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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纪大点的就问贾宝玉:“你身上带着银子吧?赶快的掏出来给我们!”“你们是兄弟吧?真会玩儿,怎么装上当强盗了?”那年纪小的就很凶神恶煞的说:“谁跟你玩?强盗有装的么?你以为强盗脸上写着字呢!”
“虽不会写上强盗二字,那戏台上,凡强盗都抹着花脸的,可是这里虽非戏台,我看你们两个浓眉大眼,那有强盗相呢!”这话倒把那年纪大的逗笑了“我们不是演戏,正打劫你,你把银子掏出来,你不掏,我们可要动粗了。”
“我要去五台山,路还远呢!我这一路打尖住店,没有银子怎么行?只是我一个人原本就不必用那么多,我看你们也是赶路的,自然也须要银子,我分你们一半吧,你们觉得如何?”说着贾宝玉便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分别往那两人手里送,那年纪小的又抓起他露在衣服外面的一个玉佩说:“你快解下来给我,这个估计是值不老少银子吧?”
“怕很值得不少呢!你既然是喜欢,我是很乐意送你,这原是那杨侍郎给我的,玉好不消说了,你细看看,雕工手艺也是上乘的。”那年纪大的眼睛一转继续问:“你衣服里头还有吧?”说着便伸手就往贾宝玉他的衣服里掏,一把掏着了通灵宝玉,拿到眼前看“这是我落草时嘴里衔来的,不能给你们,”
那盗贼看完扔回去,连带子都未取下,仍挂在宝玉脖子上“这是块病玉,是不值钱的,对了,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你身上的银子全给我们掏出来,要不我来粗的了!”正在那时,对面有几个骑马的过来,那两人就甩开宝玉,低头往路边靠,之后是一溜烟的拿着抢来的东西跑远了,而贾宝玉则自己再往前走。走到一条河边,见岸上一株枫树,叶片快落尽了,树下却有一女子在那里浣衣,双臂冻得通红。贾宝玉见状觉得可怜,然后就忍不住过去说:“姐姐,这节气怎的还到河里浣衣?你家没有水井么?”
那浣衣女闻声起立,转过身说:“您不知道吗?这井水更比这河水冷啊。”
“可是你那手臂要生冻疮了,你快回家快抹些如意膏。”那浣衣女只盯着宝玉细看,觉得跟自己的脑海中的宝二爷十分的相似,便忽然叫道:“宝二爷,你怎么竟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贾宝玉纳闷了,这怎么处处遇到熟人呢!“你如何认得我?”那女子慢慢的说:“我如何不认得你?只怕是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坠儿呀!”贾宝玉吃了一惊,走近仔细端详,竟真的是坠儿,只是眉目发锈了,两人在那河边枫树下邂逅,恍若梦中。“你怎么跑到这儿来的,老太太非急坏了不可!”
“老太太年前驾鹤西去了。”“那林姑娘要为你哭死了!”“林姑娘是天上神仙,回天界去了,她不是我能肖想的,她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
坠儿又问:“那袭人、花纹还不到处急着找你?”“袭人没了,花纹离府嫁给蒋玉菡了。”这种话也就宝玉会信,薛宝钗怎么会放过花纹?一个养母,一个生母,花纹若是活着,肯定是会闹出更多的事情出来,所以薛宝钗很干脆的去母留子,顺带封了下人的口,只说花纹嫁人了。坠儿就不再提别的人,贾宝玉到是问她:“你却怎么在这里?”“我给撵出来,嫁了个瘸子,你若问:‘怎么嫁个这样的?’实告诉你吧!那时候我若能得着那虾须镯,不败露出来,到年纪大了该配小子的时候,我因有那镯子,变卖出些银子,我就能挑个好些的,不像后来这么随人瞎支派。”说到这儿,眼圈红了,贾宝玉这才知道,坠儿当年顺走那虾须镯,竟是大大的有情可原。真的是后悔万分那时候不懂坠儿的心思,若早就明白了,或许就送坠儿一件好首饰,也是不难的。坠儿不想继续说自己的事情,便问宝玉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贾宝玉告诉他要去五台山出家“那时节总听你耍出家当和尚,只当是玩笑,不曾想今日真的应验了。”“我见你一定是饿了,随我去吧!我们一家从你们府里赎出来以后,就到这里落脚,在那村边开着店,外头卖饭,里头是可以住店。”然后坠儿便端起装衣裳的木盆,带宝玉往那店里去。“嫁过来头二年日子难熬,那婆婆真的是忒难伺候,对我是随时打骂,我那口子只向着他亲娘,我连投河的念头都起过几次,可是我如今婆婆死了,我又生了儿子,那口子也不暴躁了,日子就好过多了。”
贾宝玉没有说话,很是安静的随坠儿去到那店里,坠儿让伙计端一碗牛肉面给他吃,“我们可供应不出你们府里那些个精致东西,你将就点吧!”
贾宝玉因为是冻饿久了,吃起来觉得甚香,连面汤也喝个干净。坠儿丈夫拄个拐出来,听说这人是要往五台山去,是唬一大跳,跟坠儿商量说还是把宝玉送回家去,宝玉听见后急了:“我是去定了的,谁也拦不住。”
坠儿丈夫敲了敲自己的拐杖说:“可是我听说那五台山这时候已经雪封山路,是进不去的了,只有那最虔敬的主儿,才愿冒着严寒踩出血印子往里走。”
“我就是那最虔敬的。”“你既那么虔敬,真想着当和尚,何不就近剃度?”“其实我们府就有家庙铁槛寺,离城不算太远,我到那里,跟在家有什么区别?总是远些才好,真正能六根清静,那五台山仰慕已久,古庙高僧,定能使我明心见性,修成功德。”
坠儿丈夫想了想后说“往西南五十里,正在往五台山的路上,有座忠图寺,听过往的客人说,那庙很不错,方丈就是五台山修炼出来的。你既铁心要出家,先在那里剃度,如果觉得很好,就留在那里。”“如觉还不好,待到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了,再从那里往五台山去,那时你揣着度牒,僧衣芒鞋,一路的寺庙皆可挂单,食宿都是现成的,岂不比现在往那里去便宜多了?”
坠儿也在一旁劝着说:“这主意实在好,今天你就在我们店里住一夜,明天我们托个往那边去的有车的熟客把你带过去。”贾宝玉听了,便点头应允。
这第二天下午,宝玉到了那忠图寺,见到这里的规模果然是不小,香火也是旺的不行。方丈细问他出身来历后,见他出家心诚,当即就给他剃度了,穿上袈裳,随班唱经。头两天,宝玉是真的心静如水,觉得能摆脱国子监里的那一套,福莫大焉,可是这第三天傍晚,却听见有打板子和喊疼之声,心烦意乱起来,去见方丈,问为何有此不清静之事?方丈说:“你放心,我不会派你干粗活,我这里的住持也都不会碰你一根汗毛,毕竟你是那荣国公之孙。在这里你把经念好就行了,我知道你原会诵《金刚经》,读过《维摩经》,可是经书是浩如烟海的,我这边弟子里,尚且没有能随我把六百卷《大般若经》诵完的,你来得正好,莫辜负我的期望,只虔心念经修持就是。”
“念经为的不就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么?佛门清静地,怎的打人板子,打得让他们喊疼。”“那些挨打的,何尝是你这样自愿投入空门的?他们多是些村里穷人家的孩子,爹娘不养了,送过来吃碗饭的,这庙里有许多粗活须要他们来作,举凡点灯剪烛、掸灰扫地、淘米洗菜、生火作饭、洗衣涤物、扛抬搬运……那样不得督促着他们?”“只是有那好说好劝不听,吃打吃骂才勉强动弹的,也不怪住持他们气得牙痒,忍不住责罚几下,也在所难免。”“我听不惯,这世法平等,为什么粗活就非让他们干,就算是他们不对,也不该打的。”
“阿弥陀佛,你初入佛门,即能如此大慈大悲,真菩萨转世也。”说完就让他回禅房歇息,至于别的,什么也没有说,那宝玉回到禅房总不能静心人定。又是过十来天,贾宝玉觉得那忠图寺不过是另一荣国府,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对唱经功课的规定十分的吃重,虽然方丈对他厚爱,还流露出圆寂后将衣钵传缮给他的意思,但他弃绝那仕途经济,正是因为对所谓步步高升了无兴趣,现在他出世为僧,难道图的是僧界地位吗?
又过几日,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这次不是银屑般的干雪,却是搓棉扯絮般的鹅毛大雪。雪停后住持布置扫雪,宝玉也自动参加,在寺门外扫出一条通往大道的小路。有两个小和尚,见那积雪甚为可爱,忍不住搓了雪球互相抛打嬉戏,那住持过去,各逮一个,揪着耳朵骂完,就往头上一顿栗凿,凿得那两个小和尚哇哇哭叫。住持打完后就命令大家回寺诵经,贾宝玉觉得自己的心中十分郁闷,到那寺门,他将笤帚靠在墙边,便回转身,顺着扫出的路径,到得大道,又朝估摸着是五台山的方向,不停的走去。贾宝玉他想那五台山乃佛教圣地,他觉得文殊菩萨之道场,一定圣洁纯净,断无忠图寺此等现象,虽然大雪封山,他以万分虔敬,不惜科跣而进,一定可以到达圣地,获大解脱、大欢喜,不是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