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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盖了城市的繁华,喧嚣的城市终于随着弯月西沉安静了一些。
京深高速公路,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那追逐光的声音打破了夜幕下的沉寂。
陆尘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外,感受着凉爽的夜风,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陆尘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那女孩的工种应该是‘招嫖套钱’,俗称仙人跳,这种坑人的伎俩也敢在‘坑人不见血’的陆尘面前卖弄。
陆尘把车停进了在市郊买下的木楼,打开后备箱,穿上水靠,外面套上运动服,再忙活一阵,陆尘像是春运中大包小裹的归乡人,锁上了木楼的卷帘门。
夜幕下,陆尘走向了今穿古的地点。
松浦跨江大桥。
陆尘要站在桥上,跳沧澜江。
这个季节,江水不是很湍急,这个季节,江水不是很冷,但是,你跳你试试...
陆尘站在防护栏外,呲牙咧嘴迎风而立,虽然来来回回跳了几十遍,可眼前还是禁不住的一阵阵眩晕。
毕竟自己出车祸后的尸体就是从脚下的江水中打捞出来的,每次站在这里,心理阴影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陆尘戴上了潜水镜和耳塞,反复的来了几遍深呼吸,张开双臂,身体前倾,姿势优美的坠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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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普通至极的茅屋,屋前是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
陆尘敞开房门,支起木窗,去一去屋内的湿气。
陆尘在院子中的木桌上架起了一口锅,草原香锅底,国民女神老干妈和芝麻酱调的蘸料,新西兰羊肉卷。
陆尘调试着燃气罐,抬眼便看见了三个二世祖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
这三个厮,只要陆尘在家,每到饭点必来!
徐希大大咧咧的夹了一箸羊肉:“嗯,好吃,好吃,贤弟,蘸料在哪儿?快给我。”
陆尘捧来了装着蘸料的小盆,三个二世祖一人舀了一碗,嘶嘶哈哈吃的满嘴流油。
有肉无酒岂不可惜?贤弟,还有罐啤么?”
陆尘放下碗筷,回屋中抱出了一箱被擦去商标的‘青岛啤酒’。
三个二世祖忙不迭的掏出罐啤拽开了拉环,仰脖干了半瓶。
徐希擦着嘴边的啤酒沫子叹道:“这‘罐啤’刚喝时像是马尿,细品之下竟有醇香,使人回味,真是好酒。”
“哎,以后要是再想吃一吃贤弟亲手弄的火锅,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徐希说完,张之极和顾明溪也跟着连连哀叹。
陆尘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没有兄弟,虽然这三个二世祖身世显赫,横行霸道,却真是拿他当兄弟看待的。
徐希接着道:“我已经连收了十五封催我回去的家书,再过两日,为兄就要走了。”
张之极和顾明溪也跟着连连点头,他们也收到了‘刑满释放’的诏令。
陆尘又撕开了一袋羊肉卷,倒进了锅中:“哥哥们即将离开这苦寒之地,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来,干一个!”
陆尘举着罐啤,三个二世祖却没有与他‘干杯’,而是仰望着一轮孤月怅然道。
“贤弟的事情我们已经打探过了,你背负的罪名,皇上若是不开口,谁也办不到。”
顾明溪苦着脸接道:“嗯,我还写信求父亲把你跟我一起弄出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为此被臭骂了一顿。”
徐希闷了一口啤酒:“当年圣上年幼,张居正独断朝纲,深遭皇上厌忌,张居正死后,圣上重揽大权不久,便着手清洗张居正一党,你家受到牵累被流放至此,圣上本就对张居正一党恨之入骨,更别提让圣上开口释放你了...”
陆尘也很苦闷,但魂穿了这么个倒霉催的肉身,任谁也没有办法,陆尘何尝不想去见见大明盛世的繁华,但没有官府下发的路引文碟,天下虽大,却寸步难行。
大明的户籍管理制度很严明,无论是住店,通关,都要出示路引(古代身份证)陆尘要是冒然离开崖州,很可能被当成恐怖分子抓起来。
若不是可以穿回现代放松一下,陆尘估计自己已经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人了,崖州在古代之所以被称为‘天涯海角’,是因为这里荒无人烟,穷山恶水,不是代表什么鸟毛的山盟海誓!
陆尘放下碗筷说道:“哥哥们的好意,陆尘知道,我肯定是终生离不开这里了,但我想请哥哥们帮我把另一个人带出去。”
徐希一阵坏笑:“莫不是那整日里跟贤弟眉来眼去的小美人?”
陆尘拱手回道:“正是她,有劳各位哥哥了。”
张之极的小眼睛猛的睁开了缝接道:“要不是贤弟看上了她,哥哥早就下手了,可是你为何要把她弄出去?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个美人暖床岂不更好?”
陆尘哂然笑道:“她不属于这里,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徐希点头道:“她父亲原是工部尚书,只因得罪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一家人被流放至此,救她不难,只需给她换个罪名,把她调到教坊司...”
陆尘惊道:“那不是妓.院么?这怎么行?”
徐希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回道:“贤弟你有所不知,那帮没种的死太监睚眦必报,我只是把她调到教坊司做几天清倌人而已,卖艺不卖身的,等风头一过,哥哥我再花银子把她赎出来,既不得罪那帮死太监,她又能得到自由,岂不两全其美?”
“此计甚妙!”张之极和顾明溪连忙拍手称赞。
徐希装逼得逞,弹着烟灰说道:“天子脚下尽是王公贵胄,你顾氏一门世代守边,你顾明溪虽然在蓟州无人敢惹,你要是到京师,恐怕就没几个人怕你了,要是没点眼力和本事,出门还不得被打死,你们都跟我学着点。”
顾明溪接道:“大哥说的极是。”
陆尘拱手道:“那这件事就劳烦大哥了。”
陆尘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两袋金豆子:“大哥,这些钱给她赎身够不够?”
徐希眼睛一瞪:“咱们是兄弟!我给你办事,要什么钱?”
陆尘讪讪的收回了钱袋,心中很是温暖。
夜深了,三个二世祖酒足饭饱,晃晃悠悠的被婢女搀扶着回了住处,喧闹的庭院瞬时一片寂静。
陆尘把锅中剩下的羊肉捞进了盆里,端着盆走出了院外。
半个月前,陆尘茅屋后面的一块崖石上来了一位住户,那家伙往石头上铺了一些干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无论刮风下雨,他或坐或躺,没离开崖石半步。
陆尘进孤儿院前当过乞丐,最见不得没吃没住的人,老头在那住了半个月,陆尘接济了那老头儿半个月。
老头脾气很古怪,陆尘拿什么,他就吃什么,还从未说过一个‘谢’字,陆尘也不计较,每次送完饭,陆尘只是靠在崖石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上一阵,等老头儿吃完了饭,他便拿上筷子和盆碗回家。
半个月,他们之间,只有寥寥数语。
陆尘靠着崖石,吹着海风,凝视着星辰下辽阔的海面。
老头儿蓬头垢面,大口的扒拉着羊肉,还时不时的喝上一口‘二锅头’。
老头儿饭量奇大,大半盆的羊肉,几筷子便见了底,二两半装的二锅头也被他几口喝了个干净。
陆尘拍出一根烟,也不回头,和火机一起反手递了过去。
老头盘坐在崖石上,一手掐着草棍剔着牙,一手夹着烟卷,就好像陆尘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一样,坦然受之。
陆尘抽完烟,起身收拾了碗筷,又从怀中掏出了一瓶二锅头放在了崖石上,夜风大,酒能驱寒。
回到茅屋,陆尘洗好了碗筷,坐到桌前,摆好了笔墨纸砚,照着《宋词三百首》抄了几首词。
云苒喜欢弹琴,喜欢诗词,陆尘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恋爱了。
也许是,因为他每次看到云苒总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也许不是,因为云苒像他一样,没有亲人,孤苦伶仃。
陆尘从来没有品尝过恋爱的滋味,他落魄时,从没有女孩正眼看过他,他发达时,恋爱已经被金钱和物质改变了性质。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般忠贞的爱情,似乎离陆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