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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定的时间内到了马场,程小凤原本还以为她们两个是早到的,一下马车才发现,她们却是最后来的。
马场南口林荫道的尽头,停了四五辆马车,一群年轻女子站在树荫底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有人见到程府的马车驶过来,便打住话头,雀跃地扯着旁人衣袖道:
“来了来了”
等到马车停下,她们便不远不近地围了上去,见程小凤跳下车,有心急地便探着脖子往她身后瞧,嘴里还问:
“程姐姐,人请来了么?”
程小凤反手一遮帘子,沮丧道,“没来,她家不让出门。”
“啊?”五六个小姑娘脸上顿时都写满了失望,那个问话的更是蔫了下去,正要转去安慰旁人,便听一声沙沙盈耳的笑斥:
“又乱说。”
遗玉拨开车帘,扶着程小凤肩膀跳下车,见着她本人,那群小姑娘多是瞪了圆了眼睛,还有“呀”地一声叫出来的,随即,有认识她的都忙后退一步行了礼:
“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
眼前一群人,有六个梳了姑娘发式的,三个是挽了妇人髻的,遗玉打眼瞧了,竟有几个都是她相识的,那三个妇人当中有个神色平静地看着她的,虽然面貌略有年长,但是封雅婷无疑,那群小姑娘里,有几个是她三月在国子监参加艺比时候见过的面的,那生着一张圆脸圆眼的文气小姑娘,若她没记错,是叫做晋璐安,乃是书学院晋博士的嫡孙女。
“段夫人,晋小姐。”封雅婷的父亲是武德年间名臣封德彝,贞观年间病故,她从父遗指嫁给了褒公段志玄的三子,遗玉同她虽识却不熟,称呼一声段夫人是没错的。
晋璐安被遗玉主动问好,圆圆的脸蛋微微发红,被两个闺蜜挤眉弄眼地扯着衣袖,封雅婷笑着道:“还当王妃会认不出我。”
“怎会。”遗玉摇头回以一笑,暗道这当初第一面见时一身男装意气风发的女子,是被时间磨圆了棱角。
“好啦,你们两个先别忙着叙旧,我来介绍一下,”程小凤插话,指着眼前几个人对遗玉道,“你认识的我就不说了,这位是户部尚书唐大人府上的四小姐,这位是秦大将军府上的五小姐,这位是刑部侍郎刘大人府上的二小姐,这位是......”
一圈介绍下来,遗玉不免暗暗惊讶,程小凤现为卢国公程咬金嫡长女,认识的人出身自然都不会差了,可没想个个都这么有来头,虽不是长安城里一流出身小姐夫人,可也绝对算得上是二流的了。
马场南边专供打猎的园林入口处,一行人马飞驰而出,骑装箭背,烟尘后,另有七八名随从马背上挂着主子打来的猎物紧紧跟随,仔细看,便发现行在前头的那几个人,竟然都是娇滴滴的女子。
“哈哈今日运气真好,待会儿出去我请你们到天霭阁喝酒”高阳畅怀大笑,可见她是猎了几样东西。
“就说你该出来走走,别整日只知喝酒。”长乐公主甩着马缰道,脱下宫装换上一身短襟,这位皇后所出的嫡长女,少了一些刻板,倒是多了几分飒爽。
“行了行了,皇姐你就不要再说教,听着就心烦。”作为皇帝宠爱的子女,一向都有优待,皇城里未出嫁的怕也只高阳一位公主能够随意出宫玩耍。
长孙夕骑在她们身旁,并不插话,只是见到远处有马驶来,才放慢了一些速度,落在她们后头,等那人靠上边。
“她们来了。”
“知道了,你去盯着,引她们过来。”
“好。”
遗玉如果愿意,定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又有程小凤在中间调剂,一群人聊过几句便放开许多,说说笑笑往马场里走,除了遗玉外,这些人前两天就将马送过来喂养,听说遗玉没有备马,便有人道:
“王妃乘我那匹好了,我的马性子柔顺,很乖的。”
“还是算了吧,你那马慢的要死,骑我的那匹,跑的可快了”
“快是快了,脾气臭的要死,摔着人怎么办?”
眼见刚才还笑脸嘻嘻的几个小姑娘转眼就吵起嘴来,一副小孩子脾气,遗玉暗笑,就道:“马厩里不是还有备用的马匹吗?”
程小凤拍拍脑门,“瞧我这脑子,都没提醒你备马。”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忘记了,等下你帮我挑匹好的吧。”
早有小厮拿着程小凤几个人的牌子同里头的马倌打过招呼,马厩外头等了几个小厮,低头躬身请了她们进去牵马,而那马倌却眼尖地迎上准备带遗玉去挑马的程小凤。
“小的见过王妃,见过程大小姐。”
“可有养好的母马在着,要性格温顺的。”程小凤道。
那马倌不解,“您那匹红衫就在东间养着呢,今儿要换马骑吗?”
“是给王妃挑的,你快去瞧瞧,有好的就来报我。”程小凤摆摆手。
那马倌来回看看两人,似是明白什么,低头伸手一引,“王妃这边请。”
两人就跟着那马倌穿过几道栅栏,走进里间,这贵族的马场每日都有人打扫,不但没有寻常养马之处的臭气,还尽一股木香,越往里走,程小凤越是糊涂,遗玉不知,她常来的玩的却懂,这马厩紧里边都是单间搭建的马棚,里面放的不是哪位皇子的爱马,就是哪位公主的。
“到了,”又转了个弯,马倌停下脚步,扭头对着遗玉道,“鞍具都挂好了,您看可还满意?”
遗玉扭过头,看着那挡有围栏的宽敞马棚里散步的黑影,眼中渐渐凝起惊艳之色,这是匹将成年的黑马,通体毛发乌黑地油光发亮,昂头弓颈,曲背腹膘,肌腱张弛,肘劲足削,走两步,一停蹄,黑洞洞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来,带着七分傲气,三分警惕,审视一般地望着她,这哪里像是一匹等待人骑的马,分明是一副在挑选驾驭者的模样。
“我、我的娘,这是你们从哪弄的?”程小凤学了她老爹一句粗口,惊喜地叫上一声,伸手就去拉围栏,那马倌吓地赶紧去拦。
“程小姐使不得,这位马爷可认人,别踢伤了您。”
“嘶”黑马冲一只腿已经跨进马棚里的程小凤威胁性地叫上一声,见她停住,才又扭头去看遗玉,鼻翼抖了抖,甩了两下线条流畅的鬃毛。
“马是好马,”遗玉赞叹的视线流连在它身上,“可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是别人寄放在这里的吧,你让我骑了,怎么同主人家交待。”
马倌一边挡在栅栏口不叫一脸痴迷的程小凤进去,一边陪着笑脸对遗玉道:“王妃恕罪,是小的没说清楚,这匹黑马没错,是魏王府前几日送过来的,昨天王府的管事还来交待了,说您今天会来马场,让小的提前准备,您瞧,小的早晨才伺候这马爷洗了澡,正是干净着呢。”
遗玉心口噗通一跳,眨眨眼睛,干着嗓子问道:“你说,这是王府什么时候送来的?”
“回王妃的话,是前天上午。”
这下遗玉可不镇定了,她傻乎乎地盯着那一脸牛气的黑马,脑子回路,便就猛地记起来,大婚前她大病一场待在姚晃那里,李泰去接她回去,路上是有许她,等到她病好了就带她上东郊骑马。
一转念,又忆着李泰前天下朝回来,同她说——
“下午带你去骑马。”
“说过要带你去的。”
她当时怎么答的?她压根就忘了这回事,甚至还暗损他“不务正业”。
遗玉懊恼地抬手捂住额头,难怪李泰这两天理都不理她,可以想象出他精心让人准备了这匹马打算给她个惊喜,又忙里偷闲腾出来一个下午的空闲陪她,只为她当初随口一句话,而她不领情就算了,还没心没肺地同他说要出门和别人骑马去,他怎么会不生气?
亏李泰总说她不识好歹,她今儿才发现,自己有时候还真就是个不识好歹的。
程小凤将那匹黑马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才意犹未尽地扭头,一脸羡慕地对遗玉道,“这马真是好品相,比我的红衫都好,你快把它牵出来,我都等不及和你比一比了。”
“...小凤姐,这马看着认生,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李泰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干嘛,中午没回来,是在文学馆吗?他既然还特意派人来嘱咐,又将马留在这里便她用,想是不怎么生她的气吧。
“您放心,”马倌解释道,“王府那位管事说了,这匹马是秘养的,认得您气味,不会摔着您的。”
程小凤是有听说过一些养马的秘法,便撺掇遗玉道,“是啊是啊,你别怕,等下我给你牵马,不会叫你摔着。”
遗玉还是摇头,苦笑道,“你知道咱们还在国子监念书时,我摔过一回,这种烈马我是不敢骑的。”
“那、那你不骑,牵出去溜溜也好吧,”程小凤不死心地劝道。
遗玉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犹豫片刻,便点了头,让马倌打开围栏,被程小凤半推着走进去,这回那马没像刚才一样“嘶”叫,只是抬腿离两人走远了几步。
遗玉在程小凤的鼓励下,独自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向它背颈,对方只是晃了晃大脑袋,凑过来闻闻她味道,便又别过头去,虽然没有亲昵,可也不拒绝她的碰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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