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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乌斯宾斯基大教堂的圆顶和高耸的塔尖在晨曦的阳光之中闪烁着光辉,莫斯科河在斯拉夫人的视线范围之内蜿蜒着流向了远方。
克里姆林宫广场西侧的大公寝宫,正面镶嵌着削成四面体的白石在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大公寝宫的卧室,他坐在床沿,望着低垂的金黄色帷幕,眼神平静的望着镜子之中的自己。
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孔,灰褐色的头发,稚嫩的脸庞上稍显憔悴,却带着不合时宜的成熟,还有一丝的深沉和冷漠。仿佛一具幼稚的躯壳中,承载着苍老的灵魂。
他揉了揉头发,最终叹了一口气。已经快过去了一个月,终于接受自己成为了伊凡·瓦里西诺维奇的事实。
历史上被人称之为恐怖的伊凡和邪恶的沙皇的男人。
虽然是鸩占鹊巢,但是依旧能感受到,年幼沙皇在目睹宫廷斗争中逐渐扭曲的性格,正在影响着自己的情绪和心境。
暴虐,冷酷和猜疑。
这不是某个三流小说里的蹩脚剧情,而是切切实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荒诞穿越。
而且为了活下去,必须尽快适应新的身份。
之前的一切都必须抛诸脑后。
一个担任摄政王的母亲叶莲娜死于大臣毒杀,权势被架空,与自己弱智的弟弟相依为命的幼年沙皇。
他是伊凡四世。
史学家和后人眼中的雷帝和暴君。
1543年,是沙俄宫廷最混乱和血腥的时刻。
五年前伊凡的母亲被大臣毒死,年幼的伊凡成为孤儿。王党势力趁机控制了朝廷,在叶琳娜去世后六天,就逮捕了太后的宠臣奥伯连斯基,将其投入监狱处死。从此,太后摄政王的势力被推翻。
大权旁落到以舒伊斯基兄弟为首的王党执掌摄政会议,操纵伊凡处理国政。舒伊斯基虽累世名门,但是对伊凡四世毫无敬意,欺负伊凡年幼,在宫廷上下为所欲为,甚至公开侮辱伊凡和他弱智的弟弟尤里。在瓦西里舒伊斯基死后,伊万舒伊斯基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三年前,大贵族杜马曾经试图驱逐舒伊斯基摄政王,以为人正直的别利斯基大公取而代之。只不过过了两年,舒伊斯基再次暗中活动,推翻了别利斯基,再次成为摄政王。舒伊斯基一上台,就对反对他的朝臣们大肆迫害,逮捕杀掉了不少支持伊凡和别利斯基的大臣。
他把控着朝政,权势滔天,没有一位大臣敢提出异议。
为了更好的控制住伊凡,舒伊斯基不断的将自己的亲信派遣到伊凡的身边担任侍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舒伊斯基将目光聚焦在自己房间里的那副大公国扩张的疆域版图之上。
经祖辈、父辈两代的大力扩张,此时的实际有效控制的领土面积已经和现代德法两国面积总和相当。莫斯科大公国的领土北起卡累利阿半岛,西至普斯科夫-斯摩棱斯克-戈梅利-切尔尼科夫一线,与波兰立陶宛王国接壤;在西南方和克里木汗国接壤,边境线从库尔斯克、叶列茨一线直至伏尔加河和苏拉河汇合处。
此时的俄罗斯外部暂时稳定,伊凡能够将目光集中在宫廷之内,解决把控朝政的摄政王。
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负责侍寝的女仆伊莲娜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将伊凡的早餐粗暴的放在了桌面上。
橡木桌子和餐具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寝室的安静。
她也同样是舒伊斯基指派到自己身边,监控伊凡四世的一枚棋子。
权势被架空的年幼沙皇没有选择,现在摄政王舒伊斯基只手遮天,所以连女仆都不把伊凡四世放在眼中。
女仆冷漠的回答说道,“陛下,您的早餐。我放在桌面上了。”
“稍等一下。”
原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然而这次伊凡四世却直接从背后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女仆,平静的看着对方,“等一下,娜塔莎。”
年轻的女仆回过了头,望向身后的伊凡四世,眼神中的鄙夷神色转瞬即逝,他恭敬地问道,“陛下有何事?”
“从两年前开始,你就负责我的生活起居,我只是想知道……”
伊凡稍稍停顿了一下,说出一个可怕的内幕。
“从那时候开始,你向舒伊斯基汇报我的身体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娜塔莎脸色骤变,她连忙摇着头说道,“我跟舒伊斯基没有任何关系。”
伊凡站起了身,他慢慢的走到娜塔莎的面前。
此时的年幼沙皇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取而代之的却是让娜塔莎感到恐惧的阴冷。
舒伊斯基摄政王操控朝政太久,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个躲在幕帘后面的身影。
“看在这么健忘的份上,我来提醒你一下。”
“舒伊斯基昨天在宫廷之上公开的表态,我的弟弟尤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智,伊凡四世居然还害怕一个弱智被人暗算,简直可笑。如果没猜错的话,我说担心自己的弟弟被暗算这句话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场。”
原本还在强装镇定的娜塔莎瞬间脸色骤变,没想到十三岁的伊凡居然会设局让她败露自己的身份。
娜塔莎还想着垂死挣扎。试图摆出了一副强硬的态度。在她看来,伊凡四世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即便冠上了沙皇的称号,又能如何?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的是,藏在那张稚嫩面孔之下的灵魂,远比任何人想象中更加的成熟和稳重。
“但是现在整个朝廷都是舒伊斯基大公的,你又能怎样?”
娜塔莎不屑的说道,“尊称你一声陛下是舒伊斯基大公的意思,整个宫廷之中,你真的以为会有人重视你么?伊凡陛下?”
伊凡四世轻蔑的笑了一声,果然如同历史上描述的一样,整个克里姆林宫都在肆意妄为,欺负沙皇的年幼无知,只是他们不知道,将来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复出血腥的代价。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在我三岁那一年,我的父亲瓦西里三世在病重之际,为了保障日后的王位稳定,特意下诏建立了一个由七位大贵族组成的摄政会议,这七位贵族将辅佐年幼的我,直至到十五岁亲政时为止。这七个人都是我父亲时代当时权倾一时的重臣,其中以我的舅舅格林斯基大公为首,其次还有我的叔叔安德烈;门庭显赫的瓦西里和伊万舒伊斯基兄弟,还有三位是扎哈林,图奇科夫和沃伦佐夫三位大公。按照他的想法,这种安排足以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可以保证年幼的我有足够的能力对抗反对派云集的大贵族杜马。”
“然而,现在情势不一样了,你的主人舒伊斯基现在一人专政独大,你以为其他的人不会有意见吗?加上前任大公别利斯基的死,王党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舒伊斯基大公为非作歹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伊凡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望着逐渐升起的朝阳,此时的克里姆林宫正沐浴在朝阳之下。
娜塔莎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你想……”
“安插在我身边的叛徒啊。”
伊凡四世神情阴冷的反问道,“我说过让你活着走出这扇门了吗?”
话音刚落,伊凡的寝室的走廊外响起了匆忙而密集的脚步声,正在向门口逐渐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