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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缭一说徐福师徒将来时,徐福师徒已经早就出了云梦山,踏上了前去咸阳的道路。
徐福此人年约近四十许,估计是常年炼药等原因,他身上也是时常笼罩着一股子药味儿,身材中等瘦长,一把山羊胡子,因脸颊消瘦,显得颧骨略高,原是一脸严肃之相,但因他嘴角似是常年上扬,给人温润之感,再加上他身上时常缭绕的药味儿,衬得他整个人透出一股斯文而又易使人心生善意的气质来。在鬼谷之中,徐福若不是时常捏着一把药丸请人品尝,光是他这副外表,却是极易给人好感,再加上他嘴唇能说会道,时常也能将人哄得开心。
只不过鬼谷中人几乎没哪个嘴皮子上是省油灯的,再者徐福这些丹药众人几乎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多少也懂得一些道理,知道长生之道不过是要靠自己努力才成,又哪里会轻易信了他这些吃外物便会得道的鬼话,因此徐福的歧黄之术是在鬼谷之中最得王禅真传的,可是他出品的丹药也是最无人问津的。这会儿徐福已经年届四十之数,可惜头一回还是拜老师兄之赐,得到师尊开口放他出山为官,一路徐福就算年纪长些,亦是忍不住时常眉宇间露出兴奋之色来,与他同行的是一个年约二十许,面容白净背着一个大药箱的年轻人,两师徒幸亏都有真力在身,赶了好几日路程亦不觉得有多难受,反倒都对前往咸阳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与兴奋来。
“师尊,这些药丸该要做何处理?”那年轻人费力的从大箱子中拿出几个药瓶来,每个药瓶一打开,一股略苦的清幽药味儿便传进了两师徒的鼻孔里,两人忍不住都皱了下眉头,虽然说长年与药打交道,并且一直致力于研究出如何能使人延年益寿的仙药,但热爱炼丹事业不代表徐福就喜欢这股苦药味儿,现在在自己面前的除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徒弟之外便再无旁人,徐福也用不着伪装,拿袖口捂了鼻孔之后便后退了几步:“沿路分与那些受苦的魏人吃了罢!”他说完,一副悲天悯人之色。
鬼谷之中深知徐福为人者没有哪个肯吃他的这些丹药愿意做他小白鼠,唯有那些普通民众,一旦得知他身份时,他赏赐的药便都迫不及待接受了,这药虽然药性不见得跟仙字沾上边儿,但好歹徐福受王禅教导底子还在,药本身又是他亲自所采,因此少少吃上一些,对于治愈一般的普通病痛倒也有效,因此这会儿在云梦山山脚各处,徐福的‘仙丹’多少还是打出了一些名气,再加上他做好事不求回报,送药又不由钱,因此徐福的名声在这一带倒也极为好听。
跟随在徐福身边的年轻弟子登时答应了一声,将那几乎快抵上他半个身体的药箱打了开来,从里头掏出了十来个瓶子,一股脑的便扔在自己腰侧的口袋里头。那巨大的沉重药箱之中装满了各式各样半干的药材以及不同的几只小鼎等,还有排裂得密密麻麻的瓶子等物,翻了好半晌之后,这年轻人才将药箱里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收了出来,徐福目光便落到那些瓶瓶罐罐之上,见到自己炼出来的成品丹,这会儿徐福便如同见了心爱的人般,目光登时变了,也顾不上自己不喜这药味儿,将其中一个小玉瓶儿一把抓在手里,拨开那木塞子闻了两口,又倒了一粒碧绿色的丹药出来,那丹药之上浮着细小的纹路,再加上翠绿的颜色,倒越发显得这丹药玲珑可爱,徐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略有自得道:
“此药实乃上天之作才可大成矣,无且,为师想来你身体瘦弱,不若服上一粒也好赶路稍快一些!”那名为无且的年轻人一听徐福这话,登时头摇得便如同拨浪鼓一般,他就是脑子出毛病了也绝对不会吃这粒什么丹药。要知道师尊练丹之时,他便在一旁跟着生火,徐福不知道扔了什么东西下去,才使得原本炼出来该是褐色的药粒变成这般翠绿的颜色,看起来倒跟鬼谷中各位师伯师兄们所讲的毒药有些关联,他如今身体强壮,再走上几日也不成问题,可若是吃了这不知名的丹药,这药可是师尊刚炼出来不久的,若是有毒到时连解药一时都配不上来,若是贸然吞下去了,他恐怕还真是要走不动路了!
“此乃师尊得意之作,无且乃粗鄙之人,哪里配服此药,若是贸然吞下,实是暴殄天物,可惜之至!如此圣品之丹,师尊不若先行放下,待到得咸阳,或是献于师伯或是王师兄,想来亦是师尊一片心意,师伯德高望重,才是真正惜丹之人!”开口说话的年轻人名为夏无且,是徐福身边徒弟,从小便随他一块儿学习歧黄之术,如今对于配药与炼丹之术也略为精通,自然更是不敢贸然吃下这枚不知名的丹药,不管徐福给哪个人吃,反正倒霉鬼不要是他就是了。夏无且常年跟在徐福身边,对他许多行为了若指掌,自懂事之后为了不英年早逝,对于拒绝起徐福让他试药的行为如手到擒来一般,轻易便给回绝了。
虽然说是拒绝的话,但因夏无且深知徐福为人,因此一席话说得他心花怒放,自然也没有多加勉强,原本徐福看着自己手中丹药是有些恋恋不舍的,可是最后自己也不确定药性,便也没敢贸然扔进口中,想了想又将丹药送回瓶中,叹息道:“也罢,你师伯等真力深厚,想来就算有万一,亦是不会伤及性命。”一话说出口,夏无且后背冷汗淋漓。
两师徒一想着要去咸阳做官,替秦王办事,便恨不能脚上如插翅一般,徐福是想着自己以前进山采药辛苦,一天所采之药还不及开炉炼丹一回,若是得秦王青睐,自己不禁往后身份立变,亦可如传闻之中的几位师兄一般,能出仕为卿,风光无限,往后有秦王相助,药草不过手到擒来,自己亦能专心沉醉于炼丹之术中,不被外物干扰,又有身份地位,何乐而不为?反正一样都是得道成仙,与山中清苦修行成仙是一种,出仕为官富贵荣华亦是一种,若能挑选,谁人自然便都肯选那富贵的。
禹缭一收到徐福师徒来咸阳的消息时,便将此事回于了嬴政知晓,徐福在后世之中名声再大,但他不过是禹缭师弟,长幼有序,嬴政自然不会如接李牧一般亲自至咸阳城外接见他,就是禹缭自己,也不过是派了手下影武者前去迎接而已,自己便先进了王宫之中。照理来说,接徐福的事该由禹缭徒弟王敖做最好,可惜王敖此时被嬴政派入他国之中,此时还不得而归,而禹缭对这个一向有些不着调的师弟也颇觉头疼,因此便只唤了几个影武者前去迎接,自己在宫中等待便是。
对于鬼谷之中这位号称能炼仙药的鬼谷子关门小弟子,魏辙等人虽然表面说对于长生不老之药已经没了兴趣,但一听到徐福已至咸阳的消息时,却都不约而同的全一块儿进了王宫之中,别说如今正忙着练兵的蒙恬一家没有缺席,就连刚刚才从南阳回来又挨过打的王贲也是一得到消息便赶进了宫中。张良跟在魏辙身边,与昔日难兄难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忍了笑,别开眼去,两人才恭敬的跪坐于两侧,章台宫大殿之中早已经安置好了案榻等物,虽说嬴政没有亲自前去迎接徐福,不过想到这位往后有可能对于自己的用处,依旧是令宫中准备了宴席,只待这对师徒一到,便设宴款待,一来算是给禹缭脸面,二来也算是拉笼徐福,看此人能否真心为他所用,而放弃那些虚无飘渺的仙药之说。
嬴政穿着一身黑色深衣,头戴冕冠,珠玉高高垂在额前,给他宽阔饱满的天庭打出串串阴影来。那袭黑色深衣穿在如今君王威势日益隆重的嬴政身上,更是气势逼人,嬴政如今已经渐渐学会将自己的冷意埋于心底,脸上几乎常年都带着笑意,这使得他原本天生便有些深刻而显得阴冷的五官多了一些柔和,表情不怒自威,下身乃是朱色裾裙,腰缠黄赤大佩,服饰更给他增添了一些让人不敢仰望的气势。寻常时嬴政这样隆重的穿着极少,除了一般有重要事情之时,几乎嬴政便都穿得简便,如今一旦穿上了这身象征着君王权势的裳服以及戴上了那冕板珠旒,两排垂下的珠帘几乎将他眼神挡住大半,威势更是压得让人不敢抬头去看,就是低垂着头,也觉得心中沉闷。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贲,在见了今日嬴政隆重的穿着之后,表情也不免恭敬了几分,束手而立,不敢发出声响来。今日王贲穿着一身锦银色深衣长袍,衬得少年倒也是丰神俊郎,王贲极少做这样在他看来拖拉不便于行的打扮,难得穿上一回,倒也颇有几分浊世贵公子的韵味,可惜他满脸青紫使他呈现出来的气质顿时便毁了大半,王贲这会儿左眼皮儿还肿着,有些睁不太开,便显得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偏他却不以为意,看上去极为滑稽,殿中众人看到王贲时忍不住都笑,不过知道少年性子,一路行来的羽林、期门却没哪个敢正大光明笑出声来,而蒙骜等人却又给王翦脸面,并未真正笑出声,但背地里却是笑得险些肠子都打了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