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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
夜已深,星星发着低沉的光,在乌云下发出诡异的光。
蝉还在低鸣。
月凝波坐在院中,心绪起伏。
院子很大,低垂的柳,暗浮的草,沁人的花,荡漾的湖。
月凝波盯着湖面,看着蜻蜓低飞。一对蜻蜓忽而分散起舞,忽而相附共行,他只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这蜻蜓。它们至少还可以成双成对,至死相渝自己却如此这般。他只觉得自己相当可笑,相当荒谬。
风刮得大了,残叶也随之飞扬,垂柳,草木渐已凋零,渐露枯黄,仿佛人生的落寞。
秋,本是落寞时节,他的心绪在这样的情致中倒显得淋漓精致了。
风吹过,吹透他的胸膛,就像吹透他的自信。他渐渐觉得那份感情已经凋零,已经随着这风远走。
记忆是个动人的旋律,也是个无底的深渊,记得某些幸福固是好事,倘若伤心的事多了,忘却更变得弥足珍贵。
想要记起某个人,某件事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忘记一个人却真的很难,蝉的低鸣,蜻蜓的低飞,早已预知了阴雨,然而月凝波却早言有雨,这并不是什么臆断,而是他对自然的那一种嗅觉。
雨还不算大,零星的雨滴倾洒在他的脸上,无比舒适,无比安逸,这就像是在将他的心灵净化,洗涤。
释怀?这样真的好么?忘掉旧爱迎接新欢么?
“你怎么在淋雨了?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呢!”愤怒之声从月凝波背后传来。
月凝波并不回头,他听得出声音,正是秦紫铜,他凄凉的一笑,淡淡附和一句:“自然有种可以让人复苏之力,可知道?”
“我只知道春天是万物复苏之季,秋天又算什么复苏了?”言语中甚是疑惑,他又怎知道这秋天是月凝波精神,心灵的重生?
重生?化作磐涅,还是堕入地狱?
月凝波浅浅一笑:“雨还不大,待会我自然会回去的。”
秦紫铜道:“你不困么?”
月凝波道:“大妹子,你不去睡觉,却来管我?你自己不困么?”
秦紫铜满脸红晕,头一歪,“你又不知道我年纪,却来叫我妹子?你又有何凭证?”
月凝波道:“自然是天上的星座啦,牛郎织女都是来指引我的。”
秦紫铜虽天真却也知道牛郎织女的浪漫故事,不禁心中扭捏,却还是茫然问道:“你看星星就知道我的生辰?怎么看的?”
月凝波道:“你看”说着往天上一指。秦紫铜顺着他的手指仰头相视,但见漫天晶莹莹的星星,像是月凝波脸上的微笑,心中也泛起一丝涟漪。月凝波又道:“你看,这天上的星星早就指引我了,你仰头而视,那一颗星消逝不见,隐没星光,自然就是你的星座了吧!哈哈哈哈”说着大笑起来。
秦紫铜满脸疑窦,好奇心起,却不料遭到戏弄,娇笑一声大叫:“讨厌!你竟来骗我”说着,伸手在他头上一敲。
“啊”得一声,月凝波大叫,身子向后倒下。秦紫铜慌忙醒悟,慌道:“啊!我忘了你的伤!”伸手去扶,声中无限的惊恐。
月凝波身子一缩,躲过了秦紫铜伸来的手,秦紫铜扑了个空,一下倒入了月凝波的怀中。她脸上灼热如火,知道自己上了当。
二人面目相对,不过寸余,她能感受到月凝波脸上的温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连同他的心意一起,传进了自己身体。
她略一迟疑,想要伸手推开,却被月凝波搂得更紧,想要说话,她的朱唇已经被月凝波的嘴唇盖住。
风还在呼啸,雨如瓢泼,只看到两个身影在雾气中相拥,激吻。
温柔过后是无限的空虚,思念也好,忘却也罢,有些东西永远无法释怀。
月凝波闭着眼,默念那一串串甜蜜的咒语,仿佛尤在当晚,温存环绕,手上触摸到的是她柔软的身体,鼻中嗅到的是那醉人的芬芳,脑中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她?她是谁呢?
月凝波只觉得自己头疼的要命,他心中想念的明明是陆凝霜,却又怎么如此轻浮,如此风流。
睡眠可以使人忘记疼痛,月凝波头疼时往往选择安枕入睡,现在他却只想多喝几杯酒,酒也许会是治疗他头疼的良药。
酒越喝越多,头却越累越疼,丝毫没有缓和之意,月凝波只想醉倒,可是却出奇的清醒,昨晚的一幕历历在目,永远无法抽身事外。
天还没大亮,手上燃着的烟斗在风中嗤嗤的响,火光与破晓之色相得益彰,那火光忽隐忽现,正如月凝波的思潮起伏,飘渺不定。
风声隐隐传来,马车在道路上颠簸,将月凝波手中的镣铐震得漱漱做响,月凝波恍恍惚惚的,听到马蹄声渐近,忽而停住,外当有人寒暄一声,显然便是秦逸策马追将上来,月凝波也不知在这路上走了多少时候,忽见有人前来,也有些欣慰。
要知道自己目前属于重犯,被押往闯王处,是以手上脚上都被上了镣铐,他蒙秦逸宠爱,已在车上备了四坛酒,虽不明贵,可在这无聊道路上已是最大的好处了,外料不到秦逸会自己前来。虽听沈旭仙说要他护送,却也不能确定他此时到来的真正意义,莫不是女儿秦紫铜的事?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隐痛。
车蓬的帘子被掀了开来,秦逸一步迈上车厢,笑道:“少侠安好啊?当哥哥的来陪陪你。”月凝波知他知遇之恩,对他也有好感,瘫软的从车中爬起,抱了抱拳道:“承蒙大哥挂念,一路安好。”这虽是客套话,但是却也真的包涵了感情,但是心中暗暗一想:“你女儿与我发生肌肤之亲,恐怕他还不知道,若论辈分只怕我要叫他一声岳父,此刻却兄弟相称,当真好笑。”心中如此想,却也笑出了声来。
秦逸看他虽全身被缚,却有闲情逸致抽口旱烟,喝碗烈酒,此刻更是笑得开心,心下登时放宽,道:“我还怕兄弟路上寂寞呢,这下看起来可好得很啊!”
月凝波不懂其意,只是陪笑。
秦逸又道:“昨晚我与沈大哥求情,要将你镣铐去除,自家兄弟这种待遇未免太狭隘了。沈大哥却一直推脱说军法不能舞弊私情,我也无奈,兄弟莫怪啊。”说着双拳作了一揖。
月凝波心中好生感激,心想:“他对我如此,足见盛情,日后定要与其赴汤蹈火。”但是转念又想,“此去领罚生死未卜,却又何来想之后的事,自己将死之时却又耽搁人家姑娘。”心中愧疚已极,道:“大哥见外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也没什么不对,沈大哥据理办事,公正不阿,这可是好事啊,怎可为了小弟坏了规矩,在下何德何能。”
秦逸大笑道:“好!咱们痛饮一番。”说着提起一坛酒,咕嘟嘟一声喝了大半口,递给月凝波道:“来!”
月凝波心下甚欢,他嗜酒如命,却总是陆凝霜横遭阻拦,虽知她为了自己身体着想,却也太过不快,此刻饮酒逢伴,自有说不出的高兴,伸手去接。
秦逸却忽然缩回,悄声道:“小心了,有敌人。”满脸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一副钢铁的面孔。
月凝波屏气凝神,却听四周万籁俱寂,安静的有些可怕,冷汗直流,仿佛汗低落在地面上得声音,也能清洗可见。周遭并没有丝毫声响,这敌人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