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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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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头上,肖华屹立墙垛,冷眼看着城墙下头。

    西宫城下,数千平民百姓装扮的人被反绑着手臂,被上万手持钢刀的官兵团团围住。

    刀刃的寒光压下火把的暖光,叫人望而生寒。

    被束绑着的人望向墙头肖华,有的眼露乞求,有的眼害怕地低声呜咽,也有一脸愤愤不平之色,也有的不以为然,如同看客。

    被围困的‘百姓’中,不知谁叫了一声“肖华小子,连姓都改了,有什么资格坐这江山,我们不要这背弃祖宗的逆贼。”

    人群中顿时有人响应,七嘴八舌地叫骂。

    又有人叫道: “大家不要害怕。”语气大义凛然,振振有词“我们是大燕的百姓,肖华那小子谋夺了天下,已经是大逆之行,难道还能把我们这些百姓怎么?”

    渐渐地又有人加入,骂声高了起来。

    肖华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凌风越听越火,上前向肖华问道:“皇上……”

    肖华火光映照下的眼,静如止波,抬了抬手,阻止凌风说下去,淡道:“让他们骂。”

    那些人骂了一声,突然有人哭道:“我们不反了,放我们回去。”此言一出,更多的人哭道:“放我们回去。”

    一时间哭喊声远远传开。

    肖华望了望天,时辰差不多了,薄唇轻启,迸冰冷的一个字“杀。”

    副官上前,举着旗子往下一挥。

    下头手持钢刀的官兵一同上前,挥动手中寒刀。

    刹时间惨叫声,哭喊声夹杂着血光冲天而起。

    方才那些叫嚣着肖华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的声音全哑了下去。

    肖华乌黑的双眸被血光映红,秀儒的脸庞仍然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官兵架着神情颓废的楚国公步上墙台“皇上,楚国公带着。”

    自从青衣离开后,楚国公不再绝食,到了晚上同样有人送来参汤,楚国公弄不明白肖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紧接着张管家带头造反,他并没有指使张管家。

    他只道是这个家仆不堪忍受他沦落到这地步,才冒死为他出头。

    虽然他已经死了争夺之心,但对张管家的‘忠诚’仍是感动。

    一个仆人都这样不怕死,他还有什么可怕,静静等待,等着最后的死期,他要稳稳当当地走在黄泉路上,于是将那参汤尽数喝下,以此来补充体力。

    结果到了晚间,却被人提出大牢。

    他以为死期到了,不料竟被人直接带上宫墙墙头。

    在大牢中不见天日已久,这时站在高墙上,一阵晕眩,如果不是身后官兵及时扶住,只怕是要跌下宫墙。

    肖华轻点了点头,示意周围众人退下。

    楚国公眼前一时亮一时暗,一时清晰,一时模糊,勉强看清眼前的俊雅面庞。

    之前,他想见肖华,可是这时真见着了,反而不知还有什么可说,扭头看向墙下。

    他已经看不清宫墙下的人影,但身为武将,在宫中划出的刀光,以及那些临死的惨加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心如明镜,肖华终于不再忍,大开杀戒,不做那所谓的仁君。

    深吸了口气,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气息涌进肺中,让人作呕“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肖华点了点头“是。”

    楚国公笑了,突然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总算是不用再撑下去。

    突然手腕一紧,陡然一惊,抬头起来,模模糊糊的眼对上肖华清亮的眸子。

    肖华微冷的手指放开楚国公的脉搏,道:“青衣不会看着你死去,定会去劫狱。你……随她去吧。”

    楚国公怔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眼睛不行了,耳朵也出了问题?

    晃了晃头,耳边仍是绵绵不断的屠杀与惨叫声“你存着什么心?”

    肖华声无波澜,道:“就算我不杀你,你也只有三年可活,随她去安度晚年吧。三年后,我去接她。”

    楚国公嘴角浮上一抹讥诮冷笑“你就不怕我离开后,再聚人马反你?”

    “国公认为我会怕吗?”肖华‘哧’地一笑“如果你这么做,我求之不得,青衣正好死了这条心,死心踏地地跟着我。”

    楚国公颓然,整个人又象是老了十岁。

    肖华打了个手势,亲兵上前,一左一右押了楚国公下去。

    远远传来的杀伐和惨叫声贯穿着青衣的心脏,青衣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匆匆奔上宫墙,只来得及轻睨了笔直静立在墙头的肖华一眼,便扑向墙边,墙下血光刀光晃huā了她的眼。

    茫茫人群,青衣无法分辩,那被屠杀的人群中有没有自己父亲。

    猛地转身揪住肖华,还没来得及询问,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见正被人押着走远的父亲,心脏陡然收紧,深看了他一眼,放开攥着他衣襟的手,转身离去。

    肖华慢慢垂下眼,看着自己被风吹起的白色袍角。

    明知这回是蛇侯给他下的套,但楚国公自己不驳,一声不吭地扛下,叫他再能如何?

    青衣借着夜色,远远吊在被押着前往刑部大牢的父亲身后,仔细地看着前头巡逻官兵身形交错时所打的手势,最后目光锁在了他们腰间坠着的通行牌上。

    一路行来,眼见前头便是大牢,大牢门口被重兵把守,如果再不动手,一旦进了大牢就再难有要机会。

    就在这时,押着父亲的一个官兵道:“我去嘘嘘。”

    另一人笑骂道:“一当差,就事多。”

    那人‘嘿嘿’一笑,走到一边暗处,解开裤带。

    其实这人当了许久的差,也不曾有机会方便,早涨得难受,见左右无人,取了绳子将楚国公随便绑了,暂时丢在一边,也走到树下解决三急。

    这时候的楚国公已经没了往日的威猛,怎么看都象是个垂死的老头,而且楚国公的同谋关的关,杀的杀,他们根本不担心在这节骨眼上还能出什么差子。

    青衣看准时机,忽地飘身上前,手掌猛地往其中一人后脖子上砍下。

    那人没来得及出声,身子就软倒下去。

    另一人察觉有异,提了裤子张望过来,看见突然出现的青衣,大惊失色。

    青衣不等他叫出声,手中赤水剑抵了他的咽喉,沉声道:“不许出声。”

    那人忙点了点头,果然老实地一动不动。

    青衣冷声道:“脱衣服。”

    官兵怔了一下,见青衣脸一沉,不敢耽搁,配合地宽衣解带,等他将身上衣裳脱得只剩小衣,青衣挥掌切下,那人身子一歪,滑倒下去。

    青衣暗松了口气,转身去扶起歪在一边的父亲。

    楚国公睁眼,认了半天,才看清面前的俏容,心口一堵。

    她真的来了,肖华没有骗他……

    青衣怕巡逻的官兵发现,不敢耽搁,飞快地解了父亲身上绳索,返身将那两个晕迷不醒的官兵绑作一堆,撕了两块衣料,团成团,将二人的嘴塞个结实,才捡起地上的衣裳,转到树后,飞快地换上,拽下另一人身上的腰牌,系在自己腰间,将那二人拖入草丛。

    做好这一切,扶了父亲起身,回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大队官兵的脚步声向这边而来,火光照亮了寂夜。

    青衣呼吸微紧,看向左右,虽然身边草丛可以藏身,但火光闪烁,就在近前,而且从脚步声中,可以听出,来人中不乏高手,如果呼吸重些,都会被人发现。

    她惯于潜伏,倒不成问题,但父亲此时极为虚弱,父亲这样的身体状态,要长赶时间一动不动,甚至将自己的呼吸放至最轻,甚至不呼吸,根本不可能。

    给父亲使了个眼色,扶着他向前急走几步,闪身草丛,再利用草丛的掩饰,避开大牢外守卫的视线,躲到大牢一侧的墙根下。

    这地方虽然离官兵很近,但大牢里的吵杂声可以掩去他们的呼吸声,而且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让对方不会想到,反而安全。

    等来人离去,再设法带父亲离开。

    刚刚掩好身形,大队的人马便到了近前。

    青衣探头一看,入眼便是熟悉的白色身影,那张俊美无匹的面庞,被火光映得清晰无比,他黑不见底的眼,淡淡地,全然没有因目前的窘境而动容,也不曾为刚刚亲睹了那场屠杀而有丝毫怯意。

    青衣定定地看着,眼慢慢地湿润,明知他不得不如此,也明知他尽了力了,但她终究是选择了弃他而去。

    他说寻她一世不容易,但她仍是做不到对此生的亲情不理不顾。

    不易,确实不易。

    既然今生由我舍了你,那么下一世,便换我来寻你。

    肖华不经意地往她藏身之处瞥来,青衣忙缩回身,不敢再看。

    刑部大牢,造反的大臣以以及其家人已经被隔离开来,楚国公府的张管家被单独关在与楚国公一栏之隔的牢房里。

    张管家是楚国公府的人,这次楚国公落难,他便不可能再安然脱身,与人做了桩好买卖。

    只要再推楚国公一把,让他与肖华的关系不能有任何机会化解,他的家人就会被人很好的安置起来。

    他做了,楚国公也如他所料地认为,他这么做是出于对楚国公的忠心,楚国公如他所愿地保持了着沉默,不作任何解释。

    他的计划很成功,但今天楚国公突然被人提了出去,让他觉得不安。

    害怕他们单独审问楚国公,设计让楚国公否认了这次的计划。

    张管家忐忑地直盯着牢房大门。

    总算听见开锁的声音,张管家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瞪着牢房大门,连眼珠子都不转一转。

    这同时,青衣也又探头,向头顶的窗口望进去。

    全副武装的官军拿着盾牌橡木棒,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牢狱门前,橡木棒上的血迹未干,他们虎视眈眈地瞪着牢房里蹲缩在地上的臣犯,以及他们的家人。

    牢门打开,一身白衣的肖华出现在门口。

    又另有官兵拥入,将没有参与这次造反的人唤了出来,押了出去。

    肖华冷萧的目光淡淡地从牢中众人身上扫过,那目光看似无害,然目光过处,无形的威压让众人不敢直视,情不自禁地缩紧身子,将头低了又低。

    他的目光最后停在张管家的身上。

    张管家与他的目光一对,即时打了个哆嗦。

    只冷冷一眼,肖华便转了身。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张管家心里升起,飞扑上前,紧抓住木栏,叫道:“你们要做什么?”

    他没得到肖华半点回应,只看见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重新关拢。

    把守在各牢房前的官兵突然收起木棒,从腰间拨出佩刀。

    囚犯们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慌乱地四处躲缩,可是小小的牢房,又能躲去哪里?

    牢门打开,紧握钢刀的官兵鱼贯而入,一张张脸如同鬼煞一般冷漠。

    鲜血四溅染红了墙壁,整个牢房刹时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青衣屏了气,转过头不再看下去,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望向父亲。

    楚国公后脑抵着身后石壁,无声地叹了口气。

    青衣伸手过来,轻揽住父亲。

    不久前,父亲还是魁梧的强壮身体,短短数日,已经瘦得皮包骨,心里一阵酸楚。

    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臂,以示安慰,楚国公抬手握住女儿的手,慢慢垂下了眼皮。

    直到大牢里的惨叫声完全停止,牢门才重新打开,被血糊得难辩容貌的官兵,一队队整齐地离去。

    站地远远地督军骑着马上前,翻身下马,进入牢,进行检查。

    青衣看准时机,慢慢潜伏上前,飞快地翻身上马,等门口的官兵反应过来,青衣已经飞快地冲向父亲藏身的地方,伸手出去。

    楚国公虽然身体虚弱无力,但终究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见青衣纵马冲来,拼了全身的力气,抓住女儿的手,脚用力在地上一蹬,借着青衣一拽之力,翻身上马。

    青衣飞快调转马头,打出冲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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