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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服之初时痴傻。”嵇若思手里晃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说道,“药效全部发挥时,入梦魇,失呼吸,如假死。”
“这梦魇来源于内心最期望,最快乐,最恐惧,最伤心,最难忘……诸多情感,亦真亦假。”
“心志越是不坚定之人,越沉迷于它。至于是能抗住它的药效不入魇的人,我还没有见过那么执拗的人。”
“何时会醒?”清予岚问道。
他没有说是谁,但是这屋里晕倒的人却只有那南夷人一个。
“这个我也说不准。”嵇若思说道,撇了地上的人一眼,“什么时候醒来,这就要看她自己了。”
“占地方。”
“那二师兄你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她说道。
…………
初晓鸡鸣时,天刚蒙蒙亮。
细弯的月牙还在暗昏的天边晃荡,随着太阳爬出山峦,被白光映得渐渐变淡。
天初亮。
城主府里做洒扫粗活的婆子侍人躬偻着腰,一手提住身上的麻布裙子,急急忙忙地向一个简陋的茅厕跑去。
这是城主府里她们这些低等侍人用的,这婆子昨夜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看这天色,也才刚刚过了寅时,这婆子就捂着“咕嘟嘟”一直抽搐不停的肚子来到了茅厕。
此时光线依旧很昏暗,婆子腾出一只手来掀开扎她一手的茅草帘子,蹑手蹑脚地向里探去,免得一脚踩中茅坑了。
看好了位置,她又把茅草帘子掀得幅度更大,刚踏到眼睛盯着的地上,腿上便“嘭!”得一声,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啪!”婆子吓得撒开茅草帘子,腿软地屁股一下子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时,连忙抽出自己被压住的腿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啊!来人啊!”婆子半摔半跑的扯开嗓子叫着。
喊了大半天,周围才渐渐有其他侍人闻音赶来。
“张婆子,鬼叫什么啊!”这赶来的婆子插着腰不满的说道。
“有,有鬼啊……”张婆子颤巍巍的抖动着手指指向茅厕。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吧!这青天大白日的,能有什么鬼!”
“就那啊……我刚……刚刚去如厕,就有一个大东西压住我的脚啊!”婆子惨白着脸。
这,她不会招惹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可怜她这一辈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连啥偷鸡摸狗的事都没干过。
一家人都是老实人,更别提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咋还能招惹到脏东西了呢?
婆子慌着神想。
肯……肯定是找错人了……
“你,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哪看看……”张婆子把声音放大,装着胆子高声说道。
“欸,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另一个婆子神色将信将疑的,“我去那儿看看!”
张婆子没敢跟过去,心神不宁的站在原地。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空已经泛白,微弱的亮光穿过天幕抚摸着大地。
这过去茅厕看的婆子倒是个胆儿大的。
站远了些,她直接把茅草帘子掀大,晃当当的白光照进黑漆漆的茅厕里,一张人脸把她也吓了一大跳。
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婆子嫌弃的看了一眼茅厕旁边,褐黄色上面还有很多黑色的霉点儿的细竹竿,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竖在茅草帘子下面撑住。
然后婆子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拍了拍,小心翼翼的向那张脸凑近。
婆子伸出粗糙的手指,探向脚下那看起来很漂亮的人的鼻子。
等了几息,手指下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婆子又不信邪得试了试,一点呼吸都感觉不到。
“死人啊。”
婆子踉踉跄跄地向外跑去,“砰!”的一声竹竿被她宽大的身体撞在了地上,茅草帘子也应声盖下。
“你说那是个人?”
张婆子听到那婆子说茅厕里没有鬼,这会儿站直了身子,没什么害怕了。
“什么人啊!是死人!”那婆子瞪着眼睛,手舞足蹈的比划,“我还去摸了鼻息,死得透透的,连一口气也没有!”
张婆子没有接话,松了口气。
管她是什么人,不是鬼就好。
她就说她一介清白,怎么会沾了脏东西呢!
“欸,那我们赶紧去叫人吧。”张婆子说道,又用胳膊撞了撞那婆子,“这每天都有人死,死相再奇怪也都不奇怪了。”
这话说的是。
每天都有人死。
死的是谁,怎么死的,死的多惨,关她什么事?
反正死的又不是她。
张婆子这样想着,和另一个婆子吆喝着去叫能管事的人来处理这尸体。
等一大伙跟着看热闹的人来了,管事的侍人指使着一个婆子掀开茅草帘子边说道:“就是在这儿发现了尸体?”
“是啊。”和张婆子一起的那婆子说道,“一掀帘儿就看见了,就在那外边儿,可漂亮一人儿呢!”
美人……什么什么祸水,薄命的。
唉她这个粗人也想不到什么文化词儿。
就是长得漂亮的都活不长,是这个意思吧?
茅草帘子掀开了,大亮的太阳把茅厕照得亮堂。
茅厕里一股古怪的味道散发在一干侍人里,可偏偏没有看到那两个婆子说的死人在哪。
周围看热闹的婆子都露出恹恹的神色,管事的侍人铁青着脸忍着恶臭问道:“人呢?”
张婆子还在愣神,被质问得突然就白了脸,嘴里喃喃的咕囔:“难道,难道真的是鬼!”
“什么鬼不鬼的!”管事的侍人不耐烦的转过身离开。
“晦气!”
周围看热闹的侍人也散了,和两人平日里有矛盾的婆子还语气尖酸的重复了一遍:“晦气!真是晦气!”
“你才晦气!”张婆子反射性喊到。
侍人都散光了,张婆子才把那婆子拉到一边:“你不说有个死人吗?”
“死人呢?死人去哪了?”她急切的问道。
那婆子也有些不明就里,迷迷糊糊的:“我看见了啊,就,就……”
说了一半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难不成,真的有鬼……”
鬼……
太阳当空,照亮整片天空。
嵇若思短凳上,听着给她梳头的绿绮兴致勃勃得说着早上的事情,语气略心虚的说道:“傻丫头,哪里有什么鬼。都是人臆想出来的!”
绿绮也不反驳她,依然说个不停:“姑娘你可不知道,那两个婆子面色惨白,只是周围其他人都不相信她们说的。”
“姑娘,你说那鬼是不是来寻仇的啊?”
嵇若思淡笑,看着镜子里那张似乎比昨日更加娇俏的脸说道:“就是寻仇,鬼哪有人可怕啊。”
人心,人言,才是可怕的。
绿绮重重地点点头:“姑娘说的是。鬼还不一定存在,背后使些阴谋诡计的人才可怕呢。”
“好了。”嵇若思看着固定好的双飞云簪发髻,从首饰盒里取了一只凤玉簪插在头上,“走吧。”
“姑娘眼光真是好。”绿绮赞道,眼睛盯着嵇若思的发簪,也跟在嵇若思身后走了出去。
清予岚和嵇再甯已经整装待发在门外等着了,两人起得更早。
歇息了一个晚上,一早又是一天赶路。
第二个城池是禹城。
禹城比边北城大了好几倍,也繁华了好几倍。不仅是因为禹城的地界大,更是因为禹城是镇南王的封地。
镇南王以军功起家,几百年前第一代镇南王赵飞鹰,跟着清月国的太祖南征北战,是为太祖左膀右臂。清月国得以建立,镇南王功不可没。
清月国建立后,太祖便封了赵飞鹰为镇南王,赐禹城为封地,一品世袭王。
几百年过去了,镇南王便相当于禹城的土皇帝。
禹城离边北城甚远,马车急速行驶一整天也可能到不了。但这却是去邺都的最近的一条官道路线。
嵇若思依旧和清予岚坐一个马车,绿绮也在一旁跟着嵇若思上了这辆马车。只不过马车里多了一个人,嵇再甯。
车厢很大,虽然不分内厢和外厢,但四个人坐起来绰绰有余。
匣屉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小点心,都是吃起来味道好又顶饱的。这是担心找不到客栈路上饿了垫肚子的。
至于外面的护卫就没这么幸运了,饿了若是没有客栈食坊之类的店家,就只能喝冷水啃干粮了。再好一点的也只能啃风干的肉干。
马车的速度逐渐加快,但是驾车的人技术很好,一看就是个驾驶马车多年的老手,驾驶的很平稳。
嵇若思坐在里面,除了轻微的震动,没有感觉到一点颠簸。
天气有些泛冷,马车里的窗子被绿绮关得严严实实的。
“姑娘下一个城市是禹城。”绿绮扬起笑脸,“听说禹城比边北城还大呢!到时姑娘可以好好玩了!”
嵇若思拈了一块绛雪糕放在唇边:“是绿绮更想玩吧!禹城确实是繁华啊。好玩的东西有很多。”说到这嵇若思不着痕迹的扫了嵇再甯一眼。
这个年纪的小孩就该释放天性,好好玩。
再甯总是这么一副老成太过于懂事的样子,兴许等以后慢慢的,就会开朗起来。
“二师兄可知现在的镇南王叫做什么?”
前世她记得镇南王赵始岩早逝,其长子赵言钰继承了他的爵位。
也不知道现在的镇南王还在不?
清予岚好歹是清月国的大皇子,即使十几年在半月崖半步不出。但既然现在要回清月国,也总要对它的情况多了解。
清予岚想了想说道:“这一代镇南王名赵始岩。不过老镇南王依然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