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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可曾遇上这样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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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彤将喝空的药碗递给平卉。掏出帕子帮靠坐在床上的遗玉擦拭着唇角,见她一脸出神的模样,两人心中皆是担忧。

    “小姐,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刚才大少爷不也说了,定是能找到的,都这么晚了,您还是先休息吧。”

    “你们先出去。”遗玉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鹌鹑蛋大小的茜红色玉璞,这是在卢智将她救回府之前,随着一封信笺一同送到卢中植手中的,原本应该是祭祖前卢中植送给卢氏,一直被她贴身放着的。

    她回府之后就被送回了房里,卢老爷子和儿孙单独在书房谈话后,卢智便带着那些书信等物给她看过。

    在一封字迹周正的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得尔明珠,聘之以诚,望莫忧虑,白首相惜。落款是“侄律”两字,显然是韩厉掐好了时间让人转送到国公府的。

    随着韩厉亲笔书信一同送来的,除了她手上捧着的这块玉璞。另外还有几份记载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的书信,看到那些东西时,遗玉甚至有种这便是韩厉的“聘礼”的荒唐想法。

    听到门被阖上,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遗玉才一手握紧手上的玉璞,另一只手抚上有些发烫的额头。她娘被掳走了,按说她应该觉得惊慌失措才对,可是在那间密室里,从墙上铜钱大小的空洞中的所见所闻,带给她的震动,却让她完全生不出惊慌失措的感觉。

    原本一直以为是所有事情的幕后推手,是最坏的那个人,竟然只是一个用情过痴的男人。从韩厉亲口说出的话中,从理智上她判断出了七分真,可心底却是希望那些话是完全真切的,人的感情可以作伪,但是感觉却当不了假,韩厉对她娘亲,那份感情真的是无比执着。

    尽管这个男人在发现房乔假投安王之后的所作所为,是一厢情愿地对卢氏造成了伤害,可她无法否认,若不是在他的请求下,姚不治救了差点小产的卢氏又帮他们甩开了追踪的人,那十几年前,他们一家人的结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唉...”遗玉拢了拢衣襟,掀起被子下床。缓缓走到妆台前,从檀香木的盒子里取出几条浅色的丝绳,将它们熟练地拧成一条结实的绳子,把那颗红色璞玉仔细地缠绕起来,然后将坠着玉璞的丝绳系在颈子上。

    在密室里听到的事,遗玉全都讲给了卢智听,她还记得一刻钟前他清秀的脸上难懂的神情,最后化为一句安抚:

    “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把娘找回来的。”

    握紧了垂在胸前的璞玉,遗玉眉间露出愁色,心中隐隐有感,韩厉带着她娘这一去,怕是下了决心让他们找不到了。

    * * *

    书房中,祖孙二人对坐,卢智将遗玉刚才在房里告诉他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后,最后由坐改跪,垂头对着卢中植道:

    “都是孙儿的错,原想着借祭祖之事闹大,好将消息放出去,把韩厉引出来。一网打尽,消除后顾之忧,没曾想被他先下手,掳走了娘亲。”

    不管是那神秘势力,还是当年恩怨,所系最关键的人物,便是韩厉,只要能找到他,那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了出路。

    卢中植脸上除了写疲态外,倒没什么怒气,怅然道:“不必太过自责,人的确是被你引了出来,该知道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

    “...可他到底是——”卢智放在垂在身侧的双拳一紧。

    “智儿,”卢中植打断他,声音严肃起来,“比起他来,你的阅历尚且不及,就算我这活了一大把年纪的,照样被他算了去,他一心为你母亲而来,必定是思虑周全。你又何故如此苛刻自己,我卢家的男儿,可没这般墨迹的性子,况且,”他神色稍缓,“你母亲眼下,应是不会有危险的。”

    卢智松开拳头,抬头道:“孙儿并不认为。那韩厉从红庄逃脱,又掌握了解除对方制人的手段,想要揪他出来的人必定不少,娘亲跟着他,如何会安全。”

    卢中植沉默了片刻,目中闪过回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安全,他、他是不会冒险带走你母亲的。”

    青梅竹马的两个孩子,当年那少年的心思,作为过来人的他怎么能看不明白,韩家获罪他可惜过,便在暗中借着卢氏他们的手,助了他一把,只是没想到,他竟对自家女儿执着了那么多年。这韩厉所为,是地方极为可恶,但比起那房乔,在他这老头子的眼里,却要中看三分,最起码,这个人是一心为着他女儿的。

    卢智将卢中植的神态尽收眼底,没再反驳。可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几日前被卢中植送去外地游历的卢俊,因书信不便,这会儿仍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失踪之事。

    * * *

    梳流阁

    比起屋外雨后的彻寒,室内的温暖,让人舒服的想要叹息,可这一室明亮中,此时气氛却是怪异的很。软榻上倒着一个手脚都被捆绑起来的邋遢男子,边上站着一名一脸恭顺的男子,这两人。一个是哇哇大叫,一个则是老老实实地有问必答。

    李泰背靠着软垫,侧坐在黑棕条纹的虎皮毯上,瞥了一眼被捆的像是粽子一样的沈剑堂,继续问道:“你认为,本王对她,是男女之情?”

    这可不是什么反问句,尽管脸上没半点疑惑的表情,可阿生知道自家主子的确是在认真地询问了。

    “这、这属下也说不好,”余光瞄见李泰微微眯起的眼睛,阿生又连忙补充道:“可依属下这外人来看,您应是、应是对卢小姐动了男女之情。”

    这么说着,阿生心里却郁闷地要死,早知道就不骗沈剑堂那小子了,连累的他现在也要被询问...看李泰这架势,今儿晚上不解释清楚,谁也甭想安生。

    李泰漫不经心地看着正在不住地翻白眼的沈剑堂,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古怪。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对那少女的事比较上心罢了,又总有些放她不下,尤其是近日来,这种感觉愈发明显,可生性冷淡、七情贫乏的他,却从没往男女之情上面想过,直至今夜被沈剑堂无意点了出来。

    “为何?”阿生是从哪里看出,他对那少女,是男女之情的。

    “呃...这、这个...”阿生摸摸后脑,心中揪成一团麻,这种事情怎么解释的清楚,也就是旁观者清,他是有过感情经历的人,可怎么好拿自己当年的混事去同主子的比较。

    沈剑堂见阿生答不上来,总算逮着插嘴的机会,呲牙咧嘴地冲着李泰道:“我来问你,见不着她人时,你可曾会想?”

    想?李泰的拇指摩挲起今日指上带着的宝蓝戒指,看着沈剑堂青肿的右脸,鲜少听进去他正事以外的“废话”。

    “知道她遇见危险。可曾会担忧?”沈剑堂因李泰逐渐皱起的眉头,语气越来越快,“看见她高兴,心情可曾会变好?见她同旁人亲近,可曾会不悦?她同你亲近时候,可曾会欢喜?嘶——”因嘴巴动的太快,牵扯到脸上伤处,他顿了顿,才问出最后一句,“在她之前,你可曾经遇上过这样一个人?”

    最后一问出口,李泰的眉头已经蹙成了一团峰,沈剑堂的所有的问题,他几乎都是肯定的答案,只除了最后一个。因这一连串的问题,他心中的疑惑渐渐散开,一个愈发清晰的答案,浮现而出。

    李泰的沉思,让沈剑堂得意洋洋地冲一脸惊讶的阿生挤眉弄眼,室内安静了片刻的功夫,便听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去将归义坊密宅侍候的人,和今夜听到不该听的人,处理掉。”

    听到他对阿生这意义不明的吩咐,沈剑堂笑容一僵,被捆绑的整个人,像条虫子一样,慌慌地朝后面扭去,表情有些扭曲道:“唉,要不要这样啊你,不就是喜欢上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用得着杀人灭口么,阿、阿生,你也帮着劝劝......”

    李泰斜了一眼沈剑堂,垂眼遮去目中流光闪动,长身从虎皮毯上站起,径直走向屏风后的大床,“丢到西郊。”身后的两人皆没看到,他刚才还抿直的唇角,正缓缓勾起一抹让人难解的弧度。

    “喂!你、你这个狠心的,竟然要拿我喂野狗!”

    “是。”阿生恭敬地应声后,用着看傻子的目光,瞄了一眼沈剑堂,这人实在是想的太多了。李泰所指,实是为了保护遗玉的安全,减小她为他解毒之事外露的可能,可惜了,这些人里,不少还都是有用的。至于沈剑堂......纯粹是嘴巴太欠,自找的。

    不断挣扎的沈剑堂被阿生背在背上,哭丧着脸干嚎道:“别啊!咱们商量下,别丢西郊成不,把我丢后花园湖里也成啊,我、我怕狗......”

    阿生扛着人大步朝外面门外走去,心里却在寻思着:不晓得西郊野外哪个方向野狗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