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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被人叫醒时,天已大亮,门外一片大白,看来昨晚下的不小。
棚内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卯爷,还有主家。
卯爷脸色阴沉,问:你们几个昨晚喝了多少?
那个时候礼节重,来星赶忙爬起来对着主家抱拳施礼,挠着脑袋一脸歉疚的说:对不住了,喝多了,把主家的事儿误了。
一旁的主家说:不吃紧,这倒无所谓,你们出去看看吧,出大事儿了。
卯爷叹道:跟我来吧。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赶忙爬起来跟着他走向外面,只见那灵棚内的棺材盖已经打开,棺材上还趴着个人,竟然是欢子!
我壮着担子往棺材里看,一床黑霉的被子被扒到一边,棺内尸首已经不见了,而欢子身上的棉衣全被抓烂了,流下的一些血迹已经冻成了血茬,一只手里还抓着根撬杠。脸色黑青,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双目发红突出而不闭,不敢让人多看。。
卯爷拉起欢子的尸体,翻了个个儿,对我们说:棺材里的东西,成了尸精了。欢子是被吸去了精气才死的,他身上被抓得这些口子不致命。我们看了,是欢子打开了棺材,棺材上有被撬的痕迹,可能是他想半夜打开棺材拿几件陪葬首饰,不想这棺材里起了尸,结果死在了这儿。
诈尸?那我昨晚看到的那个诡异人形?想想不禁背后发凉。
尸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没见过,只是知道以前镇子上曾出过一个,钱家集以前也是方圆几十里的大集镇,每到集日,挑担的推车的卖压货的多的是,热闹非凡。说的是某一年的夏天黄昏时,下了场雨,有一位来推车卖甜瓜的,雨越下越大,看到镇外的一个破草棚,便想进去躲雨,那是以前的乡绅施粥赠茶做善事时搭的,周围围着芦席,能遮风挡雨,也是一些要饭的花子栖身之地。头上雷声阵阵,雨渐渐大了,他推着车往前跑,忽然看到草棚里窜出来个东西,浑身发黑,身上披着破衣烂布,毛发皆白,面目狰狞,眼睛发红,浑身干瘦,尤其两只手臂,手指甲尖长,整个感觉就像一副骷髅裹了张皮,离他仅有三十多步远,扭头看了看他,便消失在了雨中。
卖甜瓜的吓了一跳,知道这东西不是人,看了看天快黑了,自己不敢在这里呆,生怕那东西再回来,一咬牙扭头就往镇里跑,车都不要了。等卖甜瓜的多叫了人过来,到了草棚一看,里面躺着个人,是邻村的一个卖烧饼的,死状和欢子一样,老人说,那是被尸精吸了。
来星你看你脸上,晚上被那死人给捏了都不知道,估计是想吸你精气,不知咋的没害你,可能是你命大。卯爷沉着脸说。
来星吓得脸色苍白,说道:我这脖子上戴着个玉坠,以前我爷在五台山给我求的护身符,昨晚听着它噼啪响,我又累又困没在意,可能是它救了我。说着,来星掏出玉坠,那是一块韦陀像,已经变黑了。
今晚上它可能还得来,你们大家都注意点儿,趁着白天找找。晚上注意不要单独出去。卯爷提点道。
这时,有人拿来一个长盒子,卯爷打开,里面是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解开红布,里面包着的是一口鬼头刀。
说起这刀,我是早有耳闻,却不曾亲见,它的岁数,怎么着也有百年了,刀身厚重,锋利无比,把手镀金,鬼头吞口,鬼眼上涂朱砂,刀身上铸有:守善扶正,替天行道八字。卯爷祖上是刽子手,砍头也是辈辈传下来的手艺,这把刀手手相传,不知多少恶人做了这刀下之鬼。卯爷当初在衙门当差跑腿时,还是他父亲执刀,卯爷在衙门待几年便不想干了,嚷嚷着要经商,便去了关外闯荡,后来,皇帝退位,大清灭了,也便不用他砍头了。由于这刀下亡魂恶鬼数不胜数,罡煞之气极重,这刀就留下做个辟邪镇宅的宝物,成了卯爷的传家宝。坊间传闻,神鬼皆惧。
好啦好啦,那边儿饭备好啦,赶紧去吃,吃完去找找,这事儿千万不能使他人知道了,天黑必须都回来!你们几个,把这儿弄了。卯爷交待完,指了指棺材和尸体,提着刀扭头而去,后面几个人赶紧就去收拾。
我们这次可是吓坏了,尤其是来星,生怕那尸精再过来,大白天厕所都不敢去。饭后,我们几个抱团儿掂着棍子在外边儿转悠,说是转悠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我们压根儿就不敢往外走,连那些荒废的无人居住的院子都不敢靠近。没别的,只因害怕。
冬天黑的特别快,天气不怎么好,又下雪了。还没到掌灯时分,我们便一窝蜂的跑了回去,哪里人多就去哪里,人就是这样,感觉恐惧时,总觉得人多的地方才心安。
等吃完晚饭,卯爷他们也回来了,身后还有二爷。二爷怕冷,穿着大棉袍,戴着棉帽,怀里不知道还抱着一根长长的东西,神神秘秘的和卯爷说着些什么,不一会儿,主家也去了,几个人嘀咕了一阵,主家便把家人召集起来,去了内宅。
然后大家集中坐在一起,又是等,人多了胆子就壮,不一会儿就有人拿出了牌九玩儿了起来,有了娱乐项目,在吆五喝六声中不知不觉的就不怕了。
约莫到了小半夜,雪花密了起来,我犯困了,来星挨着我,一直东张西望,我迷迷瞪瞪的打盹儿,脑袋一栽一栽的,但是我一直坐着,哪怕迷糊着了也不敢躺下。
西北风吹过房顶树梢,呜呜咽咽,凄凉悲切。听的人心里发毛,忽然,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传了过来,来星赶忙推我:醒醒,听,啥声音?外边儿有人?
可能是谁出去尿尿了!我把头垂在膝盖上,说道。你就是吓怕了,疑神疑鬼。
不对!他们都在推牌九,没人出去。来星拍了我一下,警惕了起来。
我抬头看看那帮正聚精会神的赌徒和看客,果然是一个没少,不由得紧张了。
要不,咱俩出去看看吧?我小心翼翼的问。
来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出去?你去吧!
说着他钻进了人堆里,又多了一个赌徒:算我一个,我也来几把!
我赶忙站起来,转身想要过去,忽然,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一只干瘦巴巴的胳膊扒着窗户,黑皱干瘪的脸皮,紧绷绷的蒙在骷髅头上,萎缩的嘴唇向上翻着,已包不住嘴里的牙,唯有两只眼睛发出淡淡的红光,正直勾勾的盯着里边看!
啊!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叫出来的,自己怎么说的也记不住了,我被吓糊涂了。
那帮赌徒被我吓了一跳,然后看向窗外,跑向门外。我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跟着跑出门,只见黑暗深处有一个东西就像是四脚爬行一样,跑的很快,而追在最前面的是卯爷,其次是二爷。最后,是我们这帮孙子。
一群人乱哄哄的抄起身边能用的家伙,然后追了过去。
最后,卯爷他们消失在了风雪中,面对黑暗,恐惧感再次袭来,我们也不敢再追了。
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跑了回去。胆战心惊的挤在一起坐着,谁也不知道卯爷他们有没有事。
直到天快亮了,卯爷才搀扶着二爷回来,我们赶忙端茶倒水,两个人一脸疲态,二爷的棉袍被抓烂了,棉絮外露,他柱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坐下就开始喘气,看来,一开始二爷怀里拿着的就是这把剑了。卯爷背后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个圆滚滚的东西,像是个人头,只不过,卯爷不给我们看,他俩也不说话,直到天亮了,去找了主家,而后,丧事顺利进行。
后来我们都在猜测,卯爷的布包里,就是装的尸精的头,可是,这是被谁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