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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最是春光无限好的时节。
“小姐,小姐。”院外传来侍女秋菊略带惊慌的声音,将正在院中假寐的一女子吵醒。那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肤白如雪,身形苗条,穿着最为普通的棉麻衣服,洗的有些泛白,但胜在干净整洁,配上女子那一身淡然的气质,竟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明明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并没有这个年纪的活泼和急躁,反而像见过了大风大浪进而沉淀下来的优雅稳重,知性成熟。矛盾而和谐的两种气质在女子身上奇异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不自觉的就能看的呆愣在原地。
“秋菊,作甚如此惊慌?”女子眼未睁的问道,唤回了呆愣在原地的侍女。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束在身后,只留下一缕碎发搭在身前,随风而动,扶过女子的面庞。小巧的瓜子脸上黛眉不笑自弯,睫毛轻颤,鼻子精致而秀气,樱唇淡淡的勾起一抹弧度。明明不是很出色的五官,却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平庸。
“回小姐,方才路过厨房听闻春桃说夫人给您定下了一门亲事,乃是当朝大将军。”秋菊回神,被自家小姐波澜不惊的态度所感,不自觉就沉下心来回道。
“哦?大将军?”女子有些疑惑的重复。
“回小姐,是的,大将军。”秋菊点头,再次肯定自己并未说错。“听闻那位将军长的青面獠牙,有克妻之相。在西北击退蛮夷之时不小心伤了腿,但因当时战况紧急未曾及时治疗,那腿便落下了残疾,而后成了一位跛子。自大败蛮夷,祥瑞王朝边疆便安宁下来,皇上龙颜大悦特封那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只是那将军在跛着脚受封后便一直深居将军府,少有出府。”
“哦?可曾听说那将军府里有几位夫人?”女子淡淡的询问。
“回小姐,将军并未娶妻,但府上确有几位姨娘。”秋菊顿了顿,见自家小姐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后来几位姨娘先后离奇死亡,京城中便传出将军克妻的流言。有闺中女子不信邪,偏要嫁给那将军,后来也无故死亡,这才坐实了将军克妻之流言。自此将军府上便再无一位姨娘,更别说夫人了。而且…”秋菊停下看看周围,才俯身靠近那女子耳边轻声说道,“而且听说将军府上丫鬟也无故死了好些,剩下的丫鬟终日惶惶,弄的将军府流言四起,将军不堪流言之恼,差管家将所有丫鬟遣送出府。现在的将军府,没有以为女子,连伙房的下人也都是男子。”秋菊见自家小姐无甚反应,便规矩的起身站于女子身后,以便随时听候小姐吩咐。
“府上并无女子…吗?如此倒也省了麻烦。只是…”女子樱唇微勾,声音几不可闻,是以站在女子身后的秋菊并未听到。
“秋菊,”女子扬声唤道。
“秋菊在,小姐有何吩咐?”秋菊垂首应到。
“晌午了,本小姐有些饿了,你去看看厨房午饭可否备好。正好那树下阴凉,午饭便在那树下用罢了。”女子淡淡的吩咐道。
“回小姐,这…在院中用膳与礼不合,有损小姐清誉,望小姐三思。”秋菊劝道,虽然明知会无用。
“不用,你家小姐我的清誉早就被夫人毁光了,不然也不会至今都未曾有人来提婚不是?”虽然有一部分是经了自己的手,当然最后这句话女子并未说出口。“快去吧,你家小姐我饿了,快去快回。”女子催促道。
秋菊无法,只得作揖离开。
女子睁眼,双瞳剪水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了尚书夫人派来的探子之后才樱唇微张,吐出两字:“去查。”而后院中那树梢无风自动,少顷便恢复了平静,仿若什么都未发生过,女子再次闭上眼睛,等待侍女秋菊。
京城,云来酒楼。
“听闻楚夫人将那二小姐的庚帖送到了你府上,堂堂顾大将军不回去看看?”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朝对面的男子问道。
说话的男子身着云锦玄衣,俊美的脸庞辉映这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散发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但眼里不经意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嘘。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却噙着一抹坏笑,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有好戏看的戏谑。
对面那男子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昭示着主人的不悦。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赫然便是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将军大人,只是和传言中相去甚远罢了。
“不必,娶谁不是娶,只要听话不像之前府里的那些女人,无论是谁都是一样。”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只是话中的冷意破坏了原是很好听的声音。
“当真?”男子怀疑,“听说那二小姐长的奇丑无比,浑身带着臭味,还爱慕虚荣。曾当街对着户部侍郎的儿子示爱,被拒绝后伤心跳湖,被她的侍女发现才救回了一命。如此品德败坏的女子,你也不在乎?”男子顿了顿,方才继续,“凛君,若你不想娶…”
“无妨,反正我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不待男子说完,顾将军便接下了话茬,“此等小事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男子也就是顾凛君口中的皇上皱眉,“凛君,你我师兄弟十多年,从小一起长大,怎的非要如此生分?”
“礼不可废。”顾凛君坚持。
“罢了,你这榆木脑袋,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开窍。”倏尔话锋一转,语气郑重,“凛君,你为朕为这瑞阳王朝驱逐蛮夷,安定我朝江山,功不可没,如此朕才赐予你“镇国”封号。若不是你坚持,朕非要赐你个王爷,若你不喜这婚事,朕为你做主推掉便是。朕那皇妹可对你是喜欢的紧呢?”
皇帝语气一转,顾凛君便跪在地上,待皇上话刚落,便作揖道:“谢皇上,但是臣配不上公主,只能辜负公主厚爱了。再说臣与那尚书府二小姐有婚约在身,臣若违背家父遗愿,臣便是那不孝之徒。求皇上成全!”
空气死般沉寂,皇帝手指敲击着桌面,似在考量,顾凛君便也是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仿若木头。
少顷,皇帝才叹气,“唉,罢了罢了,我知你性子,也不逼你。只是可怜我那皇妹…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主隆恩。”顾凛君谢过,叩首起身。
“主子,家中有客来。”门外传来不阴不阳的声音,是那守在外的奴才。
“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皇帝颔首,转向顾凛君,“凛君,大婚之日朕来做你这主婚人可好。”
“臣,谢主隆恩。”顾凛君跪下谢恩,待皇帝离开才起身,眼底划过一抹深思,转瞬便失。
“顺德,顾凛君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帝坐在马车里问道。
“回主子,镇国将军是个铁打的汉子,浴血奋战在边疆,驱逐蛮夷,对皇上也是衷心耿耿。而且主子您与那镇国将军十多年的情谊,那将军是什么样的秉性,想来主子您最是明白的。”德顺中肯的回道。
“是啊,十多年的师兄弟情谊。”马车里传来皇帝的感慨,“朕是信他的,或者是唯一信的人。只是朝中那些人见不得朕有这样的亲信罢了,所以朕如此对他,才能保得住他。否则…唯望凛君能明白朕的深意。”
“主子用心良苦,将军定会明白的。”德顺宽慰道。
皇帝许是累了,并未说话,德顺也吩咐车夫将马车赶的稳当些,只听闻路上小贩的叫卖声和马车走动的声。
顾凛君独坐在窗边,剑眉微皱,似在思量着什么。
“将军,府上来客人了。”门外小厮的声音打断了顾凛君的沉思。顾凛君皱眉,有些不悦,到底自制没有迁怒。将碎银留下,起身离开,问道:“可知来的是谁?”
“回将军,小的不知。”小厮惶恐的答道。身体有些颤抖,不是谁都能承受住将军不悦时的气息。
顾凛君看着发抖的小厮,眉头皱的更深,但到底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将军府的小厮如此胆小,成何体统?回头去找管家,领上遣送费,自己谋生去吧。”
“是,小的谢过将军。”小厮战战兢兢的作揖谢过,待顾凛君骑马走远后才抬头,看着顾凛君的背影,眼神闪烁。而后提气一跃,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而骑马回府的顾凛君确是眉头一皱,进而舒展,眼底划过一抹深思。扬鞭一挥,上号的战马威风凛凛的往将军府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