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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谢葭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就被卫清风拉了起来。**
看过她身上无大伤,只有脚上有些水泡的痕迹,和似乎是擦伤的几道疤痕,卫清风便放了心,把睡眼惺忪的人儿抱了起来,道:“先把衣服察上。”
谢葭微微颦眉,张了张嘴,嘟囔道:“可是妾身还想睡。”
眼睛酸涩的像睁不开似的。肚子也饿。这个时候,将军府的滑鸡粥就格外让人想念。
但是也不用卫清风多说,她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叹了一声。屋子里的火光让人眷恋,可是想到外面冰天雪地的样子,她又隐隐头疼,不情不愿的船上了衣服。
突然脚上一热,是卫清风帮她穿上了鞋。、
谢葭彻底醒了过来。
卫清风低着头耐心的把那双崭新的小皮靴给她扎好,一边笑道:“等到了凉州,我们去租个院子。凉州的天气其实不会太冷,夏天也不热,正是适宜的。院子不大,你爱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凉州花多得不得了,等到了五六月,满山满谷都是花海。我就带你去看。”
谢葭一愣,突然想起在公爵府……刚下了床的时候,那双温软的兔绒鞋。
卫清风给她穿好鞋,捧着那一双小脚看了看,倒是笑了起来,道:“别娇气,在凉州,我也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他不说自责,不说愧疚,只把这些最深沉的东西都埋在心里。云淡风轻给她一个承诺。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才二十出头。
谢葭笑了起来,道:“妾身是来照顾九郎的。”
又道:“九郎说了,明年开春,带妾身去看花海。
卫清风终于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当下夫妻二人各自收拾妥当。堪堪在午时赶到城中。
谢葭眼看驿站在望突然想了起来道:“妾身要去拜会这里的县令。他有赠马之谊。”
卫清风点点头,道:“你们先在驿站歇两天。等大家的伤好了再上路。”
谢葭道:“好。将军只管先去凉州。”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傻丫头,我们已经到凉州啦。只不过凉州之大…···我们要定居的地方,是边陲的小城,叫和庆。”
谢葭又一怔······那离廖夏威廖刺史不是还十万八千里远?!
高达和吴明已经迎了出来,眼下也没有时间多说。卫清风碰了碰谢葭的手臂,两人就分开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驿站。
知画形容憔悴的迎了出来道:“姑娘。”
谢葭点点头,道:“他们人呢?”
“都在休息呢。轻罗姐守着长安,但不久也睡了过去。姑娘,喝点粥?”
谢葭饥肠辘辘,自然点头说好。粥端了上来,看起来是毫不起眼,里面只有一点儿玉米粒什么的。谢葭起初也没在意太多,吃了几口,发现竟然香的不得了,连吃了三四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实在太饿。
她终于把碗放下了,竟有些意犹未尽,道:“这是什么粥,这样香?”
知画笑道:“就是普通的鸡粥。”
“…···鸡?”可是粥里半粒鸡肉也没有看到啊。
“就是把鸡放进去和粥一起煮,再把鸡捞出来另外做菜。这是本地的吃法。”
“味道挺鲜的。”
其实她从小吃惯山珍海味,若不是饿的厉害,估计也没有什么稀奇
吃饱喝足主仆二人坐了下来,开始商量正事。
知画道:“这玉康县令姓陈,口碑还是不错的。在这里做县令已经做了三年了。”
“是爹的学生?”
“这倒世不曾听说。”
谢葭寻思了一回道:“不管怎么样,多想无益。现在我们是平民之身,又是外来客,他们愿意跟我们扯上关系,也是正好,省了许多功夫。”
虽然此地离和庆还很远,但是横竖不过走一趟的功夫,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当下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几个练家子的身子底子好,伤的不重的都已经缓了过来。只有长安还行动不便。
谢葭就带着长忠刺槐和知画,一起驱车到县衙去。当然,车子是跟驿站借的。
本地是个小城,县衙看起来也不比上京大衙。
到了门口,报了名号,就有衙役来请她们进去。看起来,这衙役倒是充当了小厮一类的角毙。
迎出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如满月的妇人,梳着罗鱼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有七八分温婉,又透着些许精明。//
“卫夫人!来就来了,又何必带着东西。”她笑意盈盈的让谢葭坐下了。
谢葭笑道:“陈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妾身是特地来感谢陈大人的赠车之谊的。”
陈夫人便道:“听说夫人病了,不知现在可好?”
谢葭道:“已经无恙了,幸好有陈大人的及时雨!”
闲聊了大半日,陈县令终于下了堂,匆匆赶来。听了下人来报,陈夫人就请谢葭移位大厅。
谢葭到了大厅,那陈大人官服未除,就已经等着了。他是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相貌平平,气质中庸,但是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
“卫夫人!”
谢葭大吃一惊,不敢接他的礼,忙道:“陈大人,妾身已是平民之身,哪里敢接大人如此大礼!”
陈夫人瞧了便也笑道:“大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客气反而生分了。”
陈大人就瞪了她一眼。陈夫人这才噤声了。
陈大人让谢葭先坐,复又诚恳地道:“卫夫人怕是不认得下官吧。十年前就是雎阳馆初立的时候,在下进京去赶考,曾经得过令尊的教诲。令尊的才学,实在令下官惊为天人,若无令尊教诲在下三年后再考恐怕也无法金榜题名!”
十年前……
谢葭便道:“大人和家夫……是同窗?”
陈大人诚恳地道:“不敢提同窗二字。但是在下官心中,一直以师礼称谢大人。”
谢葭心中若有所思。这家伙一看就是没什么背景的,不然不会被放到这个鸡不拉屎鸟不螫蛋的地方来。现在不管卫清风如何,谢嵩都还是百官之首,嘤调动一个县令简直轻而易举,在这种小官眼中简直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
不是卫清风流放经此地,恐怕这陈县令就只能一辈子默默的在心里给谢嵩执师礼了。
但是不管他是什么居心,不管这位陈夫人的眼神有多么的不以为然,但是他们既然是流放居于此地·那当然也就没有拒绝和这种官员交往的道理。虽然路远······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谢葭便笑了起来,道:“大人说起来还是妾身的师兄······妾身也曾进入雎阳馆求学。不过只是去凑了个热闹罢了。”
陈县令一听立刻便道:“卫夫人既然抬爱下官,那下官也就厚着脸皮叫夫人一声师妹了!”
谢葭顿时就笑的像朵花一样,又送了他一副谢嵩的笔墨。果然是打蛇打到七寸上,此人诚惶诚恐地收下了。
谢葭婉拒了他们留自己吃饭的邀请,只说家里还有伤员。
陈县令一听立刻关切的道:“是随行的家将受了伤?”
谢葭直言不讳,道:“过山的时候,遇上了山里的猿王袭击……还好带出来的几个家将都是身手不错的。”
陈县令听了勃然变色:“山中猿乱由来已久,竟叫师妹遇上了!”
谢葭笑了起来,隐隐有些傲然·道:“折损了两匹马。不过已将猿王斩于山中。”
陈县令当场怔住。
陈夫人忙道:“卫夫人可有看错,那果真是猿王?要知道夫君曾重金请了百来号勇士上山去杀猿王,也是无功而返······”
谢葭叹道:“卫府武将都是各有所长的,也是我们运气好。人倒是都没事,只可惜折损了两匹马……”
说着就平淡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卫清风出现不说,只说自己手下几大家将勇斩猿王。几乎是立刻,就看到那陈夫人的脸色都变了。看着站在一边的刺槐和紫薇·都隐隐肃容。谢葭看着好笑。
又推辞了一番,谢葭才带着随行出了门来。陈县令非要送她们一辆马车。谢葭看得出来这地方没什么油水,他们也过的算是清贫——那陈夫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遂也不占他们便宜·留下了足分量的银子。言辞恳切,陈县令也不好不收。
回去的路上,刺槐就百思不得其解,问她:“夫人,咱们送给他们的那副谢大人的真品,就已经价值连城了,何必再给钅艮子呢。”
谢葭笑呵呵的道:“横竖咱们不缺那点钱。书画这种东西,在这儿又不能吃不能喝,再说妇道人家识字都不容易了,哪里认得什么书画。我们既然是大家出身,又怎么能跟她们一般见识。现在不能拿她的便宜,到时候她知道了这书画值多少……还怕她不服服帖帖的!”
刺槐没有很听懂,只道:“咱们出门在外,能省还是省着点好。夫人不是说行事不宜太过张扬,怕被人拿了把柄吗?”
谢葭道:“那也不能失了身份。
更不能白拿别人东西。被人说穷要骨气总比被人说是私交当地县令的好!”
她想了想,又冷笑道:“横竖我爹现在还是朝廷一品大员,愿意给他们脸子,他们都要给我兜着才是!”
刺槐就噤了声,不敢再提。
知画却知道她心意······恐怕是又想起了姑爷下狱的时候,所遭的人情冷暖吧!
一行人回到驿站,稍作休整,第二天又再次出发。
因为知道卫清风跑在前面,众人倒也都好整以暇了起来·不再没头没脑的赶路。若要过山路,便找了当地人来领路,绕远一点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保证安全。
长安在马车上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可以独自骑马了。
当地的马虽然品种一般·但是显然更擅长行山路。山中马道要比人路还要多。因为山实在太多·若是要运送物资什么的就非常不方便。因此便修建了一条又一条又高又险的跑马道。当地人非常彪悍,即使是旁边嶙峋的的山路也敢直接走过去。当地的女人甚至也能牵着马在陡峭的马道上跑上几个来回,脸不改色心不跳。比起到现在看到这山路还吓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手脚并用的谢葭,不知道要高多少个段数。
这一路走下来,天气竟然渐渐暖了起来。谢葭开始明白了卫清风的话。这西南地区,大约可以比拟前世的昆明这种春城一类的城市,高山上冷的要命,雪山皑皑,可是山下的气候却是冬暖夏凉·非常宜人的样子。
又走了大半个月,总算到达和庆。
众人一路风霜,都非常疲惫。进城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夕阳西下,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层难以言喻的美丽细碎的阳光下······
长安道:“将军住在城西。听说是个叫翠屏园的地方。”
谢葭笑了起来,道:“听名字就不错。”
一群人到了城西,七绕八绕,好不容易绕到那个所谓的“翠屏园”……那是一个极小的门户,门上歪歪斜斜挂着那个匾额,写着“翠屏园”三个字。院子只是刚刚打扫出来·二进的院子,还不如将军府一个小院子大。小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摆着许多花卉,还没有整理出来。因此就有些灰尘。
谢葭一笑,道:“木头屋子挺好看的。”
正说笑,卫清风回来了。他换了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袍,但是掩盖不住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他带了两个小子,探头看了一眼·道:“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然而眼角却偷偷望她脸上瞄。
谢葭道:“不错,是个好地方。”
又问:“九郎到哪儿去了。”
卫清风便自拉着她把她往楼上带,一边道:“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我去县衙记录一下户籍。算着时间你们也该过来了。你是大臣之女·在县衙留个名字,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谢葭脚下踩着木头梯子,讶然道:“那岂不是走动也不方便?”
卫清风道:“总是稳妥一些的。”
楼上共有一个主卧,一个茶厅,并三个小卧室。
卫清风道:“楼下还有四接屋子,一个伙房。”
“那大厅呢?”
“按当地人的习惯,就是半建在楼层下。我们吃饭也在那儿。”
说着,推开了主卧门让谢葭进去。好像是刚建好的房子,占了整个墙三分之二的木头菱格窗子,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谢菝笑道:“挺好的。”
卫清风笑道:“床也做好了,你的梳妆台什么的都做好了,之后要添补什么,就看你自己的了。”
谢葭点点头,道:“恩。”
两人看过了主卧,其他屋子都是给下人住的。谢葭也不好去参观。
卫清风便让刺槐把人都叫来给谢葭过目,拜见主母。
除去谢葭带来的人,还有一对当地母女。母亲是中原汉族,姓孙,只叫她孙嫂。
嫁了个羌民,生了个女儿今年才十一,名叫央宗。
谢葭大概分配了一下人员。房间多,人少,几乎可以一人一间。就让几个单身的女孩儿陪着住在楼上,轻罗夫妇和长安住在楼下。孙嫂母女就负责洒扫和采购。
安排好这一切,天也黑了下来。吃过孙嫂做的饭,感觉和中原菜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月亮就升了起来。
静谧的月光之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显得格外幽静。谢葭这才觉出这个院子的美来。
下人搬了椅子让他们俩并肩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卫清风低声道:“这院子不大,所以没有大树。但是有一株叶子花,开起来倒也茂盛。明天带你去逛花市,若是碰到喜欢的·再买就是了。”
谢葭看了看这个院子,笑道:“好东西不少了,咱们先收拾出来,要请当地官员吃饭。至于花花草草什么的,来日方长·慢慢弄也不迟。”
卫清风便也不强求什么·只是笑了一笑。
谢葭又问:“九郎,您明日要去做什么?”
卫清风道:“各方地方官我都已经拜访过了。既然要在这里住上几年,我打算再四处看看,开个小铺子做营生,也好掩人耳目。明儿我打算四处看看。你呆在家里,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成。”
谢葭答应了。
这里的天黑比较晚,谢葭觉出日里长,但夜幕一降临,很快就摇摇欲坠·最后被卫清风抱回了楼上去睡。
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不过有卫清风在,还是一夜安好。
第二天竟然睡到日上三竿,卫清风啼笑皆非。
“往日在家里看你最讲规矩,偶尔一次让你起不来你就要闹半天脾气,吵着要去给娘请安。怎么一分出来单过,就成了这个德行。”
谢葭不满地道:“妾身一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能睡个稳妥觉了,当然要睡个饱才行。以后回了家里,妾身一样会尽心服侍母亲的。”
卫清风便道:“行·你爱睡便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但以后不准再随便生气了。”
谢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就俏脸一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卫清风很有耐心的陪她洗漱过了,吃了早饭,才提要出去的事。谢葭问起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说就不在家里吃午饭了。“
谢葭便送了他出门。
看着乱糟糟的院子。谢葭的心情也很好。
她把人都叫到自己跟前·道:“今儿就把院子整理出来吧,老是乱糟糟的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分配了任务。她自己则坐下来,细细侍弄那些花草。
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花·谢葭瞅着有些像鸢尾,又像兰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有一盆甚至快枯了,她寻思了一会儿,便剪了下来,打算索性做成干花挂在墙上好了。
从杂物间里拖出来一张长椅,她便让人抬到大厅去,再让人去买了些棉垫子、木头长桌子和几张长凳子回来。又把厨房整理了出来。
整理好之后便是打扫。花了一天的功夫也没把院子折腾妥当,但是也做的七七八八,她想着来日方长,确实是不急。
卫清风傍晚的时候回来了,她正带着人把书籍和茶具整理出来,放在二楼的茶厅里。
按照当地的习惯,茶厅和客厅都是半开放的空间,并不作门。她决定入乡随俗。
卫清风看了一回,觉得甚满意。同时心里又暗暗奇怪。东西都是他买的。然而他整理了四五天了也没整理出个究竟来,谢葭刚来一天,竟然就上上下下都打点妥当了。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大约是术业有专攻。
谢葭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等了一天了就等他回来,见到他当然笑逐颜开,迎了上去:“九郎,您回来啦!”
卫清风笑了一声,道:“嗯。整理的不错。”
谢葭道:“九郎有一手好书法,还请将军重新题一块门匾的好。再随便收拾一下,也就可以见人宴客了。”
卫清风便道:“好,明儿我就去再做一块门匾回来。不过现在也能见些客人。最近我结识了几个开米铺的生意人,打算明天请回家里来做客,你瞅着安排吧。”
谢葭一愣;“米铺?”
卫清风点点头,道:“恩,都是本地的商人。”
他的身份尴尬,官方不敢多有结交。但是市井商贾之流却是巴不得趋之若鹜。但是卫清风愿意放下身段去和这些人来往,却也大大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不过想到他在京城……连李大郎这种人都愿意来往,却也就没有什么了。
她想到太夫人。太夫人是非常重视规矩和等级的,若是让太夫人知道了,恐怕又要横眉怒目,说他不务正业,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
她想得笑了起来,但只柔声道:“九郎用过晚膳没有?”
“还没有!做什么好吃的了?”
“都是当地菜,没有什么稀奇的。九郎,明儿我们请客,这个分寸要怎么拿捏才好?”
她跟着卫清风上了楼,一边服侍他更衣,一边道:“妾身没有和商贾打过交道,若是坏了九郎的事就不好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