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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有野兽,于是猎人这种职业就出现了。
世界上出现了妖,于是道士便应运而生。
杨丘山拿起一片铜镜,镜子里的世界就跟两百年前一样清晰,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入门的小道士,连名字都让人记不住,最多说一句,看,这是嵩山的道士。而现在,人们已经记得他的名字,却只叫他嵩山宗师。
从初入门的小小学徒,两百年时间里一窜到道门的顶峰,杨丘山的一生无疑是充满了传奇般的色彩,但所幸这是在嵩山,大部分人对他并没有展现出特别的态度。因此就不会出现那种令人困扰的崇拜,道士们都能将心思稳稳的压住。
滴答滴答。
在四月,同样在徐王朝的嵩山自然没能摆脱雨水的叨扰,它们急促的拍打着屋顶,发出毫无规律的却又有节奏的声响,对道士们欢呼雀跃着宣布它们的到来。
杨丘山在藤椅上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认真地聆听。
哒…
门被打开了,杨丘山睁开眼睛,进来的人是方行中,丹堂科的首座。
丹堂科首座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只是没有把门关上,这就让一些雨点有了可乘之机,它们借着突然的风窜到了屋子里,在这个同伴难以进入的地方留下足迹。
“有些关于新弟子的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有什么能说的?”
杨丘山的话并没有让方行中感到不满,他知道宗师说的是实话。这一届新弟子基本属于宗内子弟的挑选,谁的资料都清清楚楚,并且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历年来,每次到宗门子弟挑选的一届,总会让人非常省心,因为他们非常懂规矩,并且有着深厚的基础。但这次不同了。
“这是刘成渝送上来的,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手上拿来的。”
方行中将一块金属递了过来,那上面有着一些纹路,杨丘山觉得眼熟,这像是道门的符法,但又不是。手上微微用力,金属块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它分成了两块,逞凹凸状。并且露出了里面更为复杂的符纹,在这些奇妙符号的中间,夹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紫水晶。
杨丘山将它们合上,目光仍然没有移开。
“他在哪里?”
“山下舍院。”方行中话音未落,嵩山宗师已经起身迈步向前。
“我去看看。”
刘成渝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光从敞开的窗户里照进来,还有些刺眼。
他用手揉揉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比往常更快的速度叠完被子后端着木盆到了水槽边。槽口上方有着木制的管道,扭开一个阀门后,水便从管道中往外流动。
洗漱完毕后刘成渝便去了舍院里最大的一间房子。
房里的摆设简单,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桌子,它很大。刘成渝费了一些力气才将桌子移到门口,又在侧房里拿了些纸笔,最后将一本厚重的名薄放在桌上。
名薄的封皮是淡黄色的,上面写着“宗门薄”三个大字,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然后是磨墨的时间,等到稠度正好的墨汁挂满了砚池底以后,刘成渝一拍脑袋,走到门外看着天上那轮月亮笑了。
新弟子要来还有很长时间呢。
他重新走到门外,脚下的土地踏上去有些软,还留着雨水洗刷的痕迹。抬头看,天上只有一颗黯淡的月亮,星星就更少了,几乎看不见。
还要下雨的,刘成渝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出了舍院。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场,只有一小条路上被人为的清空,其余的草叶高高抬起头,嵩山周围充足的灵气让它们生长的很顺利。沿着路前进的方向看去,在草场的边际有着房子的轮廓,那里还没有什么灯火亮起来。刘成渝知道自己确实起的太早了。现在连农户都没有出门。
他深呼吸了几遍,随后抬起手,两腿一前一后的张开,使脚之间的距离达到一米左右。随后一丝微弱的光从丹田处开始涌动,灯丝大小,渐渐沿着四肢的走向前进。
雨后的空气带着凉爽沁入心肺,让人格外清爽。
每天早上一遍通脉拳是他不变的习惯,除了今天。刘成渝收回动作,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脸上,最开始是一小滴,然后一下就变得密集起来,滴答的声音也在周围响起。
下雨了。
一层朦胧的白光在道士身边出现,它们微弱的闪烁着,停留在刘成渝身边一寸的位置。雨滴打在白光上便被弹开。这是一境道士的小法术。
刘成渝抬起手打量着这些神秘的光晕,心情不知该如何描述,他修道已经二十年了。却仍停在山下,他看向山顶的位置,那里藏着嵩山最精奥的秘书,一群自己触摸不到的人在那里修炼,组成宗门最坚实的力量。
刘成渝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入驻山顶呢?
不过这些想法很快被埋没,雨不紧不慢的下着。
出去走走吧,反正时间还早。刘成渝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一块高高竖起的井字石门,加上一块刻了嵩山字样的石碑,这就是三宗之一的嵩山道宗的大门。
刘成渝在门口停下脚步,一路走来,他的心情平复得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他这样想着,准备转身往回走,但眼睛余光的一瞥却让他身子僵在原地。
石碑的旁边有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半个人高。是妖兽吗?刘成渝否定了这个念头,妖王也不会来这附近。
于是他靠了过去,模糊的影子因为距离的缩短变得清晰起来。这竟然是一个人,蹲在石碑旁边,此时已经睡过去了。
“喂,喂。”
刘成渝叫了两声,对方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这时他看到对方袖口出有一个尖锐的东西往外伸着,像是猛兽的牙齿。这让他暗暗提高了警惕,刘成渝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下来。
这东西能有半尺长,尖端锐利,但刘成渝看清楚后却哑然失笑,这竟是根木簪子。
自己还是太小心了。
刘成渝在心里调侃了自己一番,这时蹲靠在石碑上的人像是察觉到自己丢了东西,终于有了动静。
得先问清楚他的来历。
刘成渝这样想着,便在一边耐心的等着他醒来,这期间他没发出什么催促的声音,直到对方终于埋在手臂间的头抬起,错愕的神色才从这个已经当了二十多年道士的人脸上展现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