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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盈盈,万里无云。
青州附近的东海海面上,一支船队正扬帆而行,目标正是幽州。船头上迎风招展的凤牛旗十分显眼,这是天下第一城的船队,船上的乘客,正是子龙和他的飞翼营。
船队最前方的大船上,一名年青的白袍武将悠然自得地在甲板上吹着海风,鼻如悬胆,目若朗星,八尺之躯配以俊美硬朗的面容,以及唇边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使人不期然便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
尽管此番前往幽州是率部出征,而且对手同样是能征善战的劲旅,但这名白袍小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倒象是出门游玩一般泰然自若,眉宇间还有些跃跃欲试。
子龙的风采,令人心折!
子龙身后,异族打扮的乾罗长老正一副苦瓜脸地站在船上的荫凉处,看着不远处赵云的身影,乾罗长老不禁叹了一口气。
“阿牛城主的这位义弟气度不凡,为人也挺随和,但他难道从未听说过北平军的厉害吗?引军出战毫不怯阵固然是好的,可是事先若有人告诉我飞翼营只有五百骑兵,不去幽州也罢。难道阿牛就不担心自己的结义兄弟在北平惨遭不测吗?”
事实上,这件事情直到飞翼营列表上船的时候乾罗才发现,但他已经来不及提出抗议,阿牛根本就没有出现在码头。
乾罗摇了摇头。放眼看了下日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向着赵云走去。咳嗽了一声引起子龙地注意力后,乾罗道:“小伙子,阿牛城主有没有告诉你,去幽州是干什么的?”
赵云转过头来,俊美的面容上尽是和熙地笑意,讶然道:“乾罗长老,我们此次去幽州,难道不是与公孙瓒的北平军交战吗?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使命不成?”
作为一名公认的超级猛将。赵云身上除了武将特有的阳刚外,还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儒雅之气,刚猛与儒雅,在他的身上完美结合。子龙的谦逊有礼,让乾罗对他颇有几分亲切之感,但现在听到子龙的回答之后,乾罗心头不由得呻吟了一下。
眉头一皱,乾罗忍不住脱口道:“就凭你麾下地那点人吗?子龙可知道,公孙瓒在北平不断招募部队,现在他的兵力应已超过五万!”
子龙笑了笑。“我知道,四哥已经跟我讲过了。飞翼营的任务是对付北平军里最强大的白马义从,至于北平军其他的部队,相信乌桓勇士会有办法的,骑兵对付普通步兵应该占有很大的优势。”
看到赵云无比惊讶地模样,乾罗几乎晕了过去,“你以为白马义从三千人很好对付吗!我们乌桓各部落联军,与北平军交手已不下三十次,最强壮的乌桓勇士对上北平军的步兵时多少还占有一定的优势,小胜过几场。但是,只要白马义从一出动,我们立刻就会败下阵来!
你没有亲身见证过白马义从地可怕,那三千白马简直是魔鬼一样的存在。数以万计的乌桓男儿丧命于他们的马刀和刺枪之下。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末了,乾罗斩钉截铁地总结道:“你的五百骑兵,绝对不可能是三千白马义从的对手,你们甚至有可能顶不住他们两轮的冲击!”
子龙依然在微笑,很是认真地道:“多谢乾罗长老关心。@顶不顶得住要打了才知道。不过有一点子龙必须纠正您:此次飞翼营倾巢而出,前往幽州的将士为。不是您讲的五百人,这个区别是很大的。”
乾罗恨不得一头撞在甲板上,他讲这番话,一是因为对子龙颇有好感不想他不明不白地丧命;二则,乾罗也希望透过赵云之口,尽可能地让阿牛作出增兵地决定,从而加大与公孙瓒交手的胜率。
没有想到的是,赵云好象一点都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多么恐怖地敌人,可能陷入多么困难的境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无知者无畏”?
可怜的塔兰部落长老重重地跺了跺脚,他已经彻底无语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是他很想知道的,“子龙出征,这么大的事情,阿牛城主怎么都不来送一下,他跑哪去了?难道他派出你作为代表后,自己不打算去幽州了吗?”
赵云想了一下,道:“四哥有事在身,昨晚便已离开了领地。乾罗长者大可不必担心,等四哥忙完手头的事情,自会赶往幽州与我等会合。”
乾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看了赵云一眼,叹息着缓缓离去。
目送着乾罗蹒跚的背影没入船舱中,子龙脸上地笑容敛去,轻声自言自语道:“乾罗长老竟对我们如此没有信心,想必那白马义从果真厉害得紧,否则乌桓各部落联军没理由闻之丧胆。”
子龙地眼眸忽然变得热烈起来,对于子龙而言,对阵白马义从是个巨大的挑战,一身是胆地赵子龙,又岂会在严酷的挑战面前丧失信心!子龙不禁对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对决,充满着期待。
“到底是北平军的白马义从强悍,还是凤翔军的飞翼营能打,就让事实来证明吧!”
有些意兴澜珊的乾罗回到自己的舱室后,从头至尾仔细回想了一下凤翔出兵幽州的事情,仍然是满腹狐疑。
“五百多人的骑兵部队,我们任何一个乌桓部落都能派出数倍的骑兵,看来这次凤翔城的飞翼营怕是要交待在幽州了。搞不懂阿牛城主脑袋里想地是什么。不将鞠义的部队派过去也罢了,连那几位闻名于世的大侠都稳稳地留在凤翔城,必要地时候潜入北平城内。放放火制造混乱应该不难,刺杀北平军的重要将领也是好的啊!”
在乌桓人看来,如果能将公孙瓒碎尸万段自然是最好的结局,王越等人的刺杀行动很可能收到奇效,但对于阿牛而言,那样做并不符合凤翔的利益。
凤翔应塔兰部落之邀出兵幽州,与强大的北平军正面抗衡,对阿牛而言实属无奈之举。阿牛可没有脑袋发热地认为,凤翔军有能力将一方诸侯公孙瓒砍落马下,幽州武力最强的诸侯,不是那么好对付地。
即使有机会将公孙瓒干掉,阿牛也绝不会那么做,因此,王越等人都没有出动,暗花武师同样留在了领地,凤翔派往幽州的人手,除了赵云的飞翼营之外。便只有阿牛这位领主。
原因如下:
首先,凤翔军进入幽州,打着的是“调解北平军与乌桓部落争端”的旗号,就好象球场上裁判不能进球一样,没道理劝架的人也跟着搅和进去,将其中一方打翻在地吧!
其次,公孙瓒好歹也是大汉朝的官员,北平太守和都亭侯的身份,地位不可谓不高,他的官职来自于朝廷册封。||而非董卓的矫诏,也不是象袁绍、袁术等人自领地官职,含金量十足。在讨伐董卓的战役中,公孙瓒也是十八镇诸侯之一。因此,这样的一个人,绝不是凤翔能够轻易动的,若勉力为之,后患无穷。
第三,青州凤翔城在世界中声名极著,阿牛本人的仁慈厚道更为许多津津乐道,“为调解交战双方的争端。不惜以身犯险远赴北疆”。似乎也与某城主从前喜好“行善”的行事作风一致。但是,若阿牛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行善”很可能便会被指为“作恶”----与北方异族联手,杀害大汉重量级官员!
阿牛曾就此事分别与庞统和陈宫二人仔细商议,这个尺度,很难把握。
最理想的结果便是:凤翔从中斡旋,让公孙瓒明白再这样对峙下去不是个办法,从而退还扣留的乌桓商人财货,北平军与乌桓人各退一步,都有台阶可下。
这个结果最符合凤翔的利益。不过,阿牛也知道,以公孙瓒对北方异族咬牙切齿地愤恨,要想做到这一点非常难。
公孙瓒的职位只是区区一个太守,但他屡次公然不给州牧刘虞面子,可见其性情极为骄傲。这次与乌桓族的冲突错在公孙瓒,但他不仅拒绝发还扣留的货物,对刘虞地调解也不屑一顾,彰显其硬汉本色。与乌桓联军的长期对峙,北平军胜多负少,这无形中又助长了公孙瓒的心气。骄横自矜,部队又屡战屡胜、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公孙瓒怎么可能主动退还没收的财货?
乌桓人这边,大多都是出于一腔义愤卷入这场战争,北平太守对乌桓人的蔑视让这些草原男儿深感耻辱,与北平军多次交战损失惨重,就算公孙瓒肯退还财货,损失了许多勇士的乌桓联军,也未必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帮助乌桓各部落取得一场毫无争议的胜利,洗刷掉公孙瓒加诸于乌桓人身上地耻辱,并迫使公孙瓒让步!”
这几乎成了凤翔唯一地选择!
当飞翼营从舶来镇上船,准备渡海直奔幽州时,北平城主府,公孙瓒召集了麾下的将领、谋士议事,所针对地,自然是城外的乌桓联军。
北平军已经取得了多场胜利,斩杀了大量的乌桓人,按照北平军与北方少数民族作战的经验来看,自知胜利无望的乌桓人,早就应该退避三舍。但是,北平境内乌桓人的部队越来越多,一些游荡于大草原深处的乌桓部落,得到消息后也纷纷向幽州而来。
公孙瓒相貌英伟,声音洪亮,且机智善辩,有着强烈的个人魅力,作战勇猛的公孙瓒在北平军中极有威信。端坐于榻上的公孙瓒此时恨恨地道:“这些乌桓人疯了,就算我们不出城杀他们个屁滚尿流。他们难道还能骑着战马攻进北平?”
在场众将均笑了起来,每个人都知道公孙瓒地脾性,用“疾胡如仇”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每当他听到什么部落造反的消息都会勃然大怒,集合兵马立即出发征讨,好象与那些胡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公孙瓒与胡人交战时也是尽可能地穷追猛打,尽可能制造杀戮,因此,各处的胡人对公孙瓒都十分害怕。
公孙瓒地堂弟公孙越道:“胡人善于游击,我大汉军队更善于阵地战,现在乌桓人舍弃了自己的长处。转而与我军正面对决,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段日子,死在我们手里的乌桓人应该超过万人了吧!”
“那是肯定的!将各部落的战士聚集在这里,与我们长期对峙,他们部落自身的安全问题姑且不谈,想必那些牲畜已经将附近的水草都啃吃一空,乌桓人应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答话的是公孙瓒手下大将严纲。
北平军连战连胜地可喜势头,让公孙瓒帐下的将士大多对战事的结果执乐观态度,对乌桓人的轻视之心十分明显。众人中,只有一人面带忧色默然不语。正是公孙瓒帐下的长史关靖,显得十分突兀。
公孙瓒注意到了关靖的情绪,高声道:“我军胜利在望,士起(关靖字)何以愁眉不展?”
关靖长身而起,正容道:“这场仗已经让北平付出了沉重代价,而且我不认为乌桓人已经任由我们宰割,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即使我们赢了这场战争,也只能是惨胜。”
公孙瓒有些不悦,淡然问道:“何以见得?”
关靖道:“乌桓人之所以屡遭失败却不言退。原因很简单:对他们而言,这场战争关系着所有乌桓人的尊严与荣誉,为此他们甘愿付出巨大的人命代价,和巨大的经济损失。乌桓人打这场仗地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外界大多对乌桓人寄予同情!
这段时间不断爆发的战事,表面上来看我们占据明显上风,杀死杀伤了大量的乌桓人,但我军也折损了三千余名军士,那些都是跟随大人久经战阵的精兵啊,招募的新兵,需要经过多少场恶战才能具备那样的水准?那些远离幽州的乌桓部落自发地千里驰援。到北平与我军决战。他们的部队越打越多,而我们越打越少!
此外。战事持续下去虽会对乌桓各部赖以为生的牲畜业带来严重影响,甚至他们当中会有一些人因此熬不过严冬,但我们在经济和财物上地损失同样巨大。乌桓人都是骑兵,他们拿北平城没有办法,却可以分兵劫掠散布各处的乡镇,掠夺物资、杀死平民,带来的损失难以估量,更有甚者,幽州的许多盗匪趁我们难以分神它顾,大肆在北平境内为非作歹。
由于战事连绵,北平地商贸活动几乎陷于停滞,没有商队敢来北平贸易,这样的情形又影响了百姓的生活。十天前,北平境内就已经出现了百姓逃离的情况,随着战争的继续,这种情况会益发严重!
就算我们最终打赢了这场战争,兵力、人口、经济、财货上的损失也难以估量,我们无法从乌桓人那里得到任何补偿,我们将元气大伤。这场战争原本是可以避免的,我们的兵士误将乌桓商人当作盗贼砍杀本已不对,如果大人当初肯接受刘大人地调解,退还他们地货物,也不。
“住口!”
公孙瓒越听越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住暴喝着打断了关靖的话。
此番言论,分明有责怪公孙瓒地意思,就差没有直接说“都是你的错”这几个字了。公孙瓒向来不是个气量宽宏的人,加上他对胡人有着近乎本能的反感和厌恶,他并不认为自己不退还乌桓人财货有什么不对。
“胡人没几个好东西!”
这是公孙瓒的口头禅,据说最初他的口头禅是另一句:“胡人没一个好东西”,最终还是听从了关靖的劝谏,改得稍稍委婉了一点,打击面也窄了些许。
关靖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公孙瓒的威势让这位长史颇为不安,但关靖的耿直倔强也是出了名的,他要尽到长史的责任,尽一切可能把公孙瓒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来。
“大人,乌桓人数以百万计,与他们结下血仇实为不智!幽州州府、辽东公孙度均虎视眈眈,还有黄巾军主力大举进入幽州意向不明,周围强敌环伺,若北平军折损太过严重,其他势力必群起而攻之,此战实不可再继续下去!
为了北平大地免遭战火荼毒,为使北平百姓免于颠沛流离,还请大人发还乌桓人财货,休兵罢战!”
说罢,关靖泪流满面地跪了下来,以额触地咚咚有声,在场的众将无不为之色变。
关靖对此战的分析丝丝入微,为公孙瓒帐下的武将们推开了一扇他们从未重视的窗,即使他们未必完全认同关靖的观点,但对这位硬骨头别吏的忠心还是极为钦佩的。
可惜的是,公孙瓒见关靖竟提议“发还乌桓人财货,休兵罢战”,在公孙瓒看来根本就是认输投降。这样一来,盛怒之下的公孙瓒压根听不进去关靖的忠言,关靖的苦谏自然也被他当作别有用心。
“混帐,居然妄加指责,危言耸听,乱我军心!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如果不是众人苦劝,关靖的脑袋只怕立刻就要搬家了。
这位长史为人正直,加上此番遭遇横祸又是出于一片公心,北平诸将中倒有不少人硬着头皮帮他保命,其中就包括公孙越和严纲。
“今日权且寄下你项上人头,再敢胡言乱语乱我军心,定斩不饶!”公孙瓒扔下这句话后,拂袖而去。
这场议事自然也无疾而终,北平军与乌桓联军的对峙,依然继续着。
沧澜水师的船队抵达太子港时,已是三天之后。
太子港位于北平东南方百余里处,与战区相距不远。由于乌桓人摆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不断分兵四处劫掠杀戮,强如公孙瓒也不敢轻易分兵,北平军都集中在重要的城池里,因此,北平百里之外的太子港,显得相对平静。
北平军实际上早已放弃了广阔的乡镇地域。
飞翼营出现时,太子港有一支不足百人的乌桓骑兵分队等候着,他们都是塔兰部落的勇士,特意留驻于此。见到船队悬挂着的凤牛旗时,塔兰部落的汉子们,纷纷欢呼了起来。
他们事先已经收到了风声,这支船队,带来的是塔兰部落的朋友,凤翔城的部队!
见到乾罗时,塔兰部落的勇士纷纷行礼致意,这位长老在部落中有极高的威信。乾罗直接唤了一名族人过来,吩咐了几句话,那名族人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做完这件事,乾罗才对赵云道:“他去通知我家大人了,顺便带一些战马过来代步。大家没有想到凤翔城的部队来得这么快,无法事先准备,子龙先稍息一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