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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归还的海程当中,随着不断遭遇的官私行船,又有更多的消息汇聚到周淮安的身边了。
比如来自来自海上一个令人意外的好消息是,由那个投献的归化番商肥孔所带领前往天竺的船队,再次返程归来之后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次除了传统的香料、珍珠、宝石、檀木、象牙、棉布、染料、药材等珍货物产之外,还带来了许多天竺当地的硝石和硝土作为船底的压仓物;没错就是大量硝化物结晶而成的硝石和硝土。
据说直接从当地的土壤和风化岩中开采出来的,只要水煮就能够提纯出来;而当地投入采集人工的本钱也是极贱,而长期被当作一种药物和颜料的配方成分。
因此,对于当地沿海的土族王公、头领而言,作为大宗贸易的添头只要有人愿意要,那是有多少就给开采多少的压仓物。这样的话从理论上说通往火药和热兵器的科技树前置,又被解决了一处关键来源,而可言尽入批量制作和实验的阶段了。
而在潮循方面的好消息,则是在沿海地区开辟的园圃当中,引入自非洲大陆的油棕树苗已经成活了;别看这东西看起来和椰子树有点相似,但却是世界上的油料作物当中出油率最高的品种;在果实和种子内的含油率甚至可达到30%道40%,比同面积的花生种植高出五倍,比大豆高出九倍。而称成为“世界油王”。
棕榈油虽然是植物油的一种,但却能部分替代其它油脂,比如大豆油、花生油、向日葵油、椰子油、猪油和牛油等。因此棕榈油经过精炼分提,可以得到不同熔点的产品,分别在餐饮业、食品工业和油脂化工业拥有广泛的用途。而成为世界产量最高的油料作物,几乎占据了全球动植物油脂市场的35%产量。
后世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棕榈油进口国,棕榈油消费量每年约为600万吨,占全球市场总量的20%;以至于超市里卖的那些绝大多数挂羊头卖狗肉式的形形色色调和油,都是用这种廉价油脂给混合出来来;所以在那辆专门改装过的皮卡车上其实也有几株,在非洲原产地进行种苗改良后的样本。
然而,就算有分株繁殖法,也差不多要等到一两年后才能见到具体的成果了。但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底层人民所最为缺乏的营养摄入补充,也是肥皂、蜡烛等初级工业化产品的,进入批量生产的基础原料供应。
另外,就是从安南带回来一大批的船匠之后(当地亦是南海几大造船基地之一),周淮安就可以考虑开始着手在仿制这个时代在北方所使用的车船了;这也是世界上最早出现人力蹬踏传动的水轮船,由开元年间的曹王李皋所发明;因为可以在内河航道上不受风向的影响逆流而行,如今已经被广泛运用在北方漕运输送上。
虽然这种车船制造的技术,依旧严格掌握在朝廷和个别重要亲近藩镇的手中,而没有扩散到民间的机会;但是对于饱受基本数理化知识基础的熏陶穿越者而言,这种东西在理论上也不过是一点既破的那层窗户纸,并不会比后世那些中小学的手工课模型,难度更大一些。
之前在广州时发现当地所造的更多是大中型海船为主,在內河船只制造上的规模和技术水准,反而还不如有大量河川遍布而取材方便的安南交州地区呢。一旦有所推广和普及起来,那在江河支系众多的岭南地区,同样是物流和交通效率上的重要加成。
然后是岭北、岭西一带的毁禁寺庙之乱愈演愈烈的消息;甚至在多日前的富州境内围攻和打杀死了,留守正使孟揩麾下的一名颇为看重的部将严顺;自此惹得一贯坐镇广州不动的孟楷难得勃然大怒,而亲自发兵数千而直取富州而去了。
这位在起义军相关的历史上,可是击灭过党项及鄜延兵,击破食人魔王蔡州节度使秦宗权的少数牛逼人物,作为幕后黑手和推动力的周淮安,也只能为那些满屁股都是屎而在劫难逃的大小光头默哀一秒钟了。
但是孟楷的暂时离开,短时间对于周淮安也是一件好事。正所谓是眼不见为净,虽然在打安南的时候给他们输送了不少好处和利益,但是回来之后自己这个借机自封的交州留守,和他这个广州留守的主从地位问题和继续相处之道,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距离来交涉、处理;
相比之下的副使林言就更好应付的多,无非就是财帛和名分上的东西而以;周淮安甚至准备了一份万言士民劝表,以“请求”他遥领交州刺史一职,没错就是交州刺史还有相应的印信,以便将这位黄王的外甥给拉下水;这也是周淮安为自己留下的多重保险和后手之一
只是当他的坐船抵达了广州近岸之后,还是再度出了个不小的“意外”。
“这又是什么鬼。。”
聚集在广州花尾外港的人山人海还是让周淮安稍微吓了一跳,差点就以为是广州当地又出了什么状况,而要呼唤人马上转舵备战了;
然后从引水的小船上,才知道这些都是自发来迎接和观瞻,自己这位代表义军“平定南蛮、光复交管”的新一代名将种子云云。
只见那些堤岸、沙滩、栈桥和港市只见,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而在一阵有一阵呼喝着什么;还有一座临时搭建起来足有数层高的竹棚彩楼,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绸布和花草绿枝;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差没有打出“欢迎XX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的横幅了。
要知道,整个时代的广州和交州的经济活动,贸易往来与民间的交流可谓是尤为密切的,因此,很容易就通过重新恢复起来的海上贸易和运河交通,得到许多发生在安南之地的传闻和轶事;
其中有些内容经过往来商旅和逃难百姓,的一传再传的辗转夸张和放大之后,就已经变成了诸如“杀蛮十数万,而朱鸾诸江皆为赤水”的,民间各种喜闻乐见而面目全非的跑调事物了。
然而不要小看这些形同无稽之谈或是流言蜚语的作用和效果,这代表着义军或者更确切说是周淮安的个人,在民间的认同度和权威性又上了一个台阶了;毕竟,在这个朝不保夕而纷乱不止的世代,大多数底层百姓谁人不渴望一个有足够能力和手腕,可以轻易远征数百里破敌的强势保护者呢。
尤其是对那些往来于海上的广府乃至岭南各地的海商、船贾而言,这也是一个相当利好的消息和前景才是。他们大多数并不担心来自官府贪得无厌的聚敛手段,或是自上而下粗暴专断的强横统治,但却要担忧自己出身地方的当权者,有没有足够庇护周全的手段和威慑力。
当然了,这种联动和反响到了留守司的上层,就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了;
事实上,听着来自城外港区內连城墙都挡不住的山呼如潮声,作为二号人物的林言根本就是与自己正在饮宴的部属和宾客,各种惊异莫名或是骇然失色当场,而很是打翻撞倒了许多的陈设和酒菜。
“眼看此辈的羽翼初成,已经不是区区一个草贼的广府留守司,可以局限的了了。。”
在港区內这些人群当中,亦有人在各自嘘声的感叹着:
“既晓兵法军略,又善定律治政,还能经营民生、梳理货殖,并为此著学立说,传道与众。。”
“如此同兼兵家、法家、墨家、农家兼以杂家之理,这可是地道的屠龙之术啊,”
“就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而屠龙了。。”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
“无论如何,我等想要顺势从中得利的话,都要就此改弦更张有所择选了。。“
“首先第一步,就要和那些不知死活的粮商们,抢先一步划明泾渭。。”
“这鬼和尚既然已经归来了,想要在他手下继续玩那些囤积居奇的勾当,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莫以为搭上了林副使和大将军府的由头和渊源就能幸免,岂不知这修罗僧的名头岂又是浪得的。。”
又有人开声接口道,
“再加上那位在外平乱的孟留守,只怕接下来要有一番好戏开幕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抓紧时间投注了。。”
其中一部分船队直接前往潮州靠岸,剩下的才随着周淮安停靠在了广州。然后周淮安才知道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广州城内居然发生了大规模的米荒和断断续续饥馑;要知道哪怕在义军大部占领期间,也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啊。
这一方面固然有人乘机在其中煽风点火、囤积居奇的缘故,但也可见留守司之前的搜刮之狠。而他带来的这数万石交州稻米,简直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及时雨了;从船上装卸下来堆积如山的粮食,让地方上原本浮动的人心一下子稳定下来了。
但在后续的处理上,周淮安则是把留守司隐隐排斥在外了。除了在广州城内公开限额平价售米之外,他还带队前往各处的屯田所巡视兼带提供赈济以安定人心,这也是一个以自己个人名义市恩,而与大将军府逐步切割开来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