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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经低调移镇到商周上洛城中的太平军大都督周淮安,也在中军行帐内眯着眼睛听取着来自前方流水一般的回报:
“西路大昌关来报,出击的刘(六茅)中郎部已取得杜曲乡大捷,成功击杀沙陀萨葛部大首领米海万,六州押藩使李全
义以下七十六名酋首、将官;阵斩萨葛本部兵马三千七百余首,俘获近四千。。其它所获牛马器物不计其数。。”
“西面游击各团来报,已经相继截杀十七波北向和西向求援的信使和探骑,目前党项拓跋等部尚在子午关一线未见动静
。。长安城内情况尚且我不明。”
“中路飞鸽来报,蓝田城内出击的曹(师雄)中郎,与沙陀安庆部的史敬存交战与白鹿原了。。”
“蓝田峪出阵的张(全义)都郎,已经击破当面阴山府鞑靼的哥打、苏要、末里七部防阵,正在向蓝田县城靠拢中。。
”
“针对城南战场派出的十九路斥候小组,目前只有七路有所回报,初步判断沙陀朱邪氏本阵的活动范围,依旧在都亭驿
与横霸桥之间;”
“然而因为敌军提高了警惕的缘故,外围游骑活动越发频繁,侦察小组已经无法过于靠近侦查。。只能确认沙陀和退浑
部的联军已然开始攻城了。。”
听到这里周淮安亦是微微点头,心中暗自吁了一口气。至少作为他亲自策划的”惊蛰行动“战役,初步阶段目的已经达
到了主要效果,接下来就是逐步收紧和压缩阵线,捕捉目标进行具体的战役决胜了。
为实现和保障预期中的目标和效果,除了已经出阵的三万关内派遣军;他又在十数天前亲自带来了包括第一军在内实打
实的两万后援军力,以及足以组成数月战斗的大量物资储备;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的需要。
可以说,除了之前的出征江东之外,这也是太平军在短时间内再度集中起海量人力物力来,所组织进行第二次五万人以
上规模的大型战役了。
毕竟,对付开启五代双龙之一的”独眼乌鸦“,这种潜在的时代位面宠儿和气运之子。可没有什么侥幸心理,更不能与
之比运气和碰概率;
甚至不要指望以小博大的可能性,那只会给对方送人头,或是成为对方成长和壮大起来的垫脚石之一。毕竟,在每一个
时代气运之子身上,基本都有相应百折不挠、屡挫屡起、知人善用之类的种种特质。
最好的办法,要么就是像朱老三那样,利用身份和实力上的代差,早早的与之保持亲善关系和往来不断,进而暗中诱导
着对方逐渐偏离历史上原本走向发达和崛起的轨迹;哪怕不能折服于麾下,也能够成为有益的潜在盟助。
要么就是在对方刚刚崭露头角和羽翼未丰的时候,依靠积蓄足够的优势和力量,一鼓作气堂堂正正的平推过去,不给对
方任何出奇制胜或是制造意外的机会。只要打击和摧毁力度的足够强大,就算气运之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凭空翻盘和起复
的。
不过,世上的事情又哪有那么容易十全十美,或是尽可能顺心如意呢。周淮安固然还想要寻求最好的介入时机来打成最
大效果;但是接到长安城中放出来最后一批的信鸽之后,他也就没法再等下去了。
毕竟在柴平那边,可是已一己之力来对抗和牵制,几乎大半个官军阵营的军力。如果他那里撑不下去的话,那这场预先
构建好的战役布局和目标,也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或是功败垂成了。如今,正所谓是“筛子已经投下”,接下来就是听
天命而尽人事了。
但至少相比全力撬动和改变整个关内战局的宏观可能性;仅仅以京畿南面为核心战场,主要针对官军阵营下的一支沙陀
军,及其附从鞑靼、推浑各部,以及协同的党项军的话,从战略目标和战术部署上就相对简单一些了。
当然了,周淮安最初在主导制定相应计划和方案的时候,明面上的理由还是坚持“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不管敌
往几路来,我只往一路去”“集中力量,专打一路”在内的具体战略指向;
其核心就是以长安城内的先遣军为诱饵和引子,调动和吸引到一部分官军的有生力量,再以京畿南面互为呼应的蓝田关
和蓝田城为支撑点,将之前积蓄起来的力量一口气释放出去,已达到大量歼灭和杀伤官军视力的效果。
但没有想到出现在长安南面的敌军之中,会有优先打击序列当中的沙陀军存在。因此,整个战略部署都不免随之进行了
具体的调整和追加投入。
故而,如今随周淮安在蓝田关内蓄势待发的这部分后援兵马,则是作为关键时刻以防万一的预备队,以及阻断和拦截、
排除可能出现后援和意外的可能性。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打成一锅乱粥的关内战场当中,一直迟迟消息不明朗的黄巢本部大军,对敌我双方而言,同样也
是个不可忽量的意外因素;
——我是暗自部署的分割线——
而在长安城南郭墙头上,在一片呼喝和鼓噪声中,先遣军都知郎将柴平,看着又一次虎头蛇尾一般退去的藩部联军,却
没有多少动容的形色。
虽然对方的攻势显得不怎么用心,乃至充满了敷衍了事的意味。只是端持着简陋至极的器械大呼小叫的冲一冲,然后又在城头攒射如雨的箭矢之下,丢下稀稀拉拉的尸体转头就跑。
因此,到目前为止就连几段城壕都没填完;连城门边上都没有摸到过。但是对于城头上驻守的太平军,还是切切实实的造成了压力和损耗。
而城内方向的官军攻势却是一波高过一波。似乎就像是受到城外的激励和鼓舞一般的,不断各种旗号从东西北三面越过那些过火的城坊,努力挤压和侵蚀着太平军的防线。
依仗着人数上不怕死伤的大优势,他们甚至对战当中逐渐吸取了教训,而不断试图掌握和适应太平军的攻势节奏,从中找出新的对策和手段;比如,用抹上湿泥的大排和浸水的被褥,来削弱和减少太平军各种火器的杀伤。
因此,在烧遍城南十多坊的大火熄灭之后,官军就突然的改弦更张采取了昼夜不停的全天候轮番攻势,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不惜打起火把,开始与废墟当中的太平军战斗团组争夺每一分预设阵地。
但是在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柴平仍旧不得不在城头上保持足够的力量来以防万一,不然一旦露出破绽和漏洞来;说不定虚应了事就变成了真正的强行突破的威胁了。
结果,太平军相对装备精良而准备充足,但是整体兵力有限的问题,就被这种多头牵制的战术给放大和凸显出来了。因为连日的接战过于疲惫,他甚至不得不取消了夜间的不定时反攻和袭扰活动,来节省将士的体力和精神。
结果就是那些收容义军士卒组成的暂编营,相继在战斗中崩溃了一个又一个;乃至出现成建制不战而逃反过来冲击后方的局面,收容很快被镇压和收拢起来,但是丢失掉的阵地和防区却是没法在夺回了。
所以,现如今除了曹皇后身边的那些护卫队之外,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暂编营了;事实上就连这些护卫队也被柴平纳入手中,而作为战线上到处机动(救火)的预备队,而有些不小的损伤。
相比之下,似乎因为官军放火烧毁家园所引发的同仇敌忾,那些新编的辅卒在整体士气、战斗意志和坚韧性上,倒是表现的令人有些改观。
只是他们大多数毕竟是百姓当中刚刚拿起武器,为家园和亲眷而战的青壮;虽然一下子得到了大批补充来源,但是在战斗技巧和组织纪律、协调配合等军事素养方面,就只能用不择不扣的生手和乌合之众来形容了。
所以,一旦没有足够的老卒作为压阵的中坚力量,好好的约束和控制住他们,很容易就会热血上头的不顾一切猛打猛冲,或是被交战中那些不乏残忍和狡猾的官兵所牵制和诱导;乃至露出明显的破绽和薄弱处,一不小心就落得成建制覆灭的下场。
所以更多时候柴平是把他们轮番部署在城墙上,依靠城堞掩护下摇旗呐喊兼做投石放箭,以便对于城外那些藩胡步卒,进行虚张声势的阻吓和威慑一二。
但是这种局面在前些天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官军居然派人前来喊话劝降了。其中更是当众赞许他们困兽犹斗的表现,但却是毫无意义的自取灭亡结果。
因此,又声称只要他们愿意当场让出城防,整队投降朝廷的王师,就可以得到全员留用,不打散建制而授予军序和官职,继续为朝廷出力或是归遣回家云云。。
然后就被柴平令人一火铳射死在阵前;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官军方面分化瓦解的攻心手段;但还是无可避免的在城南这些最后坊区当中,造成了些许骚动和人心混乱。
尤其是在收容本地的百姓和新编辅卒当中,不免信心和士气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前两天更有一队收编的前义军,临阵冲破了太平军的约束而迎头投奔官军而去了;然后又成为对面叫阵的活榜样。
最后曹皇后亲自披挂出来,对着那些士气低迷的义军残卒们,声色俱厉的训斥和鼓舞一番才算是有所好转;但是接下来的局面反而变得更加危急起来了。
因为对面的官军似乎从那些逃过去的人口中,得到了一个荒谬亦然的消息,说是曹皇后连同大多数大齐高层的眷属,还有来自大内诸多珍宝和库藏,都落在了太平军的防区当中了。
于是,城中那些连日攻占而难掩疲态的各路官军,也由此被大大鼓舞和激励起来,越发积极主动而格外奋不顾身的激进攻打起三门之间,由太平军所掌握的最后两座城坊了。
这时候,城内的对街坊楼上又开始喊话了: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劝降他们这些太平军的将校,而是转而鼓吹和煽动底下的普通士卒,只要能够杀了官长“弃暗投明”,便就可以凭相应首级得赏钱帛或是出身。
若是能够执送了曹皇后以下贼眷人等,更是可以得到相应品秩的官身和前程。。。而柴平甚至懒得让人浪费炮药轰打它一发了。因为,这两天能够连夜逃跑的都已经逃了,剩下来的不是死心塌地的决死之士,就是心灰意懒等死的人。
“都郎,城外的藩胡似乎又所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