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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府的筵席摆在下午,遗玉前一天就和李泰打过了招呼,到了这天,早晨先抽空去探望了程小凤。
程小凤怀孕头几个月的反应特别大,吃的喝的,稍微有一点味道就会吐的不行,早起平坦的肚子渐鼓胀起来,一张鹅蛋脸却是瘦地尖出了下巴,程夫人三天两头便派人送补汤过来,就怕她吃的不好,会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孕妇的脾气通常都不小,更何况是程小凤这种本来就够火爆的,遗玉过门时候正赶上夫妻两个打架,说是打架,其实搓火的就只有程小凤一个,被她拿茶杯茶罐丢的抱头鼠窜的齐铮倒显得有些可怜。
“你说,你昨夜为什么睡在隔壁房里,我大清早就见你同一个丫鬟衣衫不整地混在床上,你给说,你们昨晚上干什么了”
“冤枉啊,夫人你先不要生气,听我把话说清楚,我昨晚是在文学馆过的夜,熬了一宿抄书,天快亮才回来,这不是怕吵着你休息才到隔壁去躺一会儿,绿衣是见早晨露重进来关窗子,见我蹬了被子,才去给我盖,你也晓得我睡相不好,睡着时候胡乱抓住个东西就以为是枕头,把她人给吓坏了,才躺在我边上不敢吭声,哪知你就突然闯进来兴师问罪,夫人,这真是冤枉啊。”
遗玉立在门外,瞧这动静,也不急着往里头进了,打眼一扫屋里头,除了正在争吵的程小凤和齐铮外,一旁地上还跪着一个粉衫的丫鬟,歪着发髻,衣衫微乱,抽抽搭搭地正在哭着,遗玉记性好,单从侧影就认出这是程小凤还在程府做小姐时候的一个贴身丫鬟,后来跟着陪嫁过来,好像是叫做绿衣。
“躺在边上?你还敢说,你还敢说分明你就是抱着她睡了,你满以为我不精明,就当是个傻子给骗吗,你们两个平日就背着我眉来眼去的,这两个月我不能侍候你,你可是逮着机会使你那些花花肠子了,齐铮你这个混蛋王八蛋”
程小凤指着齐铮破口大骂,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似是嫌着夫妻俩吵架不够热闹,绿衣也哭哭啼啼地开了口:
“呜...小姐,小姐您莫要再骂姑爷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当时是真的吓着了,是叫不醒姑爷,才在床边上躺着的,奴婢九岁起就跟着小姐您,怎会做出这等不齿之事叫小姐您伤心,呜呜...”
齐铮最不能看女人掉泪,见这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方缓声去劝她:
“行了行了,你先别哭了,前天不是说你才好了风寒,这再伤着喉咙,念起书可不好听了。”
“是、是姑爷,”绿衣抹了抹眼泪,感激地瞥了一眼过去,果然小了哭声。
这一幕落在程小凤眼中,端的就是在火上浇油,叫她气的直打哆嗦:
“好、好,你们不说我都要把这件事给忘了,想来就是你眼睛着沙那几日,我晚上使丫鬟到书房念书给你听,才给你们勾扯的机会,这才一个月的功夫,都把书念到床上去了,绿衣,瞧见没有,你家姑爷现在不光念着你的声音,连你的人都念着了,看在你跟了我几年的情分上,我干脆就如了你们的心意,指你给他做个妾室好了”
齐铮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小姐息怒,奴婢、奴婢不敢。”绿衣抹着眼泪偏头看了齐铮一眼,便垂下脑袋继续抽泣。
屋里三人僵着,遗玉若有所思地旁观着,生怕程小凤气伤着,便厚着脸皮咳了一声,引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咳,这是做什么,你们两个吵架,就应该把门关起来,早知道撞见这档子事,我就多在外面等一等。”
“你、你怎么来了,”程小凤见到遗玉,就像是看见帮手,一手把挡路的齐铮推开,快步走上前去拉遗玉,忍着眼泪道:
“你来的正好,送我回国公府去,我要回家去住。”
齐铮见到来人,不好意思地低头行礼,“见过魏王妃。”
绿衣跪在地上,掉了个面向,也冲遗玉行礼,“奴、奴婢见过王妃。”
遗玉没搭理这两个,扶着程小凤站稳,拍拍她手做安抚:
“别急,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就回去吧,先让下人去收拾东西,咱们到屋里头坐一会儿,等下我再送你。”
“好。你们几个还在外头傻站着做什么,不快去收拾东西”
“是。”
见程小凤当真要走,齐铮慌了神,忙上前两步,碍着遗玉在一旁,只好虚抬了手去劝: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夫人有话好好说,你这么一走,还带着咱们孩子,叫为夫一个人在家里,这日子怎么过?”
程小凤背对着他,倔强地拿手背蹭掉滑下来的眼泪,挽着遗玉的手臂动了动。
“我不想同他说话,你告诉他。”
遗玉抽出帕子递到她手里,回头看了一眼面色焦急的齐铮,目光一转,调侃道:
“齐大人既有红袖添香,夜半读书声,睡着还有人关窗盖被,岂能说是一个人,我瞧你这日子过得不错,还要夫人做什么,就继续这么着吧。”
许是知根知底,齐铮对着遗玉可没像对程小凤时候嘴皮子那么利索,被她取笑,是一脸的尴尬:
“让王妃见笑了,这当中是有误会,确不是夫人想的那样。”
遗玉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是不是误会,齐大人自己清楚就好。你且把这里的乱摊子收拾一下,我怕小凤动了胎气,到隔壁去给她看看。”
听这话,齐铮也不慌着解释了,担忧地瞅了一眼程小凤,赶忙点头道:
“那就有劳王妃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程小凤便冷哼一声,挽着遗玉就往门外带,是一眼不愿回头再看他。
程小凤到底还是搭了遗玉的顺风车,带着几包行囊回娘家去。
马车从齐府门前离开,从车窗里看着门前齐铮孤零零的人影越变越小,在拐弯不见了踪影,遗玉才放下帘子,伸手在程小凤的脸上搔了一下,逗她道:
“别生气啦。”
程小凤神色黯然,道:
“我就是心里不好受,我是没指望过一辈子不让他招惹别人,可我怀着孩子,成亲不到半年,他就有了这等心思,还是我身边的丫鬟,你叫我怎么想得开?我今天已经是忍了好大的气,要不是顾着肚里的孩子,刚才我非要给他两耳光不可。还有绿衣,这些年我待她不薄,吃的穿的从没屈过她,怎就没发现她是个不省心的,亏我还信着她,一直留在身边用。我真后悔,当时不该就这么急躁躁地嫁了,就是一个人过一辈子,也好过现在伤心落泪。”
听了程小凤这番语重心长,遗玉倒了杯茶塞进她手里。
“人是你送到他跟前的,现在倒来后悔,既然发现这丫鬟有歪心思,还留在院子里做什么,回头就打发出去吧。”
“她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
遗玉就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头等你气消了,直接把人送到齐大人房里去就是。”
“我干嘛要便宜他们两个?刚才我那是说气话,你都没有听出来?”
“气话?我可没听出来,我看齐大人和那丫鬟也没听出来,没准人家两个当你默许了,正好趁你回家这段日子培养培养感情。”
程小凤嗓子眼一紧,“他们敢”
遗玉喝着茶水,说着风凉话:“敢不敢等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
程小凤脸色犹豫起来,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放下杯子,冲遗玉道:
“你让车子回去。”
遗玉挑挑眉,“怎么,不回国公府去了?”
程小凤躲闪着遗玉目光,气闷道:“我回去做什么,好给他们挪地方?哼。”
“唉,”遗玉叹了口气,嗔怪她一眼,道:
“你就是这样,好好劝你不听,非得激将了才管用。你若信我,回去就把那丫鬟调远了吧,最好是打发卖到别处去,别再放到跟前了。”
正经的陪嫁丫鬟,哪有主动往姑爷跟前凑的,她翡翠院里的丫鬟,哪个不是刻意回避着李泰,别说是给盖被子,李泰更衣时候敢进来一个,第二天就会被平彤撵到外院去打杂。
“我能赶走一个,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下一个,只要他有那心思,我能拦得住几人?”程小凤郁闷道。
“他有什么心思?我看齐大人现在心里是全装的你一人,没瞧着刚才一直送到门口还依依不舍地巴望着你回头。他不过是脾气好,又对女子多些体贴,所以才会惹了你误会。这本来只是一个误会,你若是放着不管,那日子长了,等他这份体贴变成花心多情,你再哭都来不及。”
遗玉不想将自己的夫妻观强加在见惯了妻妾成群的男人的程小凤头上,可也不愿好友将来变成一个怨妇,这才连哄待吓地劝告程小凤。
程小凤认真想了想,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当初她会对齐铮有好感,也是因着撞见他对大书楼一案中死者的家属关怀,自掏腰包给人家。
念他的一份体贴,她对齐铮的怨气顿时消去一半,撅着嘴道:
“知道了,你快送我回去吧,日后我会好好管束他,不叫他乱用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