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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着信纸的手此时已经微微沁出了汗珠。事态绝对要比我想象的更糟。在看完上一封信时担忧的内心此时又悬了起来,并且这一次,我知道,不靠漫无边际的想象也能猜到此时吉米的处境到底有多糟。
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吉米对于这座小镇的描述,人们所居住的房间皆有低矮的仅仅一人高的屋顶,并且房间里总是散发着淡淡的腥味,人们诡异的态度,并且这些人从不交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甚至当有人做出奇怪的举动他们也并不在意,但是对于吉米这个刚来小镇的人而言,只要犯一点错就会被所有人所注意,但更令我在意和不安的是,他们的生活时间。完全的与外界昼夜颠倒,我敢发誓,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个地区的人是完完全全的过着与这个国家其他地区的人不一样的作息习惯。要知道排出了时区的概念之后,昼出夜伏绝对是全世界人们共有的生活习惯(虽然我并没有到过外国去。当然也要排除一些特殊的工作职业)。
可是在这个小镇里,所有人却将这通过人类进化了上万年所形成的生活习惯完全颠覆,并且每个人竟没有任何异议,这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恐惧。
并且还有一个疙瘩深深地结在我的心里,那就是吉米被盯上了。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那个住在吉米隔壁的,恩,该怎么称呼呢,其貌不扬的人的胡言乱语。可是通过吉米的信件所描述的来看,他确实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并且正像他说的,对方绝对来者不善。
但是那已经是将近七年前所发生的事了,要知道七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青年。会不会现在对于吉米而言,境况已经好得多了?不然他也不会有时间给我写信不是么?
我寄希望于这个几乎完全不可能的情况能给我的身形带来一丝安慰,但是本能却清晰地告诉我,处在那样的一个小镇,不是正在被恐惧吞没,就是在被吞没的路上。
事情总是会向着最糟的方向发展,这是我和吉米在经过多年的恶作剧之后,所得出的经验。
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吉米曾经透露自己难以离开这个名为芒德的小镇。而上一次我写信问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回答。
什么叫做不能离开?是被谁威胁着么?那这封其实是一封求救信么?
还是说有什么牵挂在那里?我摇了摇头,这绝不可能。
还是说遭到了可怕的诅咒?嗯嗯,这比上一个还不可能。
我决定利用一些现代的手段来查一查这座名叫芒德的小镇,这应该是我早就该做的了。我有些懊恼,我的内心总是希望事情能向着好的一方面发展,包括看到了吉米故作轻松的说出那些话,但总是事与愿违。
这座名为芒德的小镇还是在网络世界里面留下了它零星的足迹。
浏览了几十个页面,总结起来,对这座小镇的概括就是,民风淳朴,生活安逸,并且人们之间乐于帮助,绝对是一座适合居住的小镇。
找了这么多的页面,没有一个人能够准确的描述那里究竟如何,生活究竟怎样,大多数人对于它的描述也基本是以听说为开头,并且,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它具体的地址。
这是我早就想到的了,在第一次收到吉米的信时,发件人地址上面只是孤单的写了两个字,芒德。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寄信方式,要知道,为了方便回信,一般的发件人地址都是具体到住的街道上,或者再笼统一点,也应该有城市的信息吧,可是这一切全都没有。而我给吉米的回信上所写的地址也只是芒德两个字。一开始我有想过,如果(是肯定)信件被退回来那我就只有被动的等待吉米给我回信了。
可是信件发出去了,准确的放在了吉米的手上。
联想到了之前信件的摆放方式和巧合的收信时间间隔,这种被人操纵着的感觉愈加强烈。
可同时又一个疑问产生了,既然要操纵我们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为什么要将一切表现的这么刻意呢?既然有能力做如此多的事,那么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进行对那些幕后人们而言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不是么?那为什么要将一切都表现的如此刻意?
一座不知存在于何处的小镇和一群完全违背正常人类生活习惯的“人”,我现在担忧的已经不是这座小镇了,这一切绝非偶然。
我那个不好的习惯此时又犯了,不觉间我突兀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大脑发散式的漫无目的的想着。
我回忆起了曽与吉米一起居住过的小镇,但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是感觉,我完全记不起来关于小镇具体的种种,留在我内心的,只是一种感觉,金色的感觉,但此刻却并非是那种暖洋洋金。我感到了一丝颤栗。这是没有缘由的,在我记忆中,准确来说是我曾经的记忆中,小镇总是快乐而无忧的。可我此刻却完全回忆不清任何具体的东西,只有一种感觉嬴荡在我的心中。
有些不妙。
一个念头突然划过!我有些惊讶自己为什么第一次没有发现。
我将吉米发给我的几封信摆在桌子上,又一次仔细的阅读一遍,就像我在工作中挑出别人那些千篇一律的稿件中的错别字一般专心,果不其然。从第一封信开始,吉米口中所形容的这个,我们曾经居住并且留下数不清欢乐的小镇,与我的印象中完全背道而驰。在他的眼中,小镇是沉寂而阴冷的,小镇的人们也经常勾心斗角。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这让我有些迷惑。但更令我惊讶的是,在我第一次看到吉米如此的形容时,我竟完全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没有感到丝毫奇怪,这本身就够奇怪的。
虽然与我的记忆完全背道相驰,但是在读这一段段文字时,我却隐隐的有一种共鸣感。
头又开始疼痛起来了,幸好还不算严重。
但如果并非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呢?要知道吉米本身就是一个捣蛋鬼,他喜爱恶作剧,被小镇的其他人所讨厌也确实情理之中,如果仅仅只是他对于小镇所产生了巨大的偏见,而正是这份偏见造成了他对于小镇与我有着完全相悖的印象。那会不会芒德小镇的种种怪异也是他的一种幻想呢?
我很想这样想,但是打从心底里我知道,吉米不是个疯子,而我,也绝非疯子,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否该回小镇一次呢?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一种憋闷感从胸口开始扩散,配合着头痛,我很想到屋外去大口的呼吸初晨沁爽的空气。
我一直认为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租下这间屋子绝对是赚到了,这里离巴士站台不算远,并且在晚上也没有令人心烦的机车轰鸣声,早晨车辆也不多,不用担心大口呼吸到刺鼻的汽车尾气,但更令我感到舒服的是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不大的公园,我总是爱去那里散心,那里是一个可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好地方。
公园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在这,今天早上她急急地出去,原来并没有去上班,而是来到这里散步啊。
她深深皱起来的眉头在吐露着此时烦恼整缠绕着这个干练果敢的女人。想到了之前所看见的伤痕,我知道有什么困难正困扰着她,此刻我也正想要找人倾诉一些烦恼,虽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却会让我的心情好一些。
她看到我多少有些惊讶,但我也一样。相比早晨见面时,她的脸色更糟了,眼神有些涣散,甚至可以用空洞来形容了,她的双手不断地揉搓着衣服的下摆,崭新的衣服已经被揉皱了一角,一定有什么麻烦,还不是一般的麻烦,缠上了她。
我还没开口,她就告诉我不用担心。她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当然我觉得稍微有一点判断力的人都应该能猜得出来。她只是告诉我是头痛困扰着她,叫我不要多心。
提到了头痛,我就想到了在我身上所挥散不去的恐怖的痛,即便是现在,我的脑袋也依旧嗡嗡作响。但是此时我并不是来谈论有关头疼的,困扰着我的事严重性远甚于头痛。在我还没开口前,她却先说了。仍旧是关于她曾经所居住的那座小镇的。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后悔当一个聆听者。
她有一个妹妹,父母婚姻和谐,一家人在小镇上的生活绝对算是模范式的四口之家生活。父亲虽然经常离家,但是每次回来后总是能给她们姐妹俩带很多能让同龄小孩羡慕的玩具,而母亲虽然一个人拉扯着姐妹俩,却不用烦恼金钱上的问题,除了镇上人们对她们不友好的态度之外,这样的家庭应该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四口之家了。
虽然小镇上的人们并不待见她们,但是所幸自己家离小镇中心也很远,不与他们过多接触就是了,生活也算充满着乐趣。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对这个家感到陌生,有时候甚至是一种道不明的恐惧。面对这自己熟悉的亲人,这份恐惧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她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在睡着之后被掉包到了一个与自己生活环境完全一样的另一个地方,但是,她马上就否定了。曾经的熟悉感并没消逝,可那种淡淡的熟悉感马上就被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感淹没,与她嬉戏玩乐、朝夕相处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她迷惑了。
从那之后,她开始夜里睡不着觉,甚至就算在众人皆酣的夜晚,那种强烈的想要从这里逃离的感觉也依旧没有减轻。
这里还是我的家么?她曾经疑问过。
可之后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她渐渐地发现她的家人真的开始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要知道如果一个人每天掉一根头发,你是根本不可能发现到底有什么不同的。但正是这种极致细微的偏差感,被她所察觉到了,她感觉到了曾经的家人们已经开始朝着极为恐惧的方向改变,而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注视这一切的发生。
她的眼神变得极为悲戚,一副泫然欲涕的样子。
可突然她怔住了,本就涣散的眼神此刻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发散开来,此刻的他像极了电影里面演的那些低智力的人(绝无侮辱的意思),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半空中许久。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向远处。
她的一声尖叫,让我差点跌到了地上,这一声叫声极为尖利,让我愣在了当场,也忘了去追她。
夜晚,伴随着阵阵头痛,窗外一瓶宁静。我想到了早先那个女人所讲的那些事情,从她所描述的她的小镇来看,我总是能不自觉得将其与吉米口中的小镇联系在一起,那种阴冷和沉寂的感觉。
而另一个想法也酝酿在我的心中。
同样的四口之家,同样的与镇里人们交集不多,同样的父亲经常外出。
她,会不会就是米科先生的女儿,而她所描述的小镇,是不是我曾经所生活过的那座本应是金色的小镇?
窗外,仍旧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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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开始有选择的话,你还会这样生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