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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长空在命悬一线之时巧遇何基沣,这是命运的安排吧!人终有一死,有用之人就要死在有用之所,如果就在北平城下挨了枪子,非但不能杀敌保国,却落个奸细的罪名,岂不是冤枉又窝囊。
一一零旅的驻地是卢沟桥和宛平城。何旅长将司马长空编在一一零旅二一九团一营一连二排做了个三等兵(新兵),这个二一九团团长叫吉星文,是抗日名将吉鸿昌的同族侄子。吉团长人长的方正又白净,打仗却是一把好手,更兼一身使刀的武艺,在长城抗战的时候因战功卓越被提拔为团长,时年不过二十五六岁。
一营一连二排是个新组建的排,三十多人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一营长郝明是个地地道道的西北汉子,二十九军的老本儿之一,从中原大战就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长城上也没少流血流汗,喜峰口之战时他还是个连长,他是眼见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见多了昨天还谈笑风生,今天就阴阳两地,郝明的表情始终如同一块冷冷的钢铁。
“你们现在是军人。知道军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随时都会死!二十九军的每一个人都是不怕死的好汉,谁要是觉得舍不得自己那条命,现在就给我滚,我绝不拦着!”三十名新兵排成三排,都停止了脊梁,没有一个人动摇,听着郝明的训话:“好,看来这里没有孬种!既然没人选择滚蛋,就给我拿出个样子来,我希望你们在战场上能为二十九军争光,别侮辱那些死在长城上的兄弟!都嗨哈了么!”
“嗨哈了么?”这三十名新兵都是来自华北平原各地的,这陕北口音还真是头一次听,有的人觉得有意思,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郝明穿着大皮靴上来就是一脚,正好揣在笑出声来的那小子的肚子上,看样子用的力气也不小。
“好笑吗?一连长!”郝明的声音就像是一只老虎在发威。
“到!”
“给我把他们拉出去好好练练,我不想看见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还有力气笑!”
三十人开始围着训练场一圈圈的跑步,挨踹的那位也得捂着肚子跑,不管多疼,多难受,这就是军队,一支打硬仗的军队。
其他人背的都是二十九军统一配发的大刀片,长空呢,由于何旅长的吩咐,允许使用自己的刀。虽说这三十个人是新兵,但跑起来都不含糊,一时间整个训练场尘土飞扬,那一把把大刀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这些人还真是青春无限啊……
“兄弟,怎么样了?还疼吗?”回到营房后,长空问了问挨踹的那个小伙子。
“没事儿了!咱这身子板儿,再挨几下也撑得住!”
“算了吧!就咱们营长那力气,在踹你几下,估计啊,你的肠子都给从下边挤出来!哈哈哈”说话的这个人叫赵勇,自称是三国名将赵子龙的后人,为什么?因为他也是常山真定人。
“去去去,就你这臭嘴,哪会营长给你撕下来!”挨踹的小伙子调侃着:“不过,营长这一脚是真够劲儿啊!再偏点就把我踹回老家去了!”
“可能军队里就是这样吧!不严格就练不出强兵!”司马长空对着身边的战友说:“以前,我师傅就是这么训练我的,他曾经也是二十九军的军官。”
“你师傅?现在在哪里高就呢?”赵勇拿毛巾擦了擦脸问道。
“我师傅现在回归平常百姓了,我跟着他学艺两年,了解了一些二十九军的事。”
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他们都想听听长城抗战的故事,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对血肉横飞、尸骨遍野的真实场面都抱有好奇,但是真要他们走上战场,谁知道会不会赶到吃惊,或者说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吃惊呢……
长空跟他们讲着师傅的故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整个二排的人都挤在了一起……有的人也流下了眼泪,有的人开始有些害怕,有的人依然不相信战争是异常残酷的,有的人还是相信自己可以大难不死……
由于二排是新兵排,没有任命正式的排长,只是先选了一个来的早的做代理排长,实际上无论是训练还是日常军务都是由一连长直接管理。
“出操了出操了!”连长为了让二连迅速进入军人状态,也为了尽快把他们都训练成合格的军人,以应对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战争,每天晚上都给二连加“餐”……
“向右转!”
……
“向左转!”
……
“向后转!”
……
“报告连长!”被营长踹的肚子的那个小子突然发问。
“训练期间,你闭嘴!向后……”连长那个“转”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那小子脱离了队列,便大喊道:“站住!”
那小子也有种,让站住就站住,不过嘴却不老实了,说道:“我们来这儿都半个多月,每天就是转啊转,走啊走,跑啊跑,就训练这个?这能打仗?为什么不教我们打枪?每天只背着一杆空棍子,有个屁用!就现在这样,到打仗的时候,还不是送死去!早知道这样,我才不来二十九军呢!怪不得你们在长城上死了那么多人,原来他们就是只会队列,根本不会打仗!”
连长一听这个,眼珠子跟碳一样红,命令左右卫兵把这小子抓了起来,又是两脚狠狠的往肚子上踹,咬着牙说道:“你知道个屁!队列是军人的基本素质,你连队列都练不好还想打枪?还想上战场?那才是真送死呢!一支打硬仗的队伍,必然是有着严格纪律的队伍!训练队列就是训练你们的纪律!没有纪律的部队和土匪没区别!你说其他的,我忍就忍了,可是你不能侮辱那些把命留在长城上的兄弟们!”连长哽咽了一下,声音已经变得平平扁扁的,好像在克制着随时爆发的感情:“我们的安营长,全身中弹十几处;刘连长带伤砍死二十多个日本鬼子后被他们的炮轰得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还有很多很多战士,他们……他们……他们都……前一天还好好的,有说有笑,一仗下来,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成了冰冷的尸体,他们再也不会和你说话,和你一起吃饭,这种感受你懂吗?你们都懂吗?”连长擦了擦眼睛,调整了一下状态,对着卫兵说:“把他拉出去毙了!”
两名卫兵拖着那个小子就往训练场的外走。司马长空赶紧喝住了卫兵:“等等!等等!连长,求您看在他是新来的份儿上,放过他这一次吧!即便是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啊!要不我们这些人来当兵做什么!”
赵勇也跟着长空劝连长:“是啊,他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连长放心,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犯浑了!”
这三十人都开始向连长求情,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半个月的战友,谁也不想体验刚刚连长说的那种感受。
那个要被枪毙的小子已经是泪流满面,看来也是有些悔改的意思。连长心里也软了下来,在这个命比土贱的时代,团结才能生存下去,而这种生死情,在军队尤为重要,有时候可以让一个胆小鬼成为大英雄。
“好吧,看在大伙儿的面子上,今天就饶你一次,要是再敢不听命令或是说些对死去兄弟不敬的话,我非毙了你不可!”
“是,连长!”
“归队,继续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