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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济阳黄河的对岸,我们这里都称作“河南”,曾经的富甲一方的“旧军孟家”的故事,在沿黄一带流传至今。
这章丘孟家,原籍本是山东曲阜南边的邹城县人,自大明二世迁至章丘旧军村的,当时的旧军村一百多口人,村南有一大片荒洼地,东西一千多米,南北六百多米。孟氏先人一眼看好此地,哪里也不去了,就在此安家吧。先找到旧军村的里正、保甲说明情况,自己准备住下,也算村里人,打算开发出村南那片水洼种地。本来那片水洼地就无主,有人开发是好事。
里正、保甲就给出了个证明允许开发。就这样,旧军的孟氏先人在洼地最北边先盖了个简易房住了下来。然后围着洼地先挖了一圈大排水沟,这一圈不要紧,圈内一千多亩土地归了孟氏先人。孟氏先人也有办法,就像现在的方田建设一样,先把地搞成四方小块台田,以挖出的好土找平抬高地基。洼地的最南边东西着挖了一千多米长的排水沟,即能存水也能排水,旱能浇涝能排的丰产优质田。
孟氏先人起五更睡半夜,历尽千辛万苦,用了近四年的时间将这一千多亩土地一点一点的开发了出来,在旧军成了种粮大户,原旧军人眼热的不得了。孟氏先人早在章丘县衙办理了土地手续,照拿皇粮国税,别人也没办法。
一晃几十年过去到康熙乾隆年间,旧军的孟氏家族到了第四代兆子辈吧,已家大业大,老弟兄四个,老大在家种地务农,老二在济南府纬四路开了个杂货铺,经营的很好,每年能挣几千两银子。老三在北京前门大街开了个布店,专营各种布匹生意,到后来买卖直做到皇宫内院,据说皇宫内的宫嫔们都爱穿他家的绸缎制成的衣服,内务府每年都大批的征调他的绸缎来制作朝臣衣服,那银子挣老啦!
再说这孟老四,在周村开了一家大染房,雇着几十个伙计,把染好的成品布匹各种花样的、各种颜色的都有,整车发往北京,交给孟老三经营,每年也是几千两银子的进项。在方圆百里,孟家可以说是数得着的大财主。
话说这年哥儿四个商议,今年老太太过六十大寿,拉扯我们哥四个一辈子不容易,我们得好好的给她老人家过一过,每桌计划按五十两银子操办。请了最好的有名的厨师,厨师一听,五十两银子一桌这菜单怎么开呢?最好的席面也用不了,也罢,孟家有的是银子,就按最好的来吧。
到了老太太生日这天,来的全是女客,再加上街坊上的老太太们,足足做了二十席。一开席先上了八大碗,红烧海参、红烧鲍鱼、红烧鱼翅、红烧熊掌、猴头、燕窝、鹅掌、玉兰片,除山珍就是海味,多半是汤菜,老太太们哪吃过这样的高级席面,席罢还没吃饱。
走在大街上街坊们一问,今年老太太过生日,席面怎样?不怎样!一点肉也没有,光叫喝得汤。这话传到孟老大耳朵里。心想真是什么货种什么客,你们没吃过山珍海味席,真是庄户老太太。
第二年孟氏老太太又过生日,按每桌五两银子操办,全是猪肉席面,什么红烧肘子、梅菜扣肉、猪肉炖粉条,一点青菜也没有,猪肉管饱,只吃得老太太们顺嘴流油,高兴得老太太们见人就讲,今年人家孟家老太太过生日,决啦!全是肉席,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座这席面。
常言道:“穷怕亲戚,富怕贼”。现在的孟家,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孟老大在家吓得整夜睡不好,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出银子,让村里乡亲们出工,修围墙,把村围起来,修上四门,晚上大门一关多保险。主意一定,说干就干,先围村挖大沟就地取土。旧军村周围全是黄粒土质很好再加上白灰,全是土打墙,一米多宽,人多力量大,全村一百多口劳力,全是孟家管饭,天天猪肉炖粉条,白面馒头吃饱就行,没有工钱。
经过一冬一春的努力,一丈多高的村围墙修了起来,按上四门,每晚有人打更。从此旧军村太平起来,都说这是孟老大的功劳。
孟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遍及全国各地。孟家老二和老三,哥俩一商量,在济南的经三纬四路北买了一块地,约十亩多,盖起了二层门面楼和后院配房。请济南府名人写了“瑞芙祥”绸缎庄商号,每年收入几十万两银子,后来成了御封银号的大股东。
旧军孟家分支众多,其中进修堂家世代单传。到清同治年间的孟传珠这一代时却无嗣而又早逝,便过继同族世泽堂的孟继頨为后。清朝光绪初年,孟继頨娶淄博张店大家闺秀耿才芳为妻。这耿才芳生于1858年,自幼天资聪明,四岁便背诵《三字经》、《百家姓》,七岁能写字,十五岁读完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还能填词作诗。她画的牡丹在章丘县名气很大,特别是牡丹图折扇受到人们的喜爱,落款为“朵云阁女史”。清末文华殿大学士陆润庠偶得她的一扇视为珍宝,经常向同僚赞赏。正是耿才芳的出众才华,使孟继頨对娇妻恩爱有加。
耿才芳与孟继頨婚后生活幸福,但有一事却不随人愿,那就是几年过后仍没有身孕。为了使孟家延续香火,知书达理的她便说服丈夫,纳尹氏为妾。1893年尹氏生下一子,耿才芳为其取名孟广宦,字养轩。耿才芳与尹氏相处和睦,深得孟继頨的欢心。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孟继頨过世了。治丧期间,进修堂在北京、汉口、济南等商铺的店员多来章丘为东家戴孝,加上本族亲朋好友,人员达上千之多。失去丈夫正在悲痛中的耿才芳却思路清晰,处理事宜面面俱到、无一破绽。通过处理丧事,耿才芳在家族中威信猛增,都认为这位女主人胸怀大略。
孟继頨死后,年轻的耿才芳强忍丧夫悲痛,挑起了家庭内外生活、经营重担,成为进修堂当家人,对全国各地堂下的店面进行统管。耿才芳对店面采取了“派人巡视和店铺送报”相结合的管理模式,让所有的经理人每月写函书汇报经营状况,并一一回复。她听取巡视人的汇报后再细细查看各店铺的汇报材料,从中发现问题,及时处理。一次,一位经理人在汇报材料里称:店中一切顺利,望东家务念。耿才芳看后提笔将“务”划掉改为“勿”字,并在信上端写下:“一字知错,其意相反。诚所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戒之。”就此一事,各经理人对女主人更加敬畏,不敢疏忽丝毫。
耿才芳虽是女流,却豁朗大度。1900年,北京谦祥益号经理人买下了庆乐剧场的一块地皮,准备兴建一处店面。没想到同族的瑞蚨祥号经理孟觐侯得知后,怕其规模扩大影响了自己的生意,便立即在剧场南面买了一块地皮,欲挡谦祥益的进出之路。谦祥益经理人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表示要与瑞蚨祥抗争到底。耿才芳经过深思熟虑,让谦祥益号让出北京去汉口发展,并语重心长地对那位经理人说:“同根相煎,何苦呢?郑老夫子不是讲过的吃亏也是福么!”耿才芳以避让的方式解决了一场干戈,威望在孟氏家族中猛增。也正是耿才芳的豁然大度和周密管理,使孟家进修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