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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九绕着迦夜转了一圈,在旁边的工具桌上寻了一把薄而锋利的小刀,突然挑了挑眉,啧啧道:“好酒,这是二十年的竹叶青。”随手又拿了个浅口的器皿。
他话音刚落,巫医就捧了一坛子竹叶青进来了,坛口以开封,醇厚的酒香四溢,糜诗闻着都感觉有些微醺。
巫医将酒坛放在了芮九面前的案桌上,芮九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睁开眼将手里的器皿升到酒坛子里舀了一碗出来,然后送到嘴边,一口喝了个光,长长地吐了口气。
糜诗愣了,就听芮九感叹道:“好久没喝了,喝了京都的竹叶青才算没白来京都。”一旁的巫医脸色憋得通红,显然气急了,可到底没有发作。
就在糜诗发愣的时候,芮九执起手中的那把锋利小刀就往迦夜身上削去。一旁的巫医猛然一把推开芮九的手,大喊道:“住手!不许动!”转头冲着糜诗皱着眉,严肃而大声的问:“你就让他这样做?”
糜诗看了看躺着的迦夜,又看了看芮九,皱眉道:“就让他试试看。”
芮九到底安慰了下糜诗道:“我只是取一小块肌肤,以便分析。”
一旁的巫医却是神情激动,用力抓着芮九的手腕,阻止道:“不行!肌肤受损,伤口无法愈合,万一感染了如何是好?”
芮九冷笑:“你们就这样冻着他,难道就治好了不成?何况在这样一个冰屋里,伤口根本就不会感染。”
巫医一脸尴尬,涨得通红,芮九的话显然戳中了痛处,但他的手却依然拽着不放。
糜诗暗叹了口气,柔声对巫医说:“你该知道迦夜的病我比谁都上心,他是我特意请回来的,就让他放手试试看吧。”巫医听了这话终于松了手,却好像也不愿再留在屋内,转身就站到门口去了。
芮九甩了甩被抓的手,重新执刀,他手指细长,看着很柔弱的样子,握刀的手却很稳。薄薄的刀刃贴着皮肤,稍一用力便嵌了进去,却没有流出半点血来。糜诗惊讶地发现迦夜的皮肤变得很没有韧劲,表面的皮肤就如同热蜡一般,软软的。
芮九将取下的拇指大小的皮肤放在了那盏他之前喝竹叶青用过的浅口器皿里,然后说:“我需要一个地方可以好好分析它。”
糜诗问:“此处巫医馆不可以吗?”
芮九反问:“他停在这里这么多日子,好了?”
糜诗自然早习惯了芮九的说话方式,继续问:“那你需要什么样一个地方呢?”
芮九道:“要有一口水井,最好有棵百年以上的老树,实在不行五十年以上也能凑合。还要炼铁的铁炉一个,不能太大但熔点一定要高。药炉十个,容量不等的瓷器器皿一百个,玻璃浅口小碟一百个,还有就是《本草辨析》上所有的草药各一份。”
如此怪异的条件,糜诗却没有半点质疑和犹豫,立刻道:“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说完立刻转身就往外走去,她边走边琢磨,这么多东西,难度如此之大,要一时半刻就凑起来,看样子她要回魂司找老头子了。
“糜诗!”身后传来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欧阳景,他独有的语调特别好辨认,尤其叫她名字的时候,和旁人尤为不同,两个字被他拖长了半个音,尾音微微上扬,糜诗即便听了很多回了,可依旧每次听见还会心跳加速,真的是“靡靡之音”啊。
糜诗转过身,就看见欧阳景一身青色的罩袍,迎风沐浴在阳光下,宽大的衣袍随风轻轻飘动。阳光下脸色如玉,眼神如波。明明穿的只是极普通的衣服,他却好像穿着世上最华贵的衣服,背脊挺直,好像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他折腰,冬日的日光下,别有一种淡漠的孤寂和绝美。
他双目如一泓清水,温雅明亮,嘴角含春,不笑时也好似带着几分笑意,就这样望着糜诗。对上这样的容颜,糜诗的心不由得突突跳了一下。
要知道,没穿来之前,她利用工作之便也算是阅“美”无数了,不管是小鲜肉还是大叔,各种style都近距离接触过,海报、照片、活人,那都是见过许多的了,照说也算对这样的物种有些“抗体”了。可即便这样,她仍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脏噗噗噗直跳,可见欧阳景俊美得是何等“惨绝人寰”了。
欧阳景长得俊美救他的那天就已经见识了,可一路上风尘卜卜,又急着赶路,人是从里到外都裹着层土似得,也没见他如此干净整洁的样子。
“糜诗?”欧阳景微微拔高的声音终于将糜诗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漆黑的双眸似星星闪动,带着疑惑。
糜诗习惯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眼睛,可这一看过去不禁又差点失神,她不由得一阵尴尬,心中恨恨,这种人怎么就没有半点自知,她干咳了一声,微微侧目才道:“欧阳,我赶着有急事办,不急得话等我回来再说可好?”
欧阳景道:“我已经听芮九说了,这才急着赶来找你。他要求的地方你可有眉目去哪里找么?”
糜诗皱眉:“确是没什么把握。”
芮九要的那些瓶罐肯定是没有现成的,玻璃虽贵,但在这里倒也不算太稀罕的东西,可铁定需要现烧的,只是这样一来肯定会费不少时间。反而听着最麻烦的草药却是现成的,她先前出了冰屋就询问了巫医,原来《本草辨析》这本书是研究毒性药理的,其中涉及的草药种类虽多但也只占了世间草药种的两成,所幸巫医馆里都有。
既然欧阳景这么问,糜诗觉得他肯定有办法,她急切地问道:“欧阳,可是你有办法?”
欧阳景果然如她所料点了点头,很直接地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这些东西都有现成的。”
糜诗兴奋地盯着他,双眼放光:“哪里?”
欧阳景没有马上回答,他眉宇间透着一股难言的神色,带着种悠远而神秘的气质,仿佛似千年雪山上傲然独放的雪莲,又似幽秘古潭里沉底的玉石,好久他才缓缓开口道:“辟雍堂里的雅斋。”
糜诗感觉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突然她想起这个地方《云溪笔谈》里曾提及过,那是俞子美在辟雍堂读书时的旧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