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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驼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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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在无声无息之中流逝,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分。但人的意识感官总可以欺骗自己,在等待死亡来临的旅途之上,时间变的很快,快到周易再次醒过来之时,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

    这次倒不是自然醒过来的,而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咕的叫,他却没有办法,连画饼充饥都做不到。

    他此刻饿的头晕脑花,别人还能垂死病中惊坐起,他这小身躯连翻个身都做不到,至于大叫两声,他从来不做无用之功,再者说唯恐招来豺狼虎豹。

    好几次他都感觉丛林之中的狼嚎声就在周围,隔他并不是太远,而他只能尽量的收敛自己的气息,唯恐被发现。

    若是当时被发现了,恐怕现在他已经成为粪便了。

    黑白团子也好似饿急了,不过它好似通晓自己的处境一般,没有吼叫,而是不停的舔着周易的,好似他脸上有什么能够提供能量的东西一般。

    人不经历一番死亡,永远不会清楚临近死亡的恐怖,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周易以前从来都不相信死亡能够有什么可怕的。

    人从生下来,就是朝着死亡迈步的过程,你只要活着,就必须要面对。

    但现在他的生死都没有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才明白活着自由有多么难能可贵。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而天空之中的雪花还在不停的飘落,丛林深处的野兽吼叫声也慢慢稀少下来,但却越加的凄厉,就好似在控诉命运的不公。

    他清楚,此刻还在活动嚎叫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没有捕获到食物的,可能它们连今晚都坚持不过去。

    但周易没有丝毫的怜悯,也没有资格去怜悯,若是此刻他发出声音来,恐怕会招来一群冒着绿光的生物,而后将他和黑白团子给吞噬,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这些生物都在做最后的挣扎,不愿意就此离开这个花花世界,他可没有以身饲虎的精神,这种精神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炽热的佛教徒都是一群疯子。

    现实社会之中,若是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以身饲虎,最终的结果是它还会觊觎你的身躯,而不是被感动。

    黑夜将近,天气越加的寒冷,而这散发着热量的土堆,周易感觉正在逐渐降温,虽说速度不快,但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应该是其中的杂物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结果。

    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以这一段时间他的估计,这火肥最多坚持到明天早晨,这段时间是老天对他生命最后的怜悯。

    周易费尽力气将自己小小的身躯向着火肥的方向挪了挪,直至彻底挨着土堆,身子终于更加的暖和了。

    而他外面的黑白团子,为跟着挪了挪,将毛茸茸的身子紧贴着他。

    本就虚弱饥饿的身子,更加的疲乏了,但脑子却十分清醒。

    这种时候,人就更容易追忆往昔,或是胡思乱想。

    周易觉得这次自己应该是难逃一死了,一般种天气很少有人出行,大雪封山,积重难行,恐怕这山中的村民此刻都在老婆孩子热炕头,谁还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之前他醒来之时,黑白团子还没有窝在他外面,周易便极目远眺过,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人家,至少短距离没有。

    不然他为何不大哭,若是周围有人家存在,即便哭声会引来野兽,但也值得冒险,但最恐怖的是看不到希望。

    他在心中想着,他若是在劫难逃,最后他这小身躯是会被豺狼虎豹发现,成为腹中之物,还是不会被察觉,最终腐烂在这里。

    他清楚,恐怕是前者会多一些,现在他能够安全,还多亏了这积雪,掩盖了他的气味,让那些野兽没有察觉,但这雪可不会一直下下去。

    此行出来,他也没有想到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毕竟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出行,这又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此行的目的是他的家乡山城,他很是熟悉的地方。

    思绪一旦开始就没有终止,更何况此地除却风雪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打扰他。

    回忆起往昔那些平凡的岁月,没有峥嵘,没有超凡更是没有什么巅峰。

    念及昔日,周易不甚唏嘘,这个自认为为最好的时代,人人的目的都是更好的生活,终日生存在特定的环境,钢铁城市将所有人的热情都给磨灭,理想都被麻木的人生给吞噬。

    人只是为了活而得过且过,确实是最好的时代,没有饥饿,也没有理想,没有彻底的情分,终日都在算计。

    想起过往,他曾经的交际圈没有如此狭隘,大学时期他学习的是法律,在他所学习的系之中,曾是有名的交友广泛。

    那些曾经的好友的面孔一一闪过,最终却消失在记忆深处,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自从他觉得那些历史该被人铭记,而研究生选择跨专业之后,那些好友便疏远他了,几次争论之后,就彻底断绝的联系。

    纯洁的校园友谊,终归没有敌过这社会的倾轧,最终只能沉浸在历史之中。

    周易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没有朋友,即便是他最终死在这个地方,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记起,就更别提伤心追忆了。

    而后几十年以后,那些曾经的好友老了快要逝去之时,拿出那些尘封的照片,褝去灰尘,而后一个一个追忆峥嵘岁月,那些陪伴他的人。

    向着孙子辈介绍当初的好友,到了他以后,恐怕想想半天,这个人叫周易,而后就没有而后了。

    能够纪念他的人不多,周易的脑海之中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闪过。

    他的嘴角泛起苦涩,不由的想到:“恐怕也就阿璃会忆起我吧!不过还是忘记我的好,唉,回不去了。”

    即使他回去又如何,现在他的模样,即便回到颜璃的身侧,恐怕也只能被当“儿子”养。

    生存在这个世界之前,总会珍重生命,但每个人珍重生命的缘故不同,有些人单纯的想要长生不死,生生不息,而有的人并不是珍重自己生命本身。

    而周易所珍重的便是颜璃,他的亲随之人本就不多,而前些年随着父母意外的发生,便只剩下颜璃一人而已。

    过去的几年时间,虽说颜璃有些气愤周易的脾气,但不是否认他的那些“愤青”行为。

    虽说每次颜璃都同他闹得不愉快,但他十分清楚,她都是为自己好,只是每次都有些气愤而言,眼前对自己好的人总是看不清,而后来想起却有些追悔不及。

    迄今为止,周易从来不曾后悔那些行为,英魂总要有人记住,只是想想有些对不起颜璃。

    作为她的男朋友,自己得罪那些人,恐怕她也不好受,但回家之后还要同他争论。

    二十年的经历并不是太长,即便以混乱的方式回忆,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并且他能够回忆的记忆深刻的东西本就不多。

    相传人在临死的时候都会回顾自己的一生,而周易此刻就在如此之做,他都有些绝望,自己应该是渡不过去了。

    这婴儿的状态还是太过虚弱,周易感觉自己的眼皮变得沉重,而清晰的思绪也开始模糊,当然还没有到最终的那一刻,双目一合,他又睡着了。

    天色彻底暗淡下来,没有丝毫的星光投射,到处都是冰雪的世界,因此这周围还是有些能见度。

    突然,远方的驰道之上一抹火光闪过,并且伴随着驼铃声。

    周易感觉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东西在不停的蠕动,而后变得冰冷,他有些受不住了,张开迷糊的双眼。

    费力的转过头去,瞪着身子后方的黑白团子,只是他此刻不能说话,只能如此了。

    雪花任然在飘落,不曾停息片刻,而土堆一米之外便是厚厚的积雪,周易感觉又厚了几分,并且积雪的地盘又朝着土堆移动了几分。

    说明这火肥内里快要熄灭了,而他和黑白团子的庇护所也快要消失了,距离他们的死期也近了一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身侧的黑白团子急切的吼叫着,声音有些稚嫩,但周易仿佛感觉它在提示自己一些什么。

    一脸狐疑的瞧着黑白团子,黑白团子见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立马停息稚嫩的叫声。

    “叮铃铃”清脆的驼铃声夹杂于风雪飘落的“沙沙”声之中,显得颇为透彻。

    周易感觉这就是救命的声音,命运的铃声再度响起。

    既然能够有活下去的机会,他自然不能错过,即便是以这婴儿的状态活着,毕竟能够活下去。

    周易拿出平生吃奶的劲吼叫出来,唯恐外面驰道上经过的人听不到。

    这驰道就在这块田地的外面,靠近丛林的地方,虽说驼铃声持续响起,但还阻碍不了这婴儿的哭声。

    “吁”突然,这驼对的为首一人,一拉缰绳,将马给勒紧,而后便停阿下来。

    一旁的一个魁梧的汉子策马上前,有些恭敬的问道:“老爷这山路难行,为何停下。”

    “嘘,别说话,老五,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