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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花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牡丹开时繁花似锦,绚丽灿烂,花姿雍容华贵,让人为之倾倒。唐时人喜牡丹,“谪仙人”李白喜牡丹,写下了清平调词。而作为生于这惶惶人世的宋人,同样对这富贵祥和,而又吉祥富贵的“洛阳花”,喜之爱之。
特别是那“姚黄三月开洛阳,曾观一尺春风面”的“花王”姚黄,尤受人追捧。盖因此花,花色艳黄,花朵硕大盈盈一尺,且花香异常,在大内禁中被誉为“一尺黄”。
初秋时节,虽已不是花令之时,但那朱红色的廊柱前,数丛已颇有些年头的“一尺黄”,翠枝绿叶俏枝头,无花缀色,也依旧青葱喜人。
只是,在这空无一人的僻静一偶,突然间有那低低的话语声,从枝繁叶茂的深绿色花叶后,悠悠传来——
原本空寂幽静的走廊上,此刻正俏身端立着一位,身罩浅色荷边短袖外衣,内着玫红色宽袖长袍、浅玫红白团长裙,手挽披帛,神色晦暗不明的艳装妇人。
虽说,葱郁花丛遮去了妇人泰半的身形,但那玫红的袍角,还是似那争艳的花朵般,在身前的这一众绿意中,傲然峥嵘。
“回禀娘娘,按着娘娘的吩咐,所有的事情,老奴都已安排妥当。想来此时,那‘该死之人’,也尽数,向着阎老那报到去了。”
妇人身旁,一身着青灰色长袍,身形消瘦的男子,躬身轻声回复着,苍老的脸上,满是谄媚之色。当口中言及“该死之人”时,那布满皱纹,微微眯缝而起的眼角,都仿佛沾染上了口中的狠戾。
“哼嗯,事情顺意就好!“妇人对身前之人的回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转念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眉目轻转,又语带冷意的续道:”事情一旦办妥,收尾之事,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这个自然。还请娘娘放心,老奴乃晓事之人,毕竟这么多年,老奴也没算白白过活!什么事该用什么手段,老奴自有分寸。不然,娘娘你也不会把这攸关性命的事,交付于老奴了!”
”你既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就好!否则,一旦出了纰漏,你、我——可——都不止死无葬身之地,那么简单!”
言及此,妇人原本艳丽无双的容颜上,满布狠厉之色,魅惑的眼眸凶光尽显,直直地盯视着,身前躬身回报的內侍。
“是,是,老奴万万不敢坏了,娘娘的大事。还请娘娘放心——”
“哼嗯,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是,娘娘若无吩咐,老奴这就告退——”
“慢着——”见着身前的内侍正转身待走,妇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在内侍耳边悄悄吩咐了数语。
稍后,只听那有些苍老的尖利嗓音低低地道:“老奴这就去办——”
言语恭顺的老者,在对着眼前的艳丽妇人,恭敬地躬了躬身后,便一个利落地转身,步履匆匆而去。只是,就在那转身的一瞬,老者原本恭顺谄媚的眼眸之中,似有那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见着远处那青灰色的消瘦身形,匆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廊中的艳丽妇人,这才重又收回了目光,迈着轻柔的步子,身态婀娜地缓步转身离去。也同样在这转身的瞬间,妇人艳丽的面容又恢复如常。脸上、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媚态,身上也早已没了方才,与那青灰色衣衫的内侍,交谈时的满身戾气。
这一处是观赏牡丹的钟美堂,由于不是花令时节,除了照顾园圃的宫人,会偶尔前来之外,早就没了以往在堂内赏花时的热闹景致。也因此,一旦涉及到某些阴私之事,此处不乏为一个隐秘的好去处。
沿着长长的走道,往前再转过数个回廊后,便隐约可见雕甍画栋,峻桷层榱的殿宇。明晃晃的琉璃瓦,朱栏彩槛在阳光下,闪着咄咄的耀目光彩。
一阵微风拂过树梢,带起沙沙的树叶声。院中的古柏老槐依旧青葱,时令的桂花香树依旧香气袭人,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也依旧如往昔的清冷。放眼望去,偌大的花园在雅韵悠然的同时,也依旧古雅幽静着。可不管再凭般如何,少了人气,也就多少失了些灵性。
这是大宋的皇宫内院,只是近日来,后院花园廊台等却是越发冷清的紧。连着平日里,依稀穿梭于小径走廊的嫔妃们,也似乎失了踏青赏院的兴致,许久未闻人声,少人踏足。
延庆殿
紫金镂空的梵花龙纹香炉内,青烟袅袅,点点火光在星闪了几下后,终于燃尽了最后的一点香料,只留温软的余烬静躺其中。青灰的氤氲烟气,带着苏合香特有的浓郁香味,缓缓飘散满室。但即便是这样,却也掩盖不住,充斥着整个寝殿的浓重药味。偶有风过,窗外的光线,因树影变得忽明忽灭起来。几缕碎光透过雕花的窗棱投入室内,光影斑驳的斜落在明黄色的帷幔上。
龙形云纹的紫檀木雕卧榻上,宋真宗脸色惨白的闭目僵卧于上。年届五十的他,早已双鬓斑白。本就嬴瘦的儒雅脸庞,与数日前相比,似又憔悴消瘦了几分。
近日来,他原就龙体抱恙,加之因着王旦之死,悲痛异常免朝三日,数日来,他一直在延庆殿内静心修养。只是,今早突闻代表皇家,前往王家恩恤的寿春郡王,被掳失踪,顿时气结攻心,险险地喷出一口鲜血,在吓坏了身旁的一众人后,便人事不知地晕厥了过去。
从那刻算来,皇上昏厥也已有数个时辰了。龙塌边,真宗的贴身內侍王忠,手执拂尘,一脸焦急地看着眼前,雪眉霜须的太医院院正,在真宗的身上又小心地施下了一针。
可在静等片刻后,却不见真宗有任何转醒的迹象,心下的焦急担忧不免又多上一分,不由蹙着眉低声询问道:“傅太医,你不是说只要灸了这针,皇上就会马上醒来的吗?可为何,到了此时,也不见陛下有转醒的迹象?”
“哎,王大伴,老夫何曾骗过你!?你看,陛下——”
眼见着,床榻上的真宗眼帘微微抖动,不多会儿就听得他启了启唇,声音含糊不清的低低唤了声:“水,水,朕要喝水——”
只单单这一句,就把愁眉深锁的王忠整个给高兴坏了,只见他三步两跨的来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心翼翼递喂到了,被半扶起的皇帝口中。
“咳咳咳,咳咳咳,朕,朕没事!你让她们都别候着了,早早散了吧!”
“哎哎哎,老奴这就让她们都回去——”
王忠在高兴应声的同时,忙不迭地让同样静静伺候龙塌旁的小内侍,去给殿外的各家主子报个平安。
待那小内侍出门前,王忠的声音又再次急急地响起,道:“别忘了走趟刘后那儿,陛下让报声安!”这可是皇帝他老人家,刚刚特别嘱咐过的。
先前,皇帝不省人事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宫的娘娘们为表忠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管是被惦记着的,还是被冷落了许久的,都不忘屁颠屁颠地往这寝殿凑。见着满屋子的各色花花绿绿,不要说陛下他老人家醒着时会憋闷,就连他看着,也都觉着就快要喘不上气了。
但,王忠作为宫中的老人精,八面玲珑如他者,自是晓得这皇宫内院,从来就是风向难测,谁都不能轻易得罪。也就在他赶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当口,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傅太医,无疑成了一棵最好的救命稻草。单单一句:陛下诊病休养,众人需回避,就帮了他个大忙,将众色风物全都客气地请了出去。
而刘皇后——
作为寿春郡王的生生母亲,连皇上在听闻了王子被掳劫的消息后,都承受不住,也不知道她现下却又如何了?
王忠在待真宗又对着自己低语的交待数声后,才服侍着他重新躺下。而后,自己又径直去了寝殿外,过了一会儿,这才重又回到殿内,跟在太医的身后,细细记着太医交待下的各种嘱咐。
“现在就连皇帝手中的密探都出动了,给你留的时间不多了!”昏暗的空间内,就着昏黄的烛火,一身黑衣的消瘦男子,尖细着嗓音,看着面前一个五大三粗,有些鼻青脸肿的毛脸大汉,苍老的脸上满是阴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