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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走的并不快,她故意的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合理的拖慢着脚步。她在计算着时间。当从松鹤院返回来行到园子中时,距凤卿城出门恰好过去了两刻时间。
婠婠让金莺等人自行回去歇着,自己则独自的出了府。一路轻功踏风,心中迅速的拼凑着一诸的细节。
凤卿城说“总不能让人在府里出事”,也就是说襄和县主的这场“急病”跟他脱不开关系。且不说人在大长公主府,他是怎么伸的手。只说他将人送走,又有意的拖了这么多日子,这便足见凤卿城此人的心思玲珑。
人不在定北侯府,再是有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不仅能消弭杨家的追究,还能掌握住主动权,在杨家有可能查到什么时,适时的反将一军。
在饮宴那日他的神情和之后举动便有些不对,如今想来怕是那个时候他就动了念头。他有意的拖了这么多的日子,又叫人见到了襄和县主那越来越活蹦乱跳的状态,这就彻底的撇去了她背锅的可能。不论襄和县主出了什么事情,任是谁都不能说那是被她吓得。
他叫她晚上两刻去,又不知内里藏了个什么主意。
心思玲珑九曲,忍耐力好的惊人,还是个戏精。这样的人岂能用“不简单”来形容,那得用“危险”的戳子来标记。
婠婠猛然顿住了脚步。她停留在一处酒楼顶端的檐角处,仰起头来看着漫天的寒风呼号着翻滚过夜空。风有些大,吹动着她身上的披风和裙角依稀有些烈烈之势。
婠婠伸出手来锤了锤自己的心口,长叹了一口气后摇头自语道:“完蛋。怎么反而更加着迷了。”
她只站了一小会儿,就又继续的御风而行,向着大长公主府的方向掠去。
凤卿城这棵树,她早已经吊了上去。横竖也下不来了,又何须去思考吊的更加结实了该怎么办。就这么继续的吊着吧,反正她吊的也挺自在悠哉的。
他这个人身世来历清楚又清白,再是危险还能图谋些什么呢。最多也就是帮着秦王抢个椅子坐。便是这一点,到目前为止也没见到什么端倪。
婠婠直接忽略掉了这乍然涌上心头的疑虑。一切不过都是突发的猜想。为了虚无缥缈的猜测和一个“也许的可能”而忧愁烦恼,何其的浪费时间。
当婠婠赶到大长公主府的时候,一位黄门的医官正在襄和县主的卧房内仔细的查验着。屋里院内皆点了许多的灯烛,光线充足的几乎要不见了人和物的影子。
院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人。襄和县主院中伺候的那些奴仆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等着问话。杨韶只带了一个长随,立在房门旁一言不发的望着屋内的情形。
杨驸马倒是没带长随,在他的身边只立着一个清雅婉转的女子。她眉目间的一抹轻愁恰到好处,三分的端庄三分的楚楚,剩下四分是正合情境的忧心。
这女子的皮囊婠婠看着熟悉,可这气质却是叫她一时没能认出人来。直到杨驸马携了那女子迎过来,婠婠才恍然的认出,这女子就是水瓢。
杨驸马的言行向来都是风雅无伦,可腹中却并无太多丘壑。加之此刻心焦似焚,一番简单的致谢和客气后,便再没了话语。水瓢,如今叫回了柳芙萝的女子轻轻的搀扶住了杨驸马,无声的安抚陪伴着。
杨韶见婠婠来到,只是遥遥的在门旁向这边拱了拱手,而后又继续的集中精神去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那位医官查的非常仔细。襄和县主毕竟也是要叫官家一声舅父的,真要是被人毒害,那这案子很可能就要落到天门。落到了天门就少不得还是他们黄门来查验。此时刚刚事发,比起兜一大圈再来查,此刻更能查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须知道,抢时间便是抢线索。
他一进门连客套都没来得及,先是在屋中快速而仔细的分辨一圈,寻找着毒物残留的痕迹。随后他脚步不停,又细细的检查了襄和县主的情况。
襄和县主的状况看起来像是疯症,屋子里和她体内也都没有毒物的踪迹。
这位医官在初步的确认后,又回到襄和县主的卧房内仔仔细细的搜寻起可疑之处。他反复的查验过两遍这才步出屋外,摘了特制的手套和面巾,净过手之后,他先是向婠婠行过了礼,简单的互道了问候,这才说道:“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县主的状况下官无能为力。太医局的黄大人许是能有办法。”
太医局里有好几个黄姓的太医,但就只有一位闻名京都。因为那位黄太医曾经医好过一例疯症。
杨驸马闻言一急,言语有些混乱失态,“瑶娘她怎会疯癫,白日里还好好的。不可能,绝无可能......”
杨韶显然有话想说,但杨驸马一直言语不休,他不好打断自己的父亲,一时无法只好向着柳芙萝递上一个眼神。柳芙萝倒是不计前嫌,果真的安抚住了杨驸马,并搀着他离开了这座院子。
杨韶这才得以向那医官询问道:“这世上有无药物会致人即刻癫狂?”
那医官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有是有,且有很多种。但那些都与县主的情形不符。
假设县主真是因为药物致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利用迷幻药剂逼人崩溃。但通常来说,此种做法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而且屋里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杨韶向那医官拱了拱手,说了一番的客气言辞。那医官没有查出来什么,心中明白这并不是什么案子。于是他也身心一轻,见杨韶不再问询什么,当下便告辞离去。
送走了那位医官,杨韶便引着婠婠去见襄和县主和凤卿城。
在他得了襄和县主发狂的消息后,第一件事就是封锁住院落,集合院里所有的仆从跪在院中。襄和县主则是被移到了不远处的院落里。
杨韶其实还是没有放下心中怀疑的。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襄和县主是心中有鬼的。心中有鬼的人,不是没有可能在一夕之间被逼疯。
但同时他又怀疑着自己的这种怀疑。毕竟他这妹妹的性情与年少时候大相径庭。这些年他眼见着她的言行越来越不可理喻,眼见着她变得矛盾、焦躁、敏感、忧与欢往往在一瞬而转。
细细的回想起来,她那时候就已经很像一个疯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