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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痛苦的抓着衣襟,胸口越来越闷,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后颈处剧痛,恶心想吐的同时,又好似有腥甜之物冲上喉咙,她本想忍到去净房再吐,不要弄脏了徐向晚的寝殿,却不想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阮筠婷愣愣的望着自己衣襟上绽开的鲜红花朵,怔愣住了。
徐向晚吓的脸色煞白,忙扶着阮筠婷:“婷儿,你怎么了!”
阮筠婷摇摇头,她已是呼吸困难的说不出话来,随即嘴角有血沫子涌出。
“婷儿!婷儿!”徐向晚紧紧搂着阮筠婷,早已满脸泪痕,回头大吼道:“快去请太医!快去!”
“娘娘……”白薇有所犹豫,因为阮筠婷吃了娘娘亲手做的枣泥糕就开始口洽鲜血。这叫外人看了必定会抓到把柄。可端阳郡主是娘娘最好的姐妹……
白薇此刻也想不到万全的法子,只能一跺脚,速速去宣太医。
“婷儿,婷儿,你没事的,别怕。”徐向晚搂着阮筠婷,顾不得她不断呕出的鲜血染了自己满手满襟,泪如雨下:“你别吓我,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姐妹了。婷儿……”
徐向晚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白的雪,红的血,青衣的人安详的闭目而逝……
徐向晚现在没有心情思考是谁下的毒,因为不论是谁,这件事自己已经脱不了干系,她不怕死,但怕阮筠婷有事,若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阮筠婷胸口起伏,像是压着沉重的大石头,她有了幻觉,竟看到了在现代时的父母。
难道她的重生路走完了?不该这样啊,她不甘心,好不甘心,那么多的艰难都走过了,怎么会在徐向晚这里吃个点心就中了招。
“兰舟。”阮筠婷气喘吁吁,艰难的一字一顿的说:“我、要、见、兰、舟。”
徐向晚早已经泪雨滂沱,知道阮筠婷怕是凶多吉少,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想办法让兰舟来见你,你撑住,一定撑住!”
阮筠婷点头,眼泪从迷离的眼中滑落,顺着鬓角流入耳后。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风箱一般,急促且带着呼啦呼啦的声音。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了。她要忍耐,至少要见君兰舟最后一面。
可在这个世上,她早已经不是一开始那般了无牵挂,她有父亲和弟弟,有割舍不断亲情的家人,有重视的朋友。她真想一路看着韩肃和君兰舟联手报了父仇,这样她就可以和兰舟远走天涯,只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到时候做个小本生意,自给自足,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她再也不想理会那么多的纷争了。
但天不从人愿。
西武国主动来信的事让皇帝颇有兴趣,收到信就连忙招了君兰舟进宫来。皇帝今儿兴致好,恰好御花园里的红梅竞相开放,白雪红梅极为赏心悦目,就拉了君兰舟去赏梅。
谁知正说着话,大太监德泰面如土色的快步走来,行礼道:“皇上。”
“怎么了?”
“延寿宫出事了。端阳郡主,端阳郡主好像是中了毒,口吐鲜血的怕是要不行了,这会子太医院……”
话没说完,却见君兰舟面色一变,随即身影如鬼魅一般,就那么在皇帝与德泰的眼前消失了。
德泰心头一跳。
就算君兰舟是皇上的侄儿,也不能这样火燎腚似的施展轻功就去了啊,这是皇宫内院,又不是他们家后宅。
眼角余光观察皇帝神色,见皇帝并未在意,松了口气。
皇帝焦急的问:“怎么回事?快随朕去看看。”
皇帝匆匆赶去,德泰便将自己听到的说了:“小宫女说,好像是郡主吃了婉妃娘娘亲手做的枣泥糕,然后就不行了。”
君兰舟赶到延寿宫时候,正看到一片混乱的景象。
娘娘的内宫,哪里能允许人乱闯?宫门前的侍卫和小太监纷纷阻拦,君兰舟眼睛都已经红了,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拦路之人都被他打翻,或是被银针刺穴四肢酸麻瘫软在地。
君兰舟一路横行无阻的跑到了正殿,恰看到眼睛都哭肿了的白薇,急急地吩咐小宫女将热水端进去。
徐向晚从前住在徐家时,君兰舟曾经见过,也知道她身边有这样一位侍女。
“郡主呢!郡主怎么了!”
白薇也见过君兰舟,呜咽着道:“郡主怕是不好。”
“人呢!人在哪!”君兰舟双眼通红的咆哮。
白薇被吓的不轻,一指寝殿。
君兰舟便如一道旋风飞身掠了过去。一进寝殿的门,就看到徐向晚坐在暖炕上,搂着平躺的阮筠婷,两人的衣襟裙摆上都是早已经发黑的血迹。阮筠婷面如金纸,双眼迷离,嘴角有血泡冒出来。
“婷儿!”
君兰舟两脚踹开太医扑倒暖炕边,小心翼翼的从徐向晚怀中接过阮筠婷。
阮筠婷仿佛有了些精神,抬头看他,染血的手握着君兰舟的衣襟,气若游丝的唤了一声:“兰、舟。”
“是,我在,我在呢。你放心,我能救你,若救不了你,这世上便再无神医‘见死不救’!”
“你,你偏要,说这种,诛心的话。”阮筠婷一着急,说话也通顺了不少,可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君兰舟的手细细诊过她双手腕脉,这种脉象他从没见过,定然是中了不知名的毒。心下已然一凉,随后道:“别怕,还有师尊呢,师尊定有办法,我带你去找他。”
说着就要抱起阮筠婷。
徐向晚早已经哭哑了嗓子,眼睛肿的像两个桃子,见君兰舟要带她走,连忙道:“现在不好挪动她,不如……”
“不必了。”君兰舟这会子没有心思细算到底是谁下了毒,可徐向晚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其中一个因素,他哪里能信得过。
徐向晚捂着嘴哭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我没有害婷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帝这时候也赶到了,见延寿宫一片混乱,就吩咐德泰去预备个干净院落给阮筠婷住,在去请姬老神医。
阮筠婷强撑着张开眼,望着君兰舟,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以气音断断续续的道:“带我走。”
君兰舟扯下自己的黑色素缎大氅包裹住阮筠婷,将她小心翼翼搂在怀中:“好,我带你去找师尊,你忍着些。”随后与皇帝严肃的道:“皇上,请给臣一辆马车。”
他的轻功虽快,但皇宫禁苑守备森严,却是容不得他施展开的。
皇帝极为配合的点头。德泰直接让小太监将马车赶到延寿宫门前。
君兰舟抱起阮筠婷就往外走。
“婷儿!”徐向晚悲呼一声,踉跄着追上去。却只看到阮筠婷凌乱的长发顺着君兰舟的臂弯垂落,随着行走而摆动。
“婷儿……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徐向晚早已痛彻心扉,话也说不出声音,哽咽着落泪。
皇帝沉默的望着徐向晚半晌,方道:“来人,将婉妃和延寿宫所有宫人圈禁起来,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不得探视!西武的端阳郡主中毒,兹事体大,在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你们都要呆在这里!”
“遵旨!”
马车平稳而飞快的赶向宫外。君兰舟一叠声的催着赶车的小太监再快一些。
阮筠婷的脸已呈现出濒死的铁灰色,君兰舟随水秋心行走江湖时,见过太多的死亡,后来又在战场里来去,最明白将死之人是什么状态。
他视如珍宝的婷儿,竟会如此,他从来不敢想,现在也不愿意接受。
“没事的,别怕啊。”君兰舟紧紧的抱着她。
阮筠婷已经不呕血了,呼吸也不那么沉重了,而是出气多,进气少,闻言张开眼,凝神望着他,好似要将他烙印在心里一般。
重活两次,老天对她已是厚爱至极,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贪心。
可是她舍不得啊!
“兰舟,我、我知道你已尽力了。”她话音微弱,不似方才那般断断续续,仿佛满身的力气都凝聚在此刻一并爆发出来。
君兰舟一见她双眼盈满光彩,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眼泪扑簌簌落下,连连摇头,疯狂的道:“不,你没事,你先休息,别浪费力气!你会好的,我们还有一辈子,还有一辈子……”后面的话哽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口。
“能遇见你,已是老天的恩赐。”阮筠婷脸颊贴着他的大手,眼泪没入他的指缝,气若游丝缓缓道:“你我一路走来,虽然坎坷,但我很幸福,我已知足了。我死后,你不要做傻事,你身负延续师门的重任,你有血海深仇要报,你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阮筠婷。”
阮筠婷说到此处,已感觉到身体阵阵发冷,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她知道,自己怕是等不到见到姬澄碧了,可话还未说完!
“兰舟!”阮筠婷的声音突然变的沙哑而尖锐,焦急的握着他的手:“你答应我,绝不自绝,答应我!”
“婷儿。”君兰舟俯下身,额头贴着她已经冰冷的额头,“我做不到的,你太残忍了。”
“答应我。”阮筠婷嘴角有鲜血淌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