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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将眸子中痛苦的黑色埋进了深邃的银芒，在他的身旁浮现出巨大的银色齿轮。
齿轮爆裂四射，强光麻痹了魔种们的视野。
当芙蕾等魔种重新夺回视线之时，少年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银色战甲中的骑士。
芙蕾颤抖着，耳旁仿佛听到了天敌低沉而平稳的宣告……
“姐姐一直把你当成最重要的朋友，可你却背叛了她。”骑士闭合面罩。
“不……”芙蕾迟疑着，残存的理智鞭挞着她的内心。
“你看不惯姐姐的温柔和坚强，看不惯她的智慧和亲和，你甚至看不惯她的所有。”骑士展开双臂，从虚空中拉起一道耀眼的银色长弓。
“不是的！是她错了，是她错了！”芙蕾固执地摇头，她想要闭上耳朵，奈何双手已经变形，尖锐刺破了她的耳膜，然而声音还在继续。
“姐姐坚信人们可以自强不息，她即便是伤痕累累，也不忘记孩子们的未来。”箭矢搭在弓前，骑士之言汇聚成不可辩驳的能量，注入飞梭之中，“而你，将灵魂出卖给邪神，甚至搭上所有村民的性命，去验证你那可笑的正确。”
“我不是……我才是帮助村民的那个人！”女魔种大幅摇头，绿色的鲜血从芙蕾的头颅流出，让她原本狰狞的模样变得更加可怖。
“可笑啊，芙蕾老师，你现在这幅模样还能算是人？你不过是在妒忌克莱尔罢了。”
骑士的声音忽然变得高昂激烈。
“不过是一个可悲的跟班，你永远都比不上克莱尔姐姐！”
“不！”愤怒的女魔种想要冲上前，可她却惊恐地发现，骑士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动作！
“一切，皆因汝罪，破晓之弓！”
拉弓，射出。
银光飞梭，在空中绽放着一道螺旋的轨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要湮灭目及的一切似的，洞穿所有虚妄的谎言。
“啊啊啊！”飞梭旋转着，破开女魔种那非人的躯体。
芙蕾带着无尽惊恐和痛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永不停歇般的漩涡正在慢慢扩大，银色的光芒变成一道绞肉机，忠实地进行着名为“凌迟”的行刑。血肉从身上绞下，从大块变成小片，最终，它变成一个小型的黑洞，将女教师的痕迹从历史中削抹殆尽。
黑发少年瘫软在地上，双眸中银光点点，无力感散发在他的全身，他连一只小指头都抬不起来。
而身旁迟疑的魔种们却将他当成最可怕的敌人，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已经……到极限了吗？”身后的人偶似乎也没了动静，少年内心深处悲凉地想到。
————————
异变再次发生。
高悬在苍穹之上，那片庞大的漩涡被一道利芒粗暴地分开。
赤色的大地之上，魔种们纷纷抬头，一道猛烈的流星划破静谧的黑暗，径自穿过空间漩涡的封锁，用极快的速度砸向安多哈克这个破旧的村子。
强烈的撞击在地面上震荡着，砸出一道巨大的坑洞，烟尘被灰色的光芒劈开，一个个身材高大身穿神秘铠甲的战士从飞船中走了出来，而飞船上简单刻着文字——666团第一战队。
机动铠甲中传来一阵声波。
“老大，这里不过是矿业行星，为何要到这里？”
“该死的赛巴斯，你能闭上你的狗嘴么？没看到老大心情不好？小心回去让你找几百个绿皮兽人娘们好好练练。”
“额……该死，这种好事还是你自己享受吧！”
为首的灰骑士沉默不语，他丝毫不“计较”身后家伙们的抱怨，来到这里有他的理由——第一，有邪神的气息出没；第二，那道纯粹浓厚的「信仰因子」是怎么回事，在这个落后的星球，竟然还是II级？
他抬头，他看到黑发少年还有那些长相怪异的家伙，便立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魔种们瑟瑟发抖，它们不知道这几个身穿灰色战甲的神秘家伙是什么来头，因为真神们在这一刻丝毫不回应它们的呼唤。
但灰骑士没有多做理会。
“原体？”
基因印记有点像……
灰骑士俯身探向少年，战甲上宝石般的双目射出一道光束，在对方身上搜寻着。灰骑士语气带着少许的不确定，但很快他又将这一结论推翻。
“或许是比原体更加纯粹的东西……”
而瞳与灰骑士坚定对视着，丝毫不做任何退让。
“哼，杀了！”
朝着村里的魔种们，灰骑士大手一挥。
适才狂妄不可一世的魔种们宛如杂草一般，被灰骑士们收割着生命——还有用最为血腥残暴的方式，黑发少年看得出来，这些家伙根本就没用上一丝本领。
村子中的魔种们胡乱奔跑，口中高呼着“真神”的名讳，然而，这些神秘的灰色家伙毫不费力地追上它们，一片片割下它们的肉体。
为首的灰骑士一脚踏碎其中一个魔种的头颅，他就像是踩死一只虫子一般用力来回碾压着，四下飞溅的血沫将地板染成浓厚的绿色。
他环顾四周，整个村子被染上一片惨烈的幽绿。
“要下灭绝令么？”赛巴斯盯着少年身后的人偶多嘴道。
“不。”灰骑士残忍地说道，“只要再多杀一个。”
他踏向少年，将其一把抓起，并用力向后抛出。
“你接受死亡么？”灰骑士向着卡莱尔问道。
“谢谢。”少女看着机动战甲上熟悉的驱魔经文，这是烙印在灵魂深处，修会的僧侣前辈们用灵魂刻画出的图案。
“姐姐！”瞳放声呼喊，他不顾浑身虚弱，飞身扑向人偶所在的位置，可距离实在太远……
白光沐浴在人偶的身上，接着，面具一般的克莱尔睁开眼，带着一丝微笑看向奔跑而来的黑发少年。
“瞳……也谢谢你……”
人偶汽化，少年胡乱抓在白色的光点中，然而，他只抓到那本《帝皇录》。
书本翻开，一个齿轮形状的徽记掉了出来，一只穿着灰色战甲的大手将其捡了起来。
“国教修会。”灰骑士轻声念着，接着，他将徽记抛在痛哭着的少年面前，“你们来自「地球」，还是个东方种……”
“你们，是神？”瞳双手捧起徽记，并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前。他神情涣散，低声呢喃着，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语。
“不，我们是人，永远都是。”灰骑士回答着。
“为什么……同样是人，却会是这样的命运？”少年反问道。
“在帝国里，人类的个体——就像是零件，坏了，就要换一个。”
丢下这句话，灰骑士转身，他觉得自己今天破天荒说了许多废话。
“如果，帝国，这台机器坏了，是不是该换一台！”
少年说道，他握着徽记是如此用力，以致于掌心之中流出鲜血。
灰骑士停下脚步，目光穿透遥远的迷尘，他低沉地笑着。
“等你到了星域，发现真相之后，再试试看吧。”
说罢，他便不再废话，带着一众手下回到飞船之中。很快，浓烈的蓝色火焰从飞船底端喷射而出，白光刺破夜空，消失在漩涡的另一头，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老大，为何这么麻烦，灭个一颗两颗星球什么的，然后再带他走，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说话的是赛巴斯。
灰骑士习惯性抬起手，但最终没有锤下。
“信念需要历练，而历练需要时间。赤河星，则是这个少年最好的试炼场。”
他向下望去，一道巨型的灰色圆圈浮现在赤色星球表面的一隅。
而他似乎能够察觉到，在圆圈旁不远的地方，少年那双银色的眸子，如同微弱星光一般，发出无声而不屈的呐喊。
“未来，我们是多个战友，还是多个敌人？”
灰骑士摘下战甲的头盔，露出一头灿烂的金色，破天荒有些期待地想着。
在他的手上，握着一颗白色的灵状物体，上头依稀浮现着克莱尔的面孔，她像是陷入沉睡一般，均匀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