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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将缨鞭递还给几个孩子,孩子们便拿了冰猴自己去玩了。[~]欢声笑语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散开来,让空气变得有些浓稠。
萧北舒干咳了一声,道:“不早了,你歇一会儿也好去审奏院了。我先行告辞。”
“也好。我送你。”
阮筠婷倒不觉得有异,毕竟与萧北舒相处的久了,知道他不拘小节的性子,况且她现在才十三岁,和萧北舒相差了十一岁,她可不认为一个成年人会对一个小姑娘动什么心思。
可阮筠岚并不这样认为。慢行了两步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自然交谈的背影,先是若有所思,后是释然一笑,若是姐姐真能跟了萧先生也是件好事,萧先生家世人品自然不必说,最要紧的是他有状元之才,性子又随和,姐姐跟他必然不会吃亏。
徐凝霞左手扶着月亮门,望着萧北舒潇洒的背影,无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再看阮筠婷时的眼神就越发的怨毒了。怎么偏偏好事都落在她头上,老祖宗偏心她,大太太和二奶奶对她刮目相看,就连爷们儿见了她都各个的殷勤。到底是狐媚子养的,旁的没学会,勾搭爷们她学的倒是正经不错。
徐凝霞恨毒非常,思及此,转身大步往松龄堂去。
此刻的松龄堂,老太太正斜倚着大引枕,看着一本佛经,手上捻着翡翠念珠。
画眉站在门口垂首道:“……阮姑娘与岚爷送萧先生离开,萧先生提议去东花园散步,遇见几个家生子在玩冰猴。萧先生就主动要去一试。”
老太太闻言一笑,放下佛经坐直了身子,“这也倒是他能做出的事情。”萧北舒潇洒自由惯了,从来都不拘小节。
画眉见老太太这般高兴。犹豫了一下,才将后头的事情如实禀报:“萧先生还教阮姑娘玩冰猴,阮姑娘起初不肯。后来只应景儿抽打了两下,两边儿都规矩的很,萧先生后来称时间不早,不耽搁阮姑娘去审奏院,就告辞了。[~]”
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老太太却仿佛看到了冰天雪地中,英伟青年与娇俏少女一同玩耍嬉戏时的欢乐景象。那画面和谐又美好。只可惜……
“哎。北哥儿终究不是个良人。”老太太叹了一声。
画眉不敢擅自多言,也只当自个儿没有听见最后的一句,行礼便要退下。谁知此刻外头门帘一挑,徐凝霞不经通传快步进了门,急匆匆的到了老太太榻前。屈膝行礼道:“老祖宗。”
“做什么急匆匆的?”老太太语气中略微带着不满,徐凝霞在她跟前走动了两日,还都较为守着礼数,今日却露了本性,急惊风似的。
徐凝霞早已经被妒忌之心冲昏了头,开口便道:“老祖宗,阮姑娘行为不检点,擅自与外男接触,大庭广众之下说笑笑的。这叫人瞧见了岂不是丢了咱们徐家的颜面。”
“哦?”老太太挑眉,道:“她与人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了?”
徐凝霞道:“才刚萧先生要走,她主动拦着让去东花园,还故意在萧先生面前装作清纯可爱,抢了家生子的冰猴让萧先生教她玩,言语间有挑逗之意。行止间更是卖弄风骚……”
“够了!”
徐凝霞的话被老太太突然呵止,唬了她一跳,一哆嗦险些咬到舌头。
老太太拿了翡翠念珠的手点指着徐凝霞,翠色流苏晃动着:“你打量我上了年岁足不出户,就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吗?”
“老祖宗!才刚的一切可都是霞儿亲眼所见呀!”徐凝霞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梗着脖子道:“阮筠婷是外姓人,寄养在咱们府上,若是出了点败坏门风的丑事,旁人岂不是要说咱们教导不严了!”
“你算什么身份,岂容得你来说教我?”老太太左手啪的拍在炕几上,怒斥道:“好的你不学,偏学你母亲那套笨拙计量,还学会背后编排自家姐妹造谣生事了!平日我常叫你们团结友爱,你可是都当耳旁风了!”
“老祖宗不公平,为何偏要向着那个杂种!”
“放肆!她是你小姑姑的女儿,骂她杂种岂不是骂你小姑姑,也就是骂我!”
徐凝霞心头咯噔一跳,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她自觉没有做错,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向着阮筠婷说话,思及此也仅是闭口不在多言,却并未认错,更没有悔过之心。
老太太见她那任性刁蛮死不认错的样子,简直与三太太如出一辙,她早就对三太太教导子女方面多有不满,也对三老爷的无能有气,一直存着伺机整治三房的心,如今徐凝霞刚装了两天样子就原形毕露,正对了老太太心思。
“反了,反了!莫不是嫌我老了占了你们的路,却领了谁的命来这里想要气死了我干净!”
“老太太,您息怒啊。”
见老太太脸色发青,画眉忙上前来劝说,拍着她胸口给她顺气。
老太太却丝毫不见好转,脸色越发青了,嘴唇也有些发紫,气喘吁吁的点着徐凝霞斥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去,去给我叫三老爷过来,将他的宝贝闺女领回去!”
“你,你不想见我,我也还不想见你呢!”
见老太太脸色难看,徐凝霞惊慌失措,撂下一句狠话转身便跑了。
老太太原本愤怒是有三分做十分,为的是能让三老爷警醒,好生管教三房的人,毕竟三老爷再多缺点,可也是个孝顺的儿子。如今却叫徐凝霞的一句“我也不想见你”气的双眼一翻,当场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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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从审奏院回来已经是酉时三刻,天色全黑了,冷风吹在脸颊和领口,冷得她缩着脖子。
原本想着先回静思园去好生大吃一顿填肚子,谁料想才一进门,却见一伙丫鬟婆子提着灯笼,迎面而来,口中还喊着:“八姑娘,您出来吧。”
“八姑娘,您在哪儿!”
阮筠婷一愣忙拉住一个婆子,“这位妈妈,府里出了什么事?”
“阮姑娘安好。”老妈子给阮筠婷行了礼,道:“老奴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了,就是八姑娘不见了。”
“不见?怎么会不见?”阮筠婷多少还是有些着急,徐凝霞再不好,毕竟也是她前世的妹妹。
“这老奴就不知了,不过三老爷动了大气,将家法都请出来了,说是找到了八姑娘立刻押过去,要行家法,哎!”老妈子叹息一声,继续去寻人了。
阮筠婷却知道事情有异。若是真闹出什么事,为了遮丑,她跟下人们也必然打探不出什么来。思及此,阮筠婷忙快步赶回静思园。婵娟和红豆在府里都会为她留意消息。
谁知才回去,却得知老太太被八姑娘气昏过去,八姑娘却不知跑去何处藏了起来,三老爷找不见人,越发动了气,养眼要打死逆子。
整个徐府都是一团乱。
阮筠婷换了石青色的对劲棉袄,长发梳成双环髻,披了件羽缎青色斗篷,顾不得用晚饭,就赶往松龄堂侍疾。一路折腾下来,待老太太好些了,也已经过了三更天。
“母亲,您先下觉得如何?”
三老爷跪在炕边,双目已经因焦急而赤红。他的颜面,都被那不孝女和那毒妇丢尽了。原本三房就中规中距,如今在嫂子跟前,岂不是更抬不起头来?
老太太眯缝着眼,仅是看了他一眼就别开脸:“我累了。你们且都下去吧。”
“母亲!”三老爷闻言,立即口头,哽咽道:“母亲放心,霞姐儿已经抓住了,如今正关在厢房,全凭母亲您发落!”
“发落?若只是单单发落,又有何用?”老太太声音虽然含着怒气,却也虚弱,慢条斯理的道:“那霞姐儿,心里全然没有我这个祖母,不知友爱姊妹,更不知孝悌为何物。这都是你与君氏缺乏管教之过,你扪心自问,孩子们的事上,你可曾放过几分心思?你们夫妻每日卯足了劲在做什么,岂用我在多言?”
“是,母亲教训的是,儿子无地自容了。”三老爷满脑门子的热汗,叩头请罪。
“罢了,散了吧。”老太太似已不想听三老爷分辨,倦极的闭上眼。
众人见状,只得行礼退下。
阮筠婷与阮筠岚并肩走出松龄堂的大门,一阵阴冷夜风吹来,冻的两人都缩着脖子。
“要变天了。明日岚哥儿要多穿些。”这话是提醒阮筠岚,也是提醒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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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给咱们的礼竟是这个。”阮筠婷望着面前矮几上摆着的棋盘和两盒精致小巧的棋子,禁不住笑了。
阮筠岚是好下棋的,抓了一把棋子把玩着,“回头要多谢萧先生了。”
阮筠婷点头,她想起的,却是之前跟萧北舒和君兰舟一同下棋的事,萧北舒送了这个礼,分明是提醒她那一日耍了小聪明。
“姑娘,十姑娘来了。”
阮筠婷听了红豆的传报,忙起身相迎,刚到了院子里,就见徐凝慧笑吟吟的迎面走来。
“十姐姐,好久不见。”
“阮妹妹。”
阮筠婷与徐凝慧手拉手相互屈膝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