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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凑什么热闹?
南杪不露声色地朝青方瞧了一眼,也正撞上青方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虽说同是长辈,可青方瞧她的样子,却和钟煜截然不同。
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南杪自己也说不上来。
而大概钟煜也没想着青方会在此,略略拱手向他行了一礼,寒暄两句只做客气。一旁的几个武仆一看,神色多有不定。
燃音谷隶属魔界,对这九重天的神仙,尤其是对早已避世的神仙没什么耳闻倒是正常。
只是眼见着青方是连钟煜都要行礼的人物,恁是再没听说过,也该晓得今日之事,凭他几个已是不能再惹了。
原本只是因着自家公子先失了礼数,他们不愿落下话柄这才想着逞个口舌之快,将包袱甩出去完事。但若是因此挑的两家不合,这挑子,可不是他们几个担的起的。
偏偏这公子躺在地上还极给面子,沉如铁牛一般拉不起来不说,竟然还,还堂而皇之的打起了鼾声……
哪里是什么晕倒,分明是借酒正睡得香甜。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
“问你们呢,怎么不说话了?”
青方手上一动,自指尖落了个金斑击在醉汉身上。醉汉登时惊醒,揉揉鼻子将四下张望着,依是满脸的茫然。
而几个武仆见状,终于忙不迭上前去将自家公子哥搀起来,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擦擦嘴角的哈喇子,便三抬五架的招呼着匆匆遁了。
说遁,可嘴上也还是不饶人:
“既然我家公子醒了,此事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只是希望以后你们仙家吧,能好好管教自己的弟子。”
“嗯?”青方疑了一句,像是对他这话深感有趣,不禁喊停他们问道:“管教?”
那几人明显是哆了一哆,只当没听见青方的话一样,仅顿了一顿便以更快的速度眨眼间消失在了月牙门尽头。
这个怂,他们认了。
院内一时安静下来,仅剩下满脸不服气的南杪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站在原处。
青方行至她身边,眼底不知为何竟添了几分笑意。
这笑看得南杪有些麻,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只听青方故作深沉的向她道:
“明日一早,来疾雪院中寻我。既是答应了魔界的人要严加管教,那必得秉公行惩才行。”
什么?
南杪端的是气冲冲的诧异,不自禁拔高了音调质疑道:“什么时候你就答应人家了?!”
“南杪!!”钟煜沉声唤她一句,怕她人在气头上冲撞了青方,又朝泥舞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南杪带回屋去。
至于两个老骨头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的又商量了一些什么,南杪是不晓得了。
她只晓得第二天一早,自己一睁眼就望见泥舞在她屋里头丧着个脸。她也跟着丧起脸来。
看来,今日是必须得去疾雪院找青方领罚了。
路边醉凰花飘起晨香,配着两声娟娟鸟鸣,若有这个心情,这其实是一天中最怡人的景。
可惜她现在,是半分闲情逸致没有。
一路上憋屈的,尽是亏她从前还觉得青方该同情,现在看来,分明是自己以前被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貌蒙了心。
呸,道貌岸然。
就这么一磨三蹭的来了疾雪院,稍一抬眼就能看到青方正靠着院内一棵百铃花树闭目养神。
十分悠哉。
惩罚人这种事,他倒起的挺早。
见着南杪蹭着草皮挪过来了,青方放下了手上的书本笑盈盈地瞧着她,起身引她到内院的石亭下,指了指身前的石凳,道:
“坐。”
南杪规规矩矩坐下,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反正是抱了随他刀剐的心思来的,她倒颇有几分无所畏的气质。
有仙婢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红糖粥,香气登时缭绕在南杪鼻前,引得她舌下一时口水四溢——
说来也是惭愧,早上出门时,泥舞竟然没给她饭吃。
“原本这暖风草配了牛骨熬汤是最好不过了。可是大早上的你怕不喜油腻,做成红粥倒也可行。”说着,将粥碗往她面前凑了凑,又道:“你尝尝?”
暖风草?
原来这不是红糖粥啊……
南杪拿着勺子一时不知是该下嘴还是该婉拒。万一这是青方的什么套路呢?万一自己一嘴下去,又中了什么什么计也未可知啊。
毕竟她现在因着昨夜的事,对青方已是没了半点信任。
同病相怜的信任都没有。
“这……我能吃?”南杪迟迟疑疑的拿着勺子在碗沿纠结着,青方点点头,应道:“自然能吃。我想你大概寒疾未愈,这暖风草对你自是有益。”
他说的,是南杪在岁明镜中时,因受了浊气伤身,在镜中便染了寒疾。一直靠青方的紫金血倒是未有大碍,只是自破镜之后这紫金血便断了,昨夜又从口中晓得她的寒疾一直未除,便想趁这个机会,熬一回暖风草给她。
她若是吃得来,以后也可招呼泥舞时不时替她做一顿。
而对于青方如何晓得自己有寒疾一事,南杪倒未大在意。只听他言罢,见他也不像会在吃食里动手脚的样子,便谢过青方端起瓷碗来一饮而尽了。
“如何?”见她吃得连碗底都不剩,青方还有些意外。不挑食,好养活,这病就好治。
南杪听他这么问,忽然反应过来——
青方,这是找她试菜来了?
那这个惩罚,也不算重嘛。
于是她先摇了摇头,又啧啧嘴,仔细且又认真道:“上神既问了,那就莫怪南杪直言。这粥是好粥,内里为了增添口感还特意加了皂角米。只是……”
她若有所思的拿着瓷勺打量着,续道:“只是这做粥的人吧,手艺差些,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上神你这是哪里招的厨子?其实做饭我也略通一二,照这个手艺嘛,你还不如招了我去,还免我一顿罚?如何?”
青方微微抿着唇,轻轻将头点了点。将她的话在脑内度了一度,眼底略有动容。
半晌,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边将南杪吃剩的瓷碗放回托盘里,边笑道:
“这粥啊,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