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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维伦认定挟持罗干的三人不会是御前侍卫和曹家的少爷,心气壮了起来,喝令那些绿营官兵,先把罗干营救之后,务必把他们全都射死。领头的小军官是一名哨长,指挥着数十名弓箭手,对曹霑他们步步紧逼。
情况万分紧急,曹霑嘱咐冯习勒泰,该是他们亮明身份的时候。出身蒙古草原的勒泰,天生了一副大嗓门,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叫嚷:“养心门三等虾勒泰。”冯习嗓门没勒泰大,却底气浑厚,随着报名:“乾清门二等侍卫冯习。”
明清两朝的皇帝大都将乾清宫做为自己的生活起居之所,有的还将此处作为办公和接待心腹大臣的地方;养心殿建造较晚,曾经长时间作为宫中造办处的作坊,专门制作宫廷御用物品,直至康熙登基长大成人后,才逐渐将此处作为他的琴棋书画娱乐之所,所以两座宫殿的侍卫身份也稍有等级差别。自从胤禛登上皇位后,又将养心殿替代乾清宫,当了他的饮食起居和办公场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不管乾清门二等虾还是养心门三等虾,哪个都能不入流的小小哨长踏成齑粉。哨长头上冒了汗,退回至罗维伦身边道:“他们会不会真是皇宫来的人,别说杀了他,即便擦破点皮,咱们也吃罪不起。”
罗维伦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哨长不是他的部下,不便呵斥,只得劝说道:“本官能做到应天府尹,绝对不会看走眼。御前侍卫进出皇宫都须腰牌,你如果放心不下,可以让他们把腰牌亮给你看看呀!”
这确实是个办法。哨长扒拉开弓箭手走进包围圈,向冯习二人拱拱手:“刚才罗大人的话听清楚没有,请尊驾把腰牌拿出来看看吧。”
冯习勒泰当然都有皇宫特制的腰牌,但在康熙将他们分派随同胤禩前来江南之时,早将腰牌收回去了,必得他们回宫后才能再发给他们。
看到二人脸色,曹霑清楚他们根本没把腰牌带出来,只得一旁帮腔:“腰牌当然有,却不是你们这等小角色可以查验的,让你的人让开道路,或许将来还能活你一条性命,如其不然,哼……”
听曹霑活说得很硬气,哨长作了难,不知如何是好。圈外罗维伦“哈哈”大笑道:“钱哨长,罗某说的没错吧?这些江湖骗子就会拿大话喷人,把他们乱箭射死,不管何种后果自有本官担着。”
天塌了自有大个顶着,怕从何来。哨长咬牙道:“弓箭火枪伺候,瞄准了再打。”数十名弓箭手同时把弓端平,瞄向圈内众人,在其中竟有五名兵丁端的是火铳。
在这个时代,火铳算得上最为先进的单兵武器了,见多识广的冯习勒泰,无不吓得脸色突变。如果仅凭武艺,百八十绿营兵根本不放在他们心上,火铳发射,可是一枪一大片。
在曹霑原先那个时代,火铳至多是农民闲暇之时打打野兔的玩意,他根本不知道怕,叫着冯习的名字:“把罗干抡起来,看罗维伦还要不要他这个干儿子。”
冯习清醒了许多,是呀,手中有这玩意暂时总能抵挡一阵子。他力气着实了得,把罗干抡得跟车轱辘相仿,同时“哈哈”大笑道:“你们开枪射箭呀!看谁先成马蜂窝。”罗干吓得都尿了,大声哭叫:“干爹,不能射箭,儿子会死的……”
没用的东西,平常在街上欺男霸女的勇气都去哪儿了。罗维伦暗骂,嘴上去安慰罗干:“干儿,不用怕,你又不是竹竿子做的,百多斤的人,看他能抡多久?”
罗维伦说的没错,只要冯习力气用尽,那些弓箭手距离不过十多米,躲过罗干,专射他们还是有把握的。
不能在此等死。曹霑四下张望,很快有了办法。轻声嘱咐冯习他们:“往我家撤,距离并不远,只要能进到那儿,吓破罗维伦的胆,他也不敢进去。”
当前这是唯一的办法。冯习抡动罗干,往街边墙根退,边威吓那些弓箭手:“往后撤,快撤……”挡在街边的弓箭手,一步步退了过去,曹霑扯着石呆子,道:“不想死,就跟我走。”一行四人包括当成车轱辘的罗干,顺着墙根往织造府撤去。
哨长向着急道:“罗大人,他们想跑,怎么办?”罗维伦“呵呵”冷笑:“他们想不作死都不成喽!前面就是江南织造府,听说京城来的八王爷现在也住在那儿,咱们最好能当着王爷的面铲除这几名歹徒,也让他看看本官的手段,当然你的功劳不可抹杀,我一本奏到八王爷面前,说不定江宁守备道的职务就是你的了。”
听到如此美好的前程在等着他,哨长立刻血液贲张,比罗维伦更为期望能当着胤禩的面立下大功。喝令部下道:“务必将几名歹徒挤入织造府,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放箭。”
一道命令等于轻易放过曹霑等人,很快返回至织造府大门前。听说守备道兵丁在剿匪,织造府守门家丁,急忙将大门紧闭,却没离开,一起躲在大门内观瞧,见慌慌张张往这儿奔来的数人中有曹霑,正门不敢打开,扯掉角门门闩放几人进入。
为首的家丁问曹霑:“是不是歹徒追你们,跑得满头大汗的?”刚被放到地上的罗干见到恁多曹府家丁,不再感到害怕,指着曹霑道:“谁是歹徒?他们才是,快点把他们抓起来。”
“敢说我们少爷是歹徒,你他娘活够了。”一名年轻家丁甩手给了罗干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怎么打人,我干爹罗维伦罗大人正带兵抓他们,你还敢说他们不是。”对方人多势众,罗干不敢还手,捂着腮帮子说道。
一句话提醒曹霑,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安全处,根本不再担心罗维伦让兵丁拿箭射他们,但罗维伦一直不相信冯习勒泰是皇宫的侍卫,是不是将他引到胤禩面前,那样的话,就实在有场好戏看了。
曹霑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向家丁交待:“后面紧跟的确是应天知府罗维伦的人,你们大开府门让他们进入,但不得将我们的身份告知他们。听清楚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剧烈的砸门声。要在往日,罗维伦绝不敢硬闯江宁织造府,但此次他就要在八王爷面前立功了,再不去考虑是否会得罪曹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