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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你可还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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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夕会哭,本就是有些小女儿的心性在作祟。刚眨巴了几滴眼泪,就在李恪的轻声安慰中,停了下来,他不知又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什么,竟让她笑出声来。

    坐在他们身后的官员不觉奇怪,长孙三小姐本就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正是性子敏感多变的时候,刚才的小小任性哭闹,这时又破涕为笑,都是可以理解的。

    李泰听着旁边两人的动静,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在杯身叩了叩。

    马场中央的五人都快要将囊中的十支箭射完后,长孙夕的脸上已经半点没了先前的郁郁,正在同李恪说话的时候,突然扭过头对李泰道:

    “四哥,今晚你会回宫去吧?”

    若不是她的眼眶仍有些潮湿,这再自然不过的问话,就像是刚才她对李泰拍桌子且被他冷眼弄哭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

    李泰沉默片刻,就在李恪将要不满出声时,微微点了下头,长孙夕脸上的酒窝漾起。李恪看不惯他们两个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便道:

    “对了,夕儿,刚才你说四弟有东西没给你,是什么?”

    长孙夕被他又提起之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他吐吐舌头,“没什么,是我记错了,四哥没欠我什么东西,啊!上面比完了,我回去等。”

    李恪本指望她因刚才的事同李泰生些隔阂,但见她的脸上找不见半点失落,只能暗怪小姑娘的忘心大,倒了杯热茶给她。

    “喝些水,若没有念到你名字,还进来等。”

    “嗯,四哥,我等下再过来啊。”长孙夕点了下头,又对李泰交待了一声,才起身朝棚外走。

    贵宾席和论判席之间的空地上,遗玉双手抄在袖中,站在卢智右侧挡风的位置,因为相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贵宾席上的异动。

    “大哥,她十箭全中了!”遗玉有些惊讶又有些赞叹看着远处射出最后一箭后,放下的弓的卢书晴。

    卢智道:“若是四门学院的邓公子表现不佳,这块木刻便是她囊中之物。初入国子监,第一次参加五院艺比就拿到两块木刻——看来这次艺比之后,长安城又要多一名不输长孙娴的才女。”

    “是啊。”遗玉点头,尽管她对这位太学院的卢小姐在宣楼初见时的第一印象不大好,可她毕竟是外公一家的人,且卢书晴在拿到头块琴艺木刻之后,没有任何张扬之举,比之那些眼睛总是向上看的才女和大小姐们,好上太多。

    一阵冷风吹来,卢智又往遗玉前面挡了挡,侧头低声道:“不过这样也好,前有连得两块木刻的卢书晴,后有艺比赢了我的长孙夕,你那‘虚名’既可以保住,又不会招惹人眼。”

    遗玉稍加思索,便抓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你、你故意输...是为了这个?”

    尽管他们暗地里已经认了怀国公这外公,血缘上又是身为天子近臣的房乔子女,太过招眼,便会遭人觊觎,卢智还好。毕竟在魏王的中秋宴上,明面是得了圣睐,在科举前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招惹,可她却不一样,像是刚入学那时,被城阳公主以女官的资格相诱的事,恐怕会再发生。

    卢智很是大方地承认,“的确多是为了这个,不过现在我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小凤会受伤不能参加射艺比试,便宜了卢书晴,那日还不如我自己拿。”

    遗玉松开他的衣袖,很是僵硬地一笑,原来他早就算好了,她在书艺比试时因特殊的经历的确比旁人拿的木刻要扎眼许多,长孙夕若是能赢了在太学院都是首屈一指的他,,只是出了程小凤这么个意外。

    “哎,”她轻叹一声,小声嘀咕道:“真麻烦,太好了不行,太差了也不行,要不多不少才刚刚好...”

    有人将名声看的比命更重,名声在这世上是衡量一个人最重要的标准之一,可若没有足够的出身相匹配,终是不能向那些王孙贵女一般随意,卢书晴的背后是怀国公,长孙夕的背后是整个长孙家,卢智在外人眼中。背靠的也许是皇上,而她呢?

    卢智伸手抚平被她抓皱的衣裳,极轻声道:“再等等,昨日已经有了穆长风的消息,等要到那东西,我定要让......”

    场地上突然响起射艺师傅的连连高声,将五名学生的成绩报来,恰好遮住了卢智后面微不可闻的话语。

    “嗯?让什么?”遗玉往他身边凑了凑,问道。

    卢智一指已经在翻着折子,准备念下五个人的主簿,“要点人了。”

    他这话题转移的刚刚好,遗玉虽没继续追问,心里却隐隐有种猜测,眼神带着担忧,看向张口念到她名字的主簿。

    “书学院,卢遗玉。”

    遗玉从怀中掏出事先拿出来的指套,卢智在她戴指套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她看看远处的五座靶垛,扭头对他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她便快步走向马场中央,在卢书晴刚刚射箭时用的,最中间的那只靶垛三十步外停下。

    去中间,那有些靶子松——这是卢智的原话。

    * * *

    长孙夕没有被点到名字。便拉着长孙娴一同到贵宾席的木棚里坐,不过这次她没有坐到李泰和李恪中间,而是和长孙娴一起,在李恪那边落座。

    长孙娴侧头越过李恪,看向李泰的侧脸,又望了一眼场地上的五人,目光闪动后,开口道:

    “四哥,你可还记得那位卢小姐?”

    李泰扭头瞥了她一眼,“嗯?”

    长孙娴伸手遥遥一指远处的遗玉,“就是第三靶位的那个穿着墨灰常服的。”

    李泰将目光重新投向远处的遗玉。待那娇小的人影拉开弓,射出勉强还算漂亮的一箭后,道:

    “是谁?”

    长孙娴还没开口,长孙夕就先拍了下手,插话道:“是卢智哥哥的妹妹,和大姐同是在丙辰教舍上课的。”

    长孙娴含笑轻轻瞪了她一眼,“就你记的清楚。”

    长孙夕另一边的李恪“哦”了一声,道:“就是书艺比试那日,被人泼墨,还拿了木刻的。”

    “对啊,就是她,”长孙夕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李恪面前的长案上,“她记性很好,不过棋艺是不怎么样,昨日的比试,我第三局遇上她,原想着她是卢智哥哥的妹妹,能好好下一局呢,谁知——”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同四哥学过棋的,可那卢小姐似乎是个初学者,你也好意思讲。”长孙娴打断她的话,继续对李泰道:

    “四哥可还记得八月中秋夜宴,这卢小姐讲了一个故事,后来可是你亲自点了名邀去水榭中赏月的。”

    魏王府中秋夜宴,众才子为博圣睐使出浑身解数,却因卢智一番惊人之然,失了机会,魏王和长孙无忌等大人带了先前被皇上夸赞的几人离席,李泰却在最后喊上了遗玉,这件事过去两个月,因卢智的大出风头,鲜少有人记得遗玉别出心裁讲了一个饱含深意的故事。

    长孙夕听到长孙娴提起她不曾知道的事,双手握住长孙娴的手臂,不依地轻摇着道:

    “大姐都没与我说过这回事,快讲给我听听。”

    于是长孙娴便将那日遗玉在中秋夜宴上所讲,有关官兵和强盗的故事大致说了一遍。

    对那日的事只是略有耳闻的李恪也很感兴趣地侧身倾听。李泰看着远处正不紧不慢地挽弓搭箭的遗玉,目中露出一抹思索。

    * * *

    连中三箭的遗玉,看着对面穿着特制皮蓑的射艺师傅举了两次手示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三中有两箭穿靶合格,而她为了保存体力,前三箭只用了七分力!

    这靶子果然是有些松的...遗玉偷笑,借着缓力的功夫,扭头打量两边,最左侧的是她相熟的杨小昭。

    同向遗玉泼墨的邱唯诚一样,杨小昭也是算学院的学生,因遗玉的缘故,算学院变成八人参加比试,虽明面上没人说什么,算学院的学生心里还是会有些抱怨,杨小昭却没有顾及那么多,那日遗玉赢得比试后,她还上前恭贺。

    除了遗玉外,另四人多的射了四箭有三箭穿靶,差的便是三箭全都没有穿。

    遗玉收回目光,侧身站好,又从腰侧箭囊中拔出一根羽箭,搭在弦上,调整呼吸,就像是在秘宅的小楼前一样,集中精神,看着箭身与弓身交会处,凭着感觉将弓拉至九分后,轻巧地松手。

    又是三箭射出,前后六箭有四箭合格,一箭没有中靶,一箭射中却不穿,遗玉对这成绩已经很是满意,只是有些不妙的是,还剩下四箭,她扣弦的右手却已经有些发麻,平日练箭时候,多是将弓拉上七分,这八分力道和九分力道,自然更耗臂力。

    再射出两箭,一空一合格,八箭有五箭合格,依着左右两侧学生的表现,剩下两箭,她只要再中一箭,就顺利过关!

    遗玉轻轻活动了一下右臂后,才搭上箭,只是在拉到七分时满的候,右臂突然失力,箭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