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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我从树上掉了下来,从此人生转向黑暗。
当时我摔伤了右腿,医生说过几个月就可以活蹦乱跳了,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伤势好了,腿却不能动弹了,从此我多出了第三条腿——拐杖。
拄拐杖之后我无论做什么都不方便,不能跑,不能跳,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玩耍我只能坐在旁边羡慕,就连上学都成了我的噩梦。
童言无忌,最是伤人。无论在哪里,那些孩子们看到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说“看,赵瘸子来了”。赵瘸子,这个称号早已代替了我的名字,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恨这个称号,它像魔咒一样不断提醒我,我已经不再是健全的人了。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是年纪还小的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经常和人吵架,不过每一次都是我吃亏。除了瘸腿之外他们还会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是野种、杂种。我从小就生活在单亲家庭中,是我妈把我拉扯到大,印象中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他们的骂我忍不了,只能红着眼睛和他们厮杀。可我谁也打不过,女生都能把我放倒,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曾经多次询问妈妈,我爸在哪里?妈妈说我没有爸爸。
随着年龄增长,这个谎言已经骗不了我。当我再次郑重地问我妈的时候,妈妈终于吐露真言。
“你还是死心吧,你爸早死了!”
我爸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我有太多的疑问想问。
妈妈说我爸脾气暴躁,喜欢惹事生非,经常和人打架,我出生那年他就被人打死了。最后我妈还跟我说,千万不能学你爸,不要和人打架。
那一刻我真的很难受,期盼许久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残酷。
我每次在学校看到其他孩子有家长接送都羡慕不已,心想要是有人接我上学放学该多好。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没有那样的福分,爸爸死了,妈妈为了养我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送我上学。从那个时候起我渴望有个爸爸的想法越来越重了。
有一段时间妈妈开始变得神神秘秘,经常早出晚归。不久之后她突然问我想不想要个爸爸。对于这种事我盼望许久了,当时想都没想就回答是。妈妈听到我的回答脸上轻松许多,拍了拍我的脑袋一直夸我懂事。
五年级暑假到来了,我即将进入烟霞中学,而这时我家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我妈终于改嫁了,结婚对象是烟霞镇上的一户杨姓人家。
后爸杨安,身材高大,长得十分耐看,看上去和蔼可亲。我暗中打量他很久了,他很符合我心中爸爸的形象,所以当妈妈让我喊他爸爸的时候我没有犹豫,高兴的叫了出来。这就是我期盼许久的爸爸,我当时心里激动坏了,我终于不是没爹的孩子了!
后爸也有一个孩子,叫杨晶晶,比我大一岁,已经是上初中了,我兴奋地叫了声姐姐。但是她看上去有些不领情,皱皱眉直接走进了自己房间。
杨安有些尴尬地说晶晶有些孤僻,让我们别生气。我是没生气,但是我妈好像有些不高兴。我爽快地喊杨安一声爸,结果杨晶晶都没理会我妈一下。不过我妈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很快就忘了不快。
刚搬家那些天我妈和后爸一到晚上就不见人影,房子里只有我和杨晶晶两个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新婚燕尔,很需要二人空间,所以才会抛下我和杨晶晶在外面过二人世界。
这些天我每天笑脸相迎,希望杨晶晶能陪我玩,但是她一直都很冷淡,根本不想理会我。
我想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冷,难道她也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瘸子,是个残疾人?我在房间中百思不得其解,根本没有一点困意。我决定找杨晶晶问清楚,别人对我什么看法我都可以不在乎,她可是我姐姐,我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拄着拐杖推开杨晶晶的房门,还没来的及开口就看到了难忘的一幕,杨晶晶背对着我正在换衣服,我很快反应过来,不敢再看。可是已经晚了,她听到了动静,发出了一声刺耳尖叫。
我匆忙拄着拐杖回到自己房间,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片刻后杨晶晶踢开我的房门,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我没有躲,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这一巴掌是该受的。
“对不起。”她打完那一掌后我才低声道歉。
“有你这样大晚上闯进女孩子房门的吗?”她大声质问道。
我说我没想到她在换衣服,而且是她没关门。她脸一红,又吼道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在家,根本没想到还有我的存在。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很凉,本想问她为何对我这么冷淡,现在我突然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当晚爸妈回来后杨晶晶就向他们告状,说我偷看她洗澡。杨晶晶她诬陷了我,但我确实有些理亏,所以后爸厉声问我有没有这回事的时候,我嗫嚅了几下没辨解。
啪!
后爸一巴掌将我打得退了几步,骂了我一句“人渣”。我妈心疼的不得了,不过她也以为我偷看了杨晶晶洗澡,不仅没有安慰我,还一个劲的求杨安消消气,说我可能只是好奇心太重之类的话。我很难受,杨安就算了,我妈她为何不愿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没有怀疑我的冤枉的!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杨晶晶,第一次觉得漂亮女孩不可信。我有满腹委屈,但是我不能开口。我心想仅此一次,下次杨晶晶要是再诬陷我的话我一定要反抗!
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一件小事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有时候人们的认知很奇怪,太过相信第一印象,我给这个家的第一印象真可谓是惨不忍睹。
不久之后,杨晶晶不小心打坏了后爸放在书房的陶瓷瓶,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嘿嘿冷笑一声,心想你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啊。那时候她的脸色很苍白,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低声求我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看着她忐忑不安的俏脸,我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软,准备答应下来。不过为了更好在这个家生活,我要她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不能不理我,要经常陪我玩,因为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她很快答应下来,我和她拉了勾,当我的手指触到她柔嫩的小手时,我的心出奇的安静。心想如果这样的画面能持续到永远,那该有多好。
第二天晚上后爸突然来到我的卧室,指着我问我是不是摔坏了他珍藏的瓷瓶。我一下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打了个趔趄。
妈妈闻声赶来,看到我脸上的五个红印,一脸心疼。
“怎么回事?”
“他把我书房的那个古董陶瓷瓶摔坏了,那可是我爷爷辈传下来的东西!”
这下子妈妈也不帮我了,走过来扭着我的耳朵,狠狠教训我。
“你怎么这么调皮,什么东西都乱拿乱碰,你不知道那东西是你爸的宝贝吗!”
我被妈妈臭骂一顿,心里堵的厉害。杨安也就算了,妈妈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你以前从来都不舍得打我的!
我心里满腹怨气,再也受不了。
“不是我摔的,是杨晶晶!你们不信问她去!”
杨晶晶就站在爸妈身后,听到我的话之后她什么都没说就使劲的哭,我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委屈,怎么哭得这么凶。
“好你个坏东西,摔东西就算了,现在还长本事了,都学会冤枉人了!”杨安怒吼道。
妈妈拉着杨晶晶的手,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晶晶说她看到我摔破了瓷瓶,我还威胁她,不让她说。
我这才知道杨晶晶的厉害,她太会装了,关键是装得太像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大声辩解道。
“看到了没有,这时候还想狡辩!”杨安气哼哼地说道,“他是你儿子,该怎么管教你来做!”
妈妈的脸色很难看,她再次来到我的跟前。
“妈,不是我摔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啪!
这一记耳光比之前杨安打得还响,从小到大,这是妈妈唯一一次扇我耳光,她打得那么疼,疼得我心都要裂了。
“男孩子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敢做不敢当!你亲爸是个混蛋,但是他敢作敢当。你要是再这样下去,连那个混蛋都不如!”妈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妈,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我!杨晶晶她是个骗子,事情是她做的,她在诬赖我!”
杨安讥笑一声:“看,又在狡辩了。相信你?从上次你偷看晶晶洗澡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妈妈一脸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转过身缓缓离开房门。
“该怎么教训他你看着办吧。”
“好,你去歇一会吧。”
当你在别人心目中留下坏印象后,以后什么说不明白的坏事都会顺理成章的算在你的头上。那时候我还不懂这个道理,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使努力辩驳也无济于事。
当杨安罚我跪下,用皮带抽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表情那样狰狞,他不是我爸,他的眼里没有爱!
我不由得想起一个月前和同学陈旺的一次对话。
“陈旺,我要有爸爸了。”
“后爸?”
“嗯。”
“那和没有一样。”
“你什么意思?”
“后爸不是爸,运气不好的话连人都不是。”
后爸不是爸,我现在才明白陈旺的话,只恨自己瞎了眼,主动要了这个爸爸。
杨晶晶就站在门口,看着杨安打得我身体抽搐,她的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像一只胜利的骄傲孔雀。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漂亮的女孩不是我姐姐,她就是个小恶魔!
杨晶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最好祈祷你将来没把柄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