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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符八年冬,东川杨师立叛,引兵往攻行在,先破神策、西川兵于神原川,再陷成都大罗城。于行在请杀田令孜并陈敬瑄,上不许;乃强攻子城。
西川将杨茂言引兵来援,被伏尽没于城郊。上乃诣使宽抚之,唯田陈所不见;师立乃愤怨再攻之;行在累若危卵,再以宰相挽请之,许入内搜拿。
骤闻西川大将高仁厚潜袭梓州根本,军中动摇而师立厚乃尽出犒之,又令往掠全城;始初定之。时又有田、陈,引维、茂羌兵往攻;
师立使大将郝蠲迎击摩珂池,遂大败尽没。又有大将张士安不告引兵而退;遂东川士卒皆乱不可收;余部半数就地乞降于行在,半数乃裹挟师立而西归。
行至鹿头关,大将郑君雄为梓州高仁厚所诱,乘夜攻杀师立及其牙帐、幕属,斩首数百级传于梓州;梓潼城遂得下。高仁厚自立东川留后,又表郑君雄为汉(州)、绵(州)防御都团练使。
东川之乱初平。
同年冬至日,忠武四都出走至兴元府,正逢荆帅宋浩逐贾帅牛勖而占据山西旌节。遂引兵往攻之不果而相持于汉中城下,乃退而大掠境内又南下分据兴、利、阆、集各州,自立为刺史。
山(南)西(道)再乱起。
《蜀都别志.唐轶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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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调部特勤队所属李思雅,现下负责伴从娘子。。但请吩咐。。”
一名抱着个兜售柿饼篮子的布衣女子缓步过来,用招揽的浅笑低声道。
“是你啊。你那位义兄林深河呢。。”
周淮安有些眼熟的想了想,才记起起来这么一号人;却是一边伸手挑拣起篮子里的柿饼来。
作为在安南当地投效的土族帮会——五老会重要成员,她原本被安排在广府训练相应的情报人员,以及参与监管那些灰色地带和地下事业,做得颇有成效。
显然现在随着太平军的重心转移到荆湖之后,她也被从相对安定的广府那边调过来,加入到社调部在岭内的湖南、荆南、山南等地,察奸防谍的秘密战线序列中去了。
“他到敌工部的外调科去了,如今应该正在外出勤呢。。”
李思雅神色如常的回到道。
如今敌工部的对外部分,暂时分为三川、关内、江淮和河朔四个分队,投入的重点和行事的掩护身份也各不相同。就不知道他被派在哪一个方向上了。
“好吧,给我传句话,让社调部把街头这些小抄的跟脚找出来,然后让我们的人进行监管吧,或许会有所发现的。。”
周淮安最后才从篮子中挑出两枚颜色最深最大的柿饼,顺手将包着几枚铜钱的小抄纸塞进去道。
“奴婢遵命。。”
她点了点头就重新回到街边兜揽起来。然后就被几个靠上来的“顾客”所围住,假做买卖迅速拿了东西分头领命去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权,固然要严厉打击和镇压潜在叛乱势力、破坏分子。但是同时也要能够容纳一些无关大局、或是无关紧要细节上的异己之声。
比如仅仅停留在嘴炮阶段的适当批评和反对意见,反而可以通过争议和辩论来增强相应宣传的说服力。就像是后世一些明黑实粉,小骂帮大忙的舆论手段,也可以放在这些街头刊物上的。
此外还有就是针对一些别有用心的造谣和污蔑手段,完全可以通过这些民间喜闻乐见的载体,来进一步变本加厉的极度夸张和彻底荒诞化处理,以达到适得其反的逆向教育和混淆效果。
“周郎。。周郎。。”
待到周淮安讲这些临时触动的发散思维收拢回来,却见红药儿饶有兴致蹲在一个摊位前已经好一会了,才对着自己招手叫道。
周淮安定睛一看却是个猎户的摊位,脏兮兮的破烂皮面上赫然摆着好些个猎获物。有不知名动物的脊椎骨、数枚完整的大牙、带着血迹的兔子和硬挺挺的雉鸡;边上还插着一个带着标签的杆子,代表着已经交过卫生费兼占道费用的临时摊位。
只见这摆摊的猎户,是个背后有点佝偻,手脚骨节粗大而满脸沟壑胡子发黄的中年男子,腰里包着兽皮裤胯的下摆还挎着一柄磨得光亮的屐刀,脚边还放着解开的弓臂和弦、几只锈迹斑斑的箭头。
他正盘腿坐在两三叠的皮子上,耷拉着眼皮子有些愁眉苦脸的看着,正蹲在摊位前的红药儿,时不时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这让左近易装跟随的护卫人员不由有些紧张起来,而慢慢从三面靠近过来形成了一个隐隐的包围圈。结果就是街道上偶然有兴趣的行人,都被他们给挡了路而不得不绕过去,而让这个摊位愈发无人问津起来。
当然了,对此周淮安本人并不用怎么担心,因为他本身时不时放射开来的扫描能力,就是最好的安全保障手段,哪怕是在人多口杂的地方,也足以将各种可疑和危险倾向的存在甄别出来。
就像是这个猎户的生命体征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一些;腿脚和手臂都有陈年的损伤,他若是想要有所轻举妄动的话,只怕一抬手就会被左近特勤人员的随身刺剑和飞刀给戳杀成筛子。
但也因为如此,在一种围观之下的猎户隐然觉得有些不对,从脑门上慢慢冒出汗来,而用一种蠕蠕宛求的声音往复道:“小郎,这位小郎。。您看好什么便拿走是了。。”
“周。。哥。。。我能要那个么。。”
浑然不觉这幅诡异气氛的红药儿,却是有些忐忑的对周淮安投来期盼的眼神,而指向摊位的一角道。
周淮安这才发现原来在猎户的身侧,还有一只团成球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正被草绳倒扎住四肢而蜷缩在地面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虽然毛茸茸的灰褐皮毛上沾满了尘泥,但是绿豆一般的眼睛和环斑眼线,尖嘴黑鼻头的外形,还是让周淮安第一眼认出来,这不就是一只幼年期的“干脆面”么。
“这位郎君,这位郎君,这只灰狸子是俺在树洞里捉来,一窝就活了这一只,虽然没有多少肉,但扒了也能给小郎做顶皮帽儿。。你看着毛尾,正好遮住脖子呢。。”
这名猎户也像是如蒙大赦一般的反应过来,赶紧把那只奄然一息的干脆面给拎起来,用力摇晃嘤嘤叫喊着摆手道。“也不要什么钱了,你就拿走罢了。。“
“这怎么可以。。”
周淮安顿然微微板起脸道,红药儿亦是有些眼神一黯,然后就见他继续道。
“怎么可以不给钱就拿人东西呢。。给你五十个大钱够不够。。”
“多了多了,太多了。。把我这些家什都包圆了都有余了。。”
这名猎户惶然若惊的连忙摆手道。
“那就把东西都给我包起来,然后去喝碗热的再添件衣裳吧。。”
周淮安不由分说从袖袋里掏出半串大钱来,用力的递在他树皮一样干裂的手中。这样衣裳单薄的对方就不用再在这大冷天继续摆摊下去,可以去喝完热浆水或是姜味粥。
“多。。多谢郎君了。。”
猎户摸着手中沉甸甸的制钱,咧嘴笑的几乎要张到耳边去了,而又手忙脚乱的将这些东西都给收拾了起来,让随行的人员接了过去,
而后眼巴巴看了好一阵子的红药儿,才有些跃跃欲试又小心翼翼的从他手中把那只小“干脆面”给接了过来,又不顾污脏抱紧紧的,爱不释手的抚摸和清理其皮毛来。
只有在这一刻抱着心爱玩具似得的她,完全才像是一个真正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而不是日常里那个循规蹈矩到十分含蓄羞怯的“小夫人”,或又是在两只小白毛面前努力保持的长辈形象。
“药儿。。”
“嗯。。”
“这小东西好像翻白眼了。。”
周淮安指着她手中那只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干脆面道:
“呀。。”
她顿然有些手忙脚乱的松开手把这只小东西摔到地上,再度嘤嘤惨叫了几声,然后又惊得忙不迭的捧起来,却又在她手中开始拼命挣扎左扭右摆凄厉叫喊着,让她愈发的手足无措起来。
“莫急。。”
这时,周淮安已经从再度知趣靠过来的李丝雅手中,接过倒空柿饼的篮子,而将小东西的颈子皮拎起来,又眼疾手快的丢进篮子里,顿然就安生下来而重新用爪子护脸倒卷尾巴,重新缩成了一团。
然后再盖上篮子的罩布只露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活像是小号的襁褓了。周淮安这才拿起红药儿的小手检查起来,却是已经被挠出了好几道红痕了。
“好在没有破皮,不然这种野生动物的爪子上脏得很,就麻烦了。。以后莫要这么蛮急了。。还有要养这东西,得回去洗干净,再把爪子修剪了;也怪我没及时说清楚。。”
周淮安一边抚摸着挠痕,一边做心疼的道。
“这不怪郎君的,都是我。。”
红药儿脸色微红的垂下臻首,将他的大手贴在心口道。就这么在左右遮挡下温存了好几息之后,她才像是释然下来和有所决心一般的重新开口道:
“其实。。娘娘那边一直使人来问,郎君这里的情形。。”
“我知道啊。。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应有之义吧。。”
周淮安却是轻描淡写的对视笑道。
“不,奴觉得有些不好,真的不好。。也不想和她们说。。”
红药儿却是认真道。
然而,这时在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哗然惊叫和喧闹声,然后又变成隐约的兵器交击和急促的惨叫声,随即城头城外四下里大作起来的哨子声。
而正便装散布在四周的保卫人员也连忙簇拥上来,依照应急预案中的操条和训令,一边掏出武器警戒着四周,一边用身体掩护着周淮安两人,向着最近一处军营驻地靠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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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大齐天子黄巢有些脸色不虞的,从曹皇后所在的立正殿大踏步走出来;又坐上宫人抬举的與驾,头也不回的向着西面刘贵妃的万春殿而去。
而在殿中,只留下曹皇后对着左右愤声呵斥道:
“皇上当我是什么,好容易养个女儿在身侧慰藉,却被他舍出去笼络别人了。。如今还想怎么的?难道为他黄家把终身所托都给毁了才甘心么。。”
“假借我的名头做得是什么好事,现在还有脸面来怪我没教导好女儿么;早年又做什么去了,从始至终没有用过几分心思的,又怎么指望孩儿认得你的好?”
“我那可怜孩儿,至今可曾与你姓过一天黄的,老黄你又凭什么啊,大不了这啥劳子皇后不做了,给那些小狐媚子,我去投奔女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