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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泾河,是噬魂大陆唯一的河流,西起七彩大陆中的赤,东入七彩大陆中的蓝,其上支流无数,遍布整个内陆。
清泾扶墙走,碧柳遮城楼。
这句话说的是一座城——柳泾城,是天泾河边上的一座城池,也是三级国家——宣阳的皇城,城墙高十丈,背靠木浦山,其上有棵参天大树,其影遮蔽了半座柳泾城。
柳泾城边上的天泾河虽是主干流,却不是最宽的那一处,但绝对是水流最缓慢的一处,就像是留恋姑娘泡着的脚丫子般,十分温柔。
此时便正有一位姑娘在岸边泡着白皙的脚丫子,她坐在裸露的圆石上,一身粉红衣裳,阳光晒在她的半边脸上,完全掩盖不了她仍有的些许稚气。
泡脚的姑娘只有她一个,但她却不是独自一人,紧挨着她坐着另一位更加美艳的姑娘。
她双腿静放在圆石之上,闭着双眼斜靠在泡脚姑娘的柔软身躯上。她很享受,享受着慵懒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头上的珠钗十分高贵,高贵的将倾洒在自己身上的阳光赶了出去,以至于亮闪无比。
泡脚姑娘望着河中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发呆,直到一个顺流而下的红色物体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她轻“咦”一声,定睛看清那红色物体后立马惊呼了起来。
“大公主,大公主...”
斜靠在她身上的姑娘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红唇微张,懒懒道:“昕儿,怎么了?”
昕儿扬起了手,指向了河中,说话地语气更加急促了:“河里漂着一个人。”
流速这么缓慢的地方,总会有不少像她们这样的喜好者下去泡上一翻,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昕儿见大公主又闭上了眼睛,索性轻拍着大公主的肩膀,还是那般急促道:“大公主你先看一眼嘛,那人好像死了。”
大公主这才偏过头看了一眼,此时她们身后的林中也窜出了一个男人,身高八尺有余,身披金甲,浓眉大眼,肩宽臂粗,右手紧握着剑随时便会出鞘。
大公主深呼吸一口气,并没有昕儿那般惊异,连说话的语气都还是那般慵懒:“周护卫,把那具尸体捞上来吧。”
林中窜出的男人应了一声“是”,右手也从剑鞘上松开来,双腿一弯一伸,整个人便朝河中掠了去。
他右手在河水中一伸一提,那具浮尸便被他拎了起来,接着没有半刻停留又飞回了岸边。
“竟然还没死。”
大公主白齿微启,漠然道。
“都泡成白肉了,还有气啊?”昕儿又是一声惊呼。
大公主嘴唇微抿,笑而不语,而她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珠却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剩下白森森的眼白,诡异无比。
几秒后,大公主的眼皮一耷,再次睁开后却又恢复了那双正常人的眼眸,与此同时她那张搭配精致的秀脸微变,但仅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那份淡雅:“这新郎是在新婚夜将散魂粉当喜酒喝了么?”
昕儿眨了眨小眼睛,好奇地问道:“那他的魂魄咋样啊?”
大公主轻摇着头,淡然道:“连你都比不上。”
昕儿又瞥了一眼地上躺着人,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上面一个白莹莹的物件,蹲下了身子。
“这块玉佩倒是挺不错的。”
大公主也被那块玉佩吸引了注意,也弯下身子瞧了起来。
玉佩通体泛白,入手极为光滑圆润,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的手工雕刻。
大公主摸瞧了好一会,放下了玉佩,漠然道:“只是普通的白玉,没什么好稀奇的。”
昕儿随即撅起了嘴巴,有些调皮,也有些轻蔑地开口道:“魂魄连我都不如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呀。”
大公主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玉手勾了勾昕儿的鼻子,笑道:“那就麻烦昕儿把他送到汇宝楼,当个伙计吧。”
昕儿歪着嘴,嘟囔道:“大公主又拿昕儿寻开心。”
大公主美丽的俏脸上再次浮现出淡雅的笑容,像极了一朵刚出水的芙蓉。
“周护卫,还是劳烦你把他送到汇宝楼吧。”大公主继续说道,“莫让他知道是我们救了他,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周护卫拱了拱手,用雄厚的声音回了一句“是”,又将地上那湿漉漉的人提了起来,掠向了城中。
大公主抬头望了眼快要落地的夕阳,开口道:“昕儿,我们也该回去了。”
二人往林中慢慢走去,那里停留着一辆马车,一辆由识途老马拉的马车。
马车行驶在泥路上有些颠簸,坐在车里的两位姑娘不时会晃来晃去,但大公主却在这颠簸中表情有些呆滞,显得心不在焉。
“大公主,你在想什么啊?”昕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公主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角,反而开口反问道:“昕儿,你觉得大公主对你如何啊?”
昕儿想都没想便回答道:“很好啊。”
“那大公主想麻烦你做一件很秘密的事情,你可愿意?”
昕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用一副和她稚气完全不合的架势保证道:“大公主只管说,昕儿保准让你满意。”
大公主微笑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要你去监视一个人。”
“监视人?”昕儿瞬间鼻子紧了紧,问道,“谁啊?”
大公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刚刚救上来的新郎官...”
昕儿一脸错愕,惊呼道:“他?为什么啊?”
大公主轻拍了昕儿的后背,责备道:“小声点。”
昕儿这也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双眼睛依旧疑惑地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露出有些无奈地笑容:“具体的原因我以后再告诉你,你记住两点,一不能让他知晓,二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昕儿心里依旧有团迷雾,但也没有再询问,点头说道:“放心吧,昕儿我一定做到。”
...
一夜过后,柳泾城西南角一处四合院中。
李慕笙睁开了眼睛,随即而来的还有全身上下剧烈的酸楚疼痛感。
他咬着牙,偏头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木屋,面积很小,室内陈设也很简陋,一把陈旧木椅,靠在一张相匹配的陈旧木桌旁,一盏烛台,仅此而已。
李慕笙又看了眼自己,印象中的红装已被一套灰黑色的粗布麻衣替代,旋即他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情景,下意识地摸了摸全身,直到摸到了胸口的那块玉佩。
他勉强坐起了身,开始努力回想,希望能够想起少许自己昏迷后发生的某些事情,但撕裂般的头痛很快阻止了他的举动。
李慕笙站起了身慢慢走向了木门前,一把推了开来,一股夹杂着魂气的清风扑面而来,十分凉爽。
门外是片泥地,有竹竿架成晾衣杆,上面晾晒着十来件和他周身一摸一样的衣服,旁边是石桌石凳,以及一口用黑砖砌过的水井。
李慕笙慢步来到石凳上坐下,任由清风吹乱他的头发,他试着提了提自己的魂气,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什么,他很惆怅,无比惆怅。
一杯,又或许是两杯溶解了三魂粉的水酒,让自己没了修为,而且是彻底没了修为。
那个养育疼爱了自己二十一年的男人,却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他也已离自己而去。
自己现在在哪?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谁?他们又在哪?为何会把自己交给另一个男人?自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连串的问题,弄的李慕笙心乱如麻,难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