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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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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瑾这边等乔姨娘一走,她立刻就赏了那拦着乔姨娘的小丫鬟一把窝丝糖,小丫鬟拿着糖高高兴兴的跑了。

    等到药也熬好了,采薇撩了帘子进来,禀道:“七太太醒了。”

    周文瑾进门的时候,纪氏正靠在床头和周秉正家的说话,看见她,纪氏立刻就停了话头。

    说是侍疾端药,其实也就是坐在耳房里看着小丫鬟把药煎好,再由采蓝等人端到床前去喂纪氏喝药,周文瑾毕竟只有七岁,都怕烫着她。

    周文瑾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看着纪氏喝完药,她捻了颗蜜渍梅子喂给纪氏,“吃了这个嘴里就不苦了。”

    周秉正家的称赞道:“还是我们六小姐懂事。”

    纪氏身体乏力,抬手很费劲,她拢着女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微微的笑,看着周文瑾。

    周文瑾又陪着娘亲说话,看着纪氏有些累了,她就起身告辞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子。

    周文瑾住的地方叫绿箩院,她由翠桃陪着净脸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在临床大炕上,她喝着温热的杏仁奶,思绪却慢慢飘远……

    上一世,娘亲走的时候是康哥儿摔丧捧灵,就是说,康哥儿是上了祖谱被记在纪氏名下的。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不知道,那时候她真的就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娘亲病危,内心正恐惧和不安,哪儿还会注意这些事情。

    周文瑾记得,娘亲走后,她的陪嫁是交给四老爷周启明帮忙打理的,周启明是周家二房的次子,打理庶务是一把好手,人也老实忠厚。

    她还知道,长房的大老爷周启声在打理庶务方面非常的厉害。最后怎么选了四老爷,她还真不知道。

    后来,她长大了,和陆文宗订亲之后,父亲把舅舅从余姚请过来,还特意请了周家长房的人,和城西的张举人做中人,商量纪氏的陪嫁该怎么分配给她和康哥儿。

    商量的过程她无从得知,但最后她分得了京城宅子和铺子、浙江府大部分的铺子、河北沧州一带的田产,以及山西钱庄的股份,林林种种,加起来差不多值二十多万两银子。康哥则分了浙江府的十来间铺子、通州的田产,还有在河间府的几间铺子,印象中,她曾听谁说过,康哥那一份也差不多能值五、六万两银子。

    当时,娘亲走后两年,父亲就娶了第二房继室,她的继母是陕西姚家的姑娘,是祖母的手帕交保的媒。

    她的这位继母可不是好相与的,乔姨娘若不是有康哥儿傍身,早就被收拾了,可乔姨娘的日子也没原来纪氏在世时过的那么舒服自在了。

    周文瑾原来想着,康哥儿记在娘亲名下也不是坏事,至少逢年节和忌日的时候还有人能给娘亲敬香烧点银钱,横竖不过是分走娘亲的一部分陪嫁罢了,娘亲留给她的嫁妆已经非常非常的丰厚了。

    可现在重新再回过头去看这些事,她又觉得替娘亲不值,若不是祖母这么急着帮父亲纳妾,继而让乔姨娘先生下庶长子,那么娘亲也不会冒着风险一次又一次的怀胎又再滑胎,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身体变得更差,一病不起。

    上一世,陆文宗原形毕露,把她拘在家里的时候,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她曾想办法悄悄让人给康哥儿带信,可一直到死,她都没有等到康哥儿,不知道是他不愿意管她的事情,还是他没有办法帮她,周文瑾心里至今都没有答案……

    原本她一心都放在纪氏的病情上,可乔姨娘的举动也给她提了个醒。

    眼看着娘亲很难再好起来了,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必须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了。

    周家是耕读传世之家,在沧州立足已有百年之久。祖上出过阁老、封疆大吏,也出过尚书,进士举人就更多了,周家名望最鼎盛的时候,同时有五位子弟在朝为官,还留下了兄弟二人同为状元,当地人称梧桐双栖的美谈。

    到了周文瑾的祖父那一辈,周家曾祖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周耀安,次子周耀荣,和三子周耀宽。周文瑾的祖父是三房这一支。

    周家曾祖持家有方,逐渐将相邻人家的院子买下,将其打通,周家祖宅的占地扩大了许多。

    这三房的兄弟仍旧生活在一起,对外是一家,关起门来,三房都有各自的产业和田地,单独打理各自的庶务,收益和支出各自负责。公中另外有一本帐册,也有不少田产和铺子,收益就作为公中的开销。

    周文瑾也是到十一、二岁的时候,才知道看起来花团锦族的周氏一族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和睦及风光。

    上一世,姚氏进门之后,就跟着父亲到任上去了,她则留在老家跟祖母一起生活,直到她十一岁那年祖母驾鹤西去。

    父亲赴任前,曾亲口问她,“你和爹爹一起到山东去吧?”

    想到继母那充满戒备而疏离的目光,周文瑾神色微暗,她缓缓摇头,拒绝道:“女儿习惯了沧州的生活,倒不想离开这里了。”

    周启轩觉得心里亏欠这个大女儿良多,不放心留独自留她在沧州生活,奈何周文瑾就是不松口。因为周启轩和长房的三子——六老爷关系最要好,他不得已把女儿托付给六太太蒋氏,他带着姚氏母子去往山东任上。

    后来,她一直独自留在沧州生活,直到嫁给陆文宗。

    想到陆文宗,周文瑾就有些狼狈,只道是恨他,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彻底的改变今生的命运,她心里还没拿定主意。

    无论如何,娘亲留下的那一大笔陪嫁就是乱祸的根源,前世她所经历的种种痛苦和悲伤都因那笔陪嫁而起,必须要赶紧想个法子才好。

    周文瑾抚额,只觉得很是头疼,有关这段经历,她的印象实在是不多,现在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她不能坐以待毙,等事情真的发生就来不及了。

    这边周文瑾正苦恼着,那边双芙院里,周秉正家的听纪氏说着说着话,她也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