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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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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府的卫兵并未拦下他们,任由放行。

    他们自然也明白,既然临善王都说会登门傅府,那他们这些做护卫的也就不得多言。这要把人带走的命令是王爷发出的,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

    在距离迟姐客栈还有一段脚程的地方贺嬬因便让琴戈停下了,临善扭头询问:“怎么?”

    “到这里便可以了,不劳烦王爷您再相送了。”

    临善勒马环视四周,发觉人群已经渐渐增多,想是见这傅府人马不再封锁之后,该做买卖的又做起了买卖。极少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饶是注意到了也不过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出行。

    临善甚少出行在京中街市里,也便无人能识得他来。

    “你不怕傅府的人再来寻你的麻烦?”临善微微勾唇,似在试探她。

    贺嬬因心中精明,早知道他此问的目的:“临王爷您都如此说了,他们也是做下人的,又怎会存心犯上招惹不痛快?想是就算我在他们面前晃荡,他们亦不敢来捉我。”

    “你身为相师,倒也看得清明。”临善听后低笑几声,语气赞许,眼神又重新将贺嬬因审视了一番。

    “那你再说说,我一回京,身后烂摊子有一大遭,为何要废这些个时间替你解围?”临善语罢,等着她的下文。

    贺嬬因没有应答,这问题她是不敢回答的。临王爷的心思有谁敢轻易揣摩,她也不过与他才说上几句片面之词。

    临善见她不回答,又是轻轻一笑,神色放轻松了很多。指尖轻抚了抚马鬃,见她与严鉎已经下了马,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姓甚名甚?”

    “姓贺,名嬬因。嬬沫之因。”

    “贺嬬因,本王自从来不做无用功之事,我这人也讲究报偿,你也不必悻悻然来谢我。今日一忙,他日你定是要还的。”

    果然这皇亲贵族都是靠发家致富,一笔一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此就不累吗?

    贺嬬因见临善调转马头,御风而去,留下一袭华衣身影,青丝如瀑。

    贺嬬因心中不停腹诽,见他已经行远,饶是狡猾兮兮地喊了声:“那是王爷你一厢情愿!”

    声音不大不小,琴戈正要上马的动作一顿,生生地讲这句话给听了去……

    琴戈行至城门才赶上临善,发觉他正在城楼底下观望着匾额。琴戈远远看着临善不染纤尘伫立在街头小贩的穿行来往之处,定定看了十秒有余却觉心悸。

    周围是鱼龙混杂,声势喧嚣。

    “王爷,您为何要帮她。想必衍大人在城中的探人,早在您踏临城门之际便已经知晓了。若是先出了什么动作,岂非对我们不利?您却花了这般时间与傅府家丁纠缠。”琴戈下了马,行至临善身前,不解问道。

    临善依旧是负手而立,望着城楼,只淡淡答:“你都言这父皇是疯魔了,她又何尝不可利用几分?”

    “但如此一来,岂不是与傅大人为了敌,她可是烧毁了停云阁,傅公子如今都是生死未卜,您却反倒救了她。”

    “傅迎怎会与我为敌,我的母妃死时是如何凄惨,他对我的愧疚便有几分。他精明一生,怎会将自己置于一个不尴不尬之地。纵然傅云生卧病,衍相是他心头大刺,我既是朝中唯一能帮他之人,刀口救下一个人又如何?你莫不是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

    琴戈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而临善此时已然转身,眸光定定看着琴戈,眼神具有洞穿力,似乎是要看透他的心中所想:“琴戈,今日,你的话太多了。你跟了我那么久,应是懂我的。”

    “是”,琴戈低头,不再与临善对视。他总是在无形之中与他强劲的压迫感,明明只在他寸步之遥,却感到遥不可及;他在他的身侧已然六年,到头来发觉自己竟除了他的喜好之外一丝都不知。

    究竟是太远了……琴戈袖中之手不由攥紧了几分。

    禁城,銮寝殿。

    “父皇出了何事?福公公你当是最清楚的。”临善在傍时赶到了皇帝的寝宫前,眼神却无焦灼之色。

    放眼此处,天下最繁华之地,他看得的不过是这繁华的皮囊。红墙朱漆,锁的是宫中人,还是心中负累。

    许久未踏足此地,临善一时却不知其中答复。

    “说来话长,临王爷您还是听老奴慢慢道来……”身前四十有余的首领太监冲临善一揖。

    福德盛正是傅迎在皇帝身边安插的下手,在宫中摸爬滚打近十年,终是坐上了首领太监的位置,但对傅相一党依旧是忠心耿耿,毫无变心之意。

    临善自然也猜得朝中精明之人断然不止傅相一个,既然传闻说此事与衍相有着脱不去的干系,那么衍相为达目的,暗地里支插的人手自然也是不少的。

    皇帝此番出事,“此人”必定是里应外合,只是不知是否露出了什么可寻的马脚。

    福德盛佝偻着身子将临善引入偏殿,让身旁一小太监继续守着寝殿,静候皇帝吩咐。

    “皇上这时辰正是在批折子,而等傍时膳茶时刻您在随了老奴一同进去。现时奴才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一说与王爷您听。”

    临善点头,手接过递上的一盏茶,轻抿一口便知其名:盏灯茶。

    了然会心,此茶正是在他出塞前夜于宫阁上调配出的新茶,那夜他静坐于长明灯前,萧寂一夜未眠,因赐名此茶“盏灯茶”。

    自己调试之茶,品相自知。

    临善微微侧身,便听福成德细道。

    “皇上是在四日前晌午时分发觉不对的。那时皇上正在殿内阅书柬,您也知道皇上在阅书柬时不愿有人侍奉在侧,老奴便携了人在殿外候着。到午膳时分,炊膳司的女婢要进殿伺候皇上膳食。奴才推门进去的时候便见皇上伏在了桌案上,以为是今日皇上太过疲累便先叫了人扶皇上休寝。”

    福德盛说到此处,顿了顿,瞥了眼临善的眼色,却似乎是在自顾出神。

    一时颇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