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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擦好,恰好到了清风楼。
两人点的都是酒楼里常被点到的菜色,因而所需食材都是掐算着暮食的时间预先处理好的,不仅上菜的速度快,味道也是恰到好处。尤其是那红烧鱼头和鱼头汤,令婠婠吃的满足非常。
一餐饭将要用好时,婠婠又点了一份鱼羹、一份荷叶糯米鸡、一份盘游饭并几样爽口小菜。叮嘱伙计拿食盒好生的装好。
不说凤卿城那阔绰的打赏,就单冲着这两位的身份伙计也不敢有一丝的不妥当。那边厢小伙计伶俐无比的去拿食盒到后厨等着,这边厢婠婠吃的差不多了,也就有精力去好奇。
“恒之今日怎么只吃素?”
寿宴被她搅合了,他该没有吃饱才对。这种天气吃的如此寡淡,实在有点不合常理。
凤卿城微微笑道:“胃口不偌婠婠的好。”
他的胃口并不比她小多少。婠婠琢磨了一会儿,明了了,“你该不会是觉得恶心吧?”
凤卿城道:“原本没觉得,不过......”
婠婠追问道:“不过什么?”
凤卿城挟了一片水灵灵的藕菜填到她嘴里,道:“你还是莫问的好。吃饭!”
婠婠想了想,觉得他说的甚是有道理。问出来说不定自己也会没了胃口,不如不问的好。
用罢了饭婠婠让凤卿城先行回去,她自拎了食盒去连尚书府。
官服的颜色虽是看不出血迹,但那华丽的金线云纹带却将血的颜色衬的耀目鲜明。婠婠这样着着犹还带着些血迹的官服,拎着只食盒迈进连尚书府,直引着门前一众人好奇偷瞄。
楚王的事情一出,连尚书自然不好受。由宫中回来后正在堂中郁结思虑便见婠婠来访。
连翘自回来便闭口不言,他什么也没问出来。此刻他有心向婠婠打听些什么,婠婠却是开门见山的要见连翘。连尚书只得吞下一肚子的问号,让下人引着她去见连翘。
虽然处境堪忧,但连尚书还是分了神,一瞄再瞄的去看婠婠手里的食盒。他的鼻子很是灵敏。不止闻到了婠婠身上那被淡香覆盖的几丝血腥味,还闻到了一股清香开胃的饭菜味道——莫非这位总捕大人觉得他们连府不给女儿饭吃?
婠婠提着那引得连尚书越发郁结的食盒,一路行到了连翘的房门外。
房门是关着的。门前的丫头报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回应。婠婠示意那丫头让到一边,然后伸出手来使力的一推,只听几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交叠在一处响起。
里面的门栓损坏,两扇雕花木门吱扭一声向内打了开。小丫头目瞪口呆,一时忘了礼仪竟直直的看向婠婠。婠婠也没瞧她,径直的走进屋去。
连翘正坐在床头发呆,失了魂魄一般。
窗下的小桌上摆着一碗红枣粥、一碟银丝卷和一荤一素的两道菜。婠婠走过去将那些东西推到一边,只留了碗碟食器。她放下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摆好。
“过来吃饭。”
连翘没有动,就是眼珠子也不曾动一下,除了尚有呼吸外与一具僵死的尸体无甚分别。
婠婠道:“以后的日子许是不比从前好受。但是阿翘,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婠婠解开了荷叶糯米鸡上的草绳,将那包裹严实的荷叶打开,鲜美清香的味道瞬间弥散开来。她继续掀开了鱼羹的盖子,准备盛出碗鱼羹。
连翘终于起身过来阻住她的动作,道:“不好让大人为我做这些。”
婠婠道:“有什么不好?”
连翘执意的按住了婠婠的手。
婠婠了解连翘几分,便存心执意的去盛。僵持片刻后,婠婠道:“那你自己盛。不然我帮你盛好,再帮你喂下去。”
大颗大颗的泪,毫无征兆的自连翘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大人何必要救我,又何必再来看我。”
她这泪自然不是感动的,而是一直压抑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婠婠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凳上坐下,问道:“今日午间你在那偏殿中藏着?”
连翘没有出声,只紧抿着唇,抿的唇色发白。
婠婠道:“不说话就是默认。虽官家不欲细究,但我总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翘依旧没有出声,那些眼泪越是滚落的更快,汹涌成势。
婠婠没再说话,默然的等着她哭尽兴,然后将鱼羹推过去,“快吃吧,温度刚好。”
连翘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似有话说又似不知该要说些什么。静默片刻后,连翘苦笑道:“愧对大人,实担不得大人待我的这份情义。”
婠婠见她这样子,便忍了忍心中的疑问,伸手扯起连翘的衣袖,擦去她面上的泪痕,说道:“既不想说,我不勉强你。待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想说了,再说也不迟。若觉得心里愧疚,就赶紧把饭吃了,也不枉费我一路辛苦提来。”
连翘的手臂被衣袖扯得半抬起来,她愣了愣,神情微微的从那悲凉中跳跃出来。
婠婠放下她的衣袖,解释道:“我的帕子刚用来擦刀了。我也不好在你身上寻帕子,上下其手的容易误会。”
连翘因着最后半句话,很是滞了一阵。这种时候大人说这话,她难免就联想起午间时候见到的事情,而唇角的涩苦中竟又诡异的掺进了几丝轻松。
“这种时候,我竟觉得大人这个笑话说的好笑。”
婠婠道:“这世上的事情,你越是拿它当事儿它就越是事儿,你不拿它当事儿它就不是事儿。”
连翘勉强扯了扯唇角,捧起了羹碗来,却是依旧的不欲进食。她捧着那碗捧又道:“大人没有守信。”
婠婠并不在乎那重诺的名声,但若非因着前主的重诺,今日连翘不会将那至关重要的线索给她,所以这名声还是要维护一下才好。
于是婠婠眼也不眨的说道:“字条是被看门的狱卒所拆。”
连翘的手一顿,抬眼来看着婠婠,面上的涩苦悲凉一下子全都不见了,留在她面上只有愧疚和震惊。
“他们竟......他们竟查大人的东西。皆是因着我连累了大人,才教大人受此折辱。”
说罢连翘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婠婠只能看清她那一双捧着碗的手用力非常,指尖和关节皆都泛着青白的颜色。
婠婠眨眨眼睛。这姑娘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琢磨了片刻,婠婠估摸着这姑娘怕是误会她失了官家的信重。这借口似乎扯大了,婠婠有些不好意思,便出声转移话题道:“别抓了,再抓碗该破了。”
屋顶上,正蹲着位隐藏的格外不走心的锦衣捕快。闻听到屋中的话后,不由得抓了抓头。早听说总捕大人惯不会安慰人。
这果然是不会安慰啊,这种时候谁还在乎个把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