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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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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群人恭维着不肯散开,遗玉眼看这街是逛不成了,便在一片嘈嘈声中吩咐了平卉去知会掌柜的,叫他明日带上几套像样的物件到魏王府去。

    被这群人一搅合,遗玉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扭头去看李泰,就见他一个人坐在茶座上,两旁恭恭敬敬地立着几个正在说话的男子,不晓得他是听进去没有,总之是不见他接话,连个正眼都没有,这换在别人身上是为无礼的举动,偏由李泰来做,倒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他不需要穿紫金朝服戴明玉冠,只普普通通一件青棕色的大氅披在肩上,随意坐在那里,便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这种使人低上一头的压迫感,从他带着远征军班师回朝之后,便有了更深一层的体现,由内而外,使得人敬畏他的同时,甚至会一时忽略掉他过于出色的样貌。

    当然这仅限于男人之间,对于女子来说,像李泰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俊美漂亮的男子,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这藏珍楼里少不几个面泛桃红,频频扭头去偷看他的年轻小姐,店里就这么大地方,遗玉就是想不注意到,也难。

    李泰也在留意这遗玉这边,两人对了个眼神,他便会意地站起身,对着左右点了下头算是告辞,率先走到门外去等遗玉出来。

    “几位慢慢挑选,我同王爷还有别的事,”遗玉朝众人笑了笑,道了辞,见窦氏正巴巴地望着她,突然想起来一年前为了卢俊的婚事,窦氏不厚道地编排了卢俊和虞家的小姐,害的晋璐安听到流言从马上跌下来,摔坏了腿。

    当时是气的她派人到大房家训话,给了这两位伯母难堪,后来她们确也安生了下来,一晃眼过去这么久,遗玉早没了脾气,想想李泰今时地位,再瞧窦氏面上笑的讨好,不由又念起卢老爷子还在时候的一份旧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略显亲切地对窦氏续了一句:

    “今日还有些旁的事,有空再同二伯母一起坐坐。”

    说罢,就走到门前去挽了李泰手臂,领着几个仆从往街上人少的地方走了。

    他们一离开,卢荣和夫妇便被成了众人竞相攀谈的对象,这藏珍楼一下成了茶馆,奈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反而让伙计去多沏了两壶茶水送出来。

    “娘亲,那就是魏王爷呀?”从头到尾偎在窦氏身边的小姑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睛还望着遗玉他们离去的方向。

    “怎么还会有假。”

    “不是说他长了堂姐七岁么,原来这样年轻。”

    “是啊,”窦氏微微耷了下嘴角,眼睛珠子一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轻轻一声道:

    “咱们卢家,眼下就属你这位王妃堂姐最是出息,依晴啊,你不是想到国子监去念书么,等你爹安排还不知什么时候,有时间你便带些礼物到王府去坐坐,讨了你堂姐喜欢,自有贵人来帮。”

    “嗯,娘,女儿记下了,过几日便上门去拜访。”

    窦氏不能生养,虽名底下已有一个儿子,但到底是别人生的,眼见那孩子一日日长大,那生他的小妾还在家里,她自觉不踏实,就变着法让卢荣和同意,从娘家姐姐那里,挑拣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改名叫做依晴。

    未免再遇见刚才的情况,遗玉出了这条街,便直接同李泰上了等候在街头的马车。

    见她一脸扫兴,李泰道:“若是想到街上来,不妨等晚上,东市有几条街没有宵禁,我再带你去走走。”

    遗玉只是笑笑:“回头再说吧,现在是要往芙蓉园去?”

    “不逛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明日让他们拿了东西到王府去,我再挑拣。”

    昨夜折腾了半宿,晌午起来还有精神,这走了一圈,她便乏了,下人们都在后头那辆马车上,这厢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她便亲昵地搂着他的手臂,同他五指交握,歪头依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轻道:

    “由你陪着我,随处走走都是好的。”

    李泰捏了捏同她交握的手指,没有说话,心中却同她所想一样。

    芙蓉园转手了不到两个月,这园子里的变化可谓不小,被女馆那群小姐夫人们一阵折腾下来,随处缠挂着青绸红纱,摆放着花瓶插腊,雅致是雅致了,可原本是各具特色的亭台楼阁,现今通通是一个模样,一股的女气不住地往外冒,就像是阴阳失了调和一样,让人不爽。

    李泰这也是回京以来头一次到芙蓉园这边,同遗玉走过几处院落,见着好好一座皇家庄园被“糟蹋”成这个样子,眉头不禁皱了几皱,等看到他同遗玉卧居的芳林苑里被胡乱移栽了大片冬开的花草,而墙头壁上缠绕的素馨花枝全被刮了个干净之后,脸色已是拉下。

    “打扫干净。”他信手指了园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是。”

    遗玉陪着李泰进了屋,在摆设有些陌生的房间里坐下,环顾了四周,暗道难怪李泰不高兴,做了这么久夫妻,还不知道他最厌烦的就是有人乱动他的东西,就说翡翠院的大书房里,遗玉从李泰那里要来的书,看过以后,向来是哪拿的哪放,就连文学馆那么大一座书楼,李泰具体连哪本摆在哪里,可见那些东西都是不许人乱放的。

    “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瞧,”遗玉想不到让李泰高兴的法子,便转移话题,在他面前来回在屋里找了一趟,冲他伸出一只手来,讨要道:

    “藏哪了?”

    “同我来,”李泰握住她的手,牵着又走到院子里,唤了正在指挥下人打扫的阿生。

    “阿生。”

    “主子,”阿生小跑过来,知道李泰是要去看东西,便伸手朝西屋一引,“这边走。”

    就在芳林苑西角,门前打扫的干净,阿生推了门,等遗玉和李泰都进去,才从后面将门带上,几步快过他们。

    这屋里原来是间书房,被长乐她们挪的空荡荡,眼下只有一座比人高低的木箱,竖长地摆在那里,外面粗糙地缠了几层锁链。

    “打开。”李泰揽着遗玉的肩膀,站在那比她还高一些的木箱前头,遗玉此刻已被勾起了浓浓的好奇心,隐约预感到这里头当是件珍宝。

    阿生从怀里摸出钥匙,上前打开。

    “吱呀”一声,木板门被拆开,纱窗探入夕阳的余光,拂照在箱子里头,赫然亮出一座荧荧烁烁,白璧无瑕的玉石,质地像是羊脂白玉,可羊脂玉哪有这么大一块的!?

    “这是我从西域得来的一块净玉,待我找到合适的玉师,就为你琢一塑玉像收藏。”

    遗玉看着眼前这件异宝,眼中满是惊艳,半晌才讷讷出声,“为、为何?”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李泰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里隐约带着些落寞,让她有些发慌,好端端地塑什么玉像,还是这么大一座,真做出来,还不是同真人一样了?

    李泰不语,手臂收紧,将她半拥在胸前。

    遗玉虽不知道李泰这是怎么了,但能察觉到他情绪波动的厉害,于是顺从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背,不顾阿生还在一旁,温声安抚道:

    “你想琢便叫人琢就是,我是没什么,只可惜了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

    “玉本是无价之物,何须计较。”

    “是是,我俗套了,”遗玉不与他顶嘴,扭头看着那块玉石,将疑问留在了心中。

    十一月初八,就在李泰生辰的前一天,长安城外多了一支为数五千的骑兵,装备精良,马肥兵壮。

    平阳同一时间找到了李泰,要求他遣回留守在长安城外的远征军,美其名曰,是京中护卫已足。

    李泰并未因此事同她唱反调,当天便下令遣走了两万多兵马,分别回河北,道南,只留了五千人在长安,声称是为预防贼党。

    平阳与李泰心照不宣,见他肯让步,便没再纠缠,默许了那五千兵力的存在,甚至不提向李泰索要过剩的粮草。

    大理寺那边,因李泰的铁面无情,硬是在短短三日又揪出了一大批同太子逼宫谋逆一案有牵连的官员,一一捕入牢狱。

    十一月初九,李泰生辰,当天在魏王府门前的长街上,远远排着队往进送礼道贺的长龙一直延伸到临街。

    然而李泰只私下发函邀请了河间王李孝恭,卢国公程知节,户部尚书唐俭,鄂公尉迟敬德几位,算上杜楚客不过七人,在魏王府办了一场小宴,闲杂人等,一概没有允入,只收下的贺贴和礼品,客气地请人回去。

    这场私宴上,没有歌舞,没有响乐,更没有来往穿梭上菜斟酒的下人,只遗玉一名女子坐席,陪在李泰身旁,安安静静地全程目睹了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口才和心机,及至宴散,宾主尽欢。

    又过三日,卢俊带着一支为数千人的兵马,护送着此次从西域得来的战利品,抵达京城,随行的还有在路上不期而遇的韩厉和卢氏。

    卢俊是心急火燎地带人到晋府去领他新婚一月分别一年的娇妻,卢氏则同韩厉一起,找到了魏王府,向遗玉报平安。

    母女俩相见,又哭又笑,在遗玉有所隐藏的讲述下,卢氏大概了解了京里的情况,知道她那王爷女婿现今势大,一时为女儿苦尽甘来高兴,又因这突来的权势,微微不安。

    “你二哥这一次也是吃了苦头,明天你们兄妹见了自己再说,我只觉得对不住你二嫂家里,这一次连带跟着我们受了一场虚惊。”

    卢氏一番唏嘘,说完了大人的话,这才赶紧叫遗玉去把小雨点抱来,她现下只这么一个孙女,说实话,是比见到女儿还要稀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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