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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想起,因为之前的合同凌凯不太满意,需要重新修改细节,虽然我的级别完全够不上他,但安静认为我们既是邻居,有可能他会看在这个“缘”字上,对我稍微宽容一些,这才要求我存下他的电话号码,以备不时之需。
而事实证明,这一周以来,我并没有机会与他联系,他的助理梁晓曦倒是经常联系,他帮我传话,我来修改方案,再给安静过目确认,如此合作愉快。
都说病急乱投医,明明我对此人不甚感冒,当时竟也鬼使神差的拨了出去,一阵短暂的茫音之时,我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正好跳到十二点整,四面八方突然涌起一阵急风,阴冷萧瑟,吹起漫天的纸页。
黑暗之中,背后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靠近,我只觉后脑生凉,浑身僵硬不能挪动分毫,脑子里一白,险些窒息过去。
慌乱之间,电话那端终于传来男人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你好,哪位?”
“是我……,”话语方落,一股力量忽然朝我手中压下,手机不受控制的朝地面摔去,而我眼前青光闪烁,一条人影无端出现。
她的脸正对着我的脸,黑发如瀑,苍白如纸,五官清秀,却七窍流血,青光在她周身明明灭灭,她身上穿着的宽大白袍随着冷风猎猎作响,那声音简直比冷风呼啸和漫天纸页飘舞的声音更加渗人,让我的呼吸刹那停顿,心跳也似暂时中止。
我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不知什么东西的生灵应该就是同事们今天议论的,昨晚闹鬼的主谋,但不知为何,我竟有时间去思考她的脸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脑海里灵光一闪,我想起初入瑰月那日的情景,身穿红衣坠楼而死的女员工马子清似乎就是这个模样,加上与那晚楚君昔送我回家时,车窗上无端浮现的诡异面孔重合,我未假思索的问,“你是马子清?”
咻!
她忽然倒退数十步远,谨慎又多疑的看着我。
在我的瞳孔之中,她七窍中流出的鲜血慢慢消失,显露出她真实的容颜。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清秀的面容并不显得狰狞可怕。
只不过,她的目光恢复空洞茫然,且喃喃自语道,“马子清?谁是马子清?我是谁?我又是什么人?”
我虽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看过多年的小说和影剧,多少知晓一些基本常识。
书上都说初死的鬼魂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太深的执念使他们对人间流连不去,不肯接受正常的轮回秩序,如果有人当面拆穿他们的身份,让他们知晓自己已身为鬼魂的事实,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变故,但究竟会如何,众说纷芸,无人得知。
我进公司虽只一月有余,却从侧面了解到马子清的身世十分可怜。
她来自遥远的山区,凭优秀的学业考入南城的科技大学,后来进入瑰月工作五年有余。
听说她很少回家,因为她的父母亲人全都重男轻女,她每个月辛苦存下的工资大半都得寄回老家,据说并不是赡养父母,而是被她的两个弟弟当成提款机使唤。正因如此,她生性内向,不善与人交流,在公司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原本她只是个朴实内向的女孩,在这个人潮济济的企业里并不显眼,可从去年开始,她开始变得注重外表,也开始开朗起来,本就容貌不差的她因此吸引了不少男同事的目光,倒也开始并不缺乏追求者和接近者。
但她对这些人始终保持距离,连一丝半点的机会都不考虑,这让同事们都有些疑惑。
若说她的变化是因为坠入爱河,为何从不见她与哪个男人出双入对,或者是有人送花送礼物之类?若说她没有恋人,只是受到年龄的局限想要改变自己,博得异性的青睐,又为何对异性如此疏远,完全不似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关于她的流言,慢慢有些扑朔迷离,模糊不清,直到她跳楼自杀,也没有人知晓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她的直接上司提过,她曾经休假说去医院检查,因为患有轻微的抑郁症。
至于张大姐所说的事实真相,警方那边并没有查到什么实证,最后还是以她自杀做为结案,并没有牵连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虽然也有人说此事能够平静了结,归功于总裁楚君昔的上下打点,他有可能隐瞒真相,为了公司的声誉和减少负面影响选择保全那个幕后的男人,但我更相信真凭实据,所以对这些流言并不认同。
今日,竟能真的遇到马子清本人,虽然她只是鬼魂,但出于一股天生的人道心肠,我竟克服了恐惧,主动问她,“你爱的男人究竟是谁?可是瑰月里的人?”
尤在喃喃自语的马子清闻言一颤,抬头看我之时,眼中的空洞茫然逐渐被深深的怨恨取代,充血的瞳孔娇艳可怕,忽然伸出双臂朝我的脖子上掐了过来。
她几乎是瞬息而至,让我完全没有时间反应。
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僵硬的、冰冷的手指已经牢牢卡在我的脖子上,呼吸顿时困难,心跳也如擂鼓险些跳出胸膛。
我被噎的脸色胀红,接连咳嗽,她的十指仍在收紧,七窍中也再次汩汩涌出鲜血。
很快,我便觉得即将窒息,双眼泛白。
她似还不满意,缓缓抬起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就使我的双脚离地,身躯腾空。
我尽力低头看着她,似想分辨眼前的一切究竟似真似幻,是真实发生的情景还是另一个可怕的梦魇?可在我泛白的瞳孔之中,只能映出她脸上忽闪的青光,还有眸中如血的颜色。
就在我以为下一秒就要与死神见面时,就听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接着喉咙一松,我从半空跌到地面。
砰一声响,坚硬的地面摔得我感觉骨头都快四裂,痛的轻呼起来。
黑暗之中,有人从身后将我拦腰抱起,但他身上一片冰冷,根本没有正常人应有的温度,我抬起头,努力想要看清楚是谁救了我,又是谁阻止了马子清的动作,可视野之内,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完全看不清楚头上之人的面目,只是依稀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像是寺庙里燃烧的那种檀香。
过度的恐惧和方才险些窒息的后遗症令我很快眼前发黑,大脑如同星辰坠落,落进无边无际的苍茫大地,黑暗侵吞了我的视野与思维,我重重的倒在了那人的胸前,什么感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