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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关头,卫腾还能感觉得到那双戟劈下时因巨力而带起的阵阵烈风,劲气割到自己手臂之上,带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卫腾下意识的便闭了下眼睛,恐怕这下砸实了,自己脑袋怕是要被拍进身体里头。无论如何,也算是为南阳郡而死了,就算南阳郡最后不能守住,也盼大王仁慈,看在他已曾尽力的份儿上,不要将此事责于众人身上。
一念之间,卫腾不由自主的闭了下眼睛,谁料已经准备好,原本以为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倒像是不知道从何处又传来一股飓风,吹得他后背寒毛都立了起来,一个重物破空的声音响了起来,卫腾后背一麻,本能的觉得这种感觉熟悉而又恐怖到令他头皮发炸,脑海中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大喝:“王贲!”
“回得晚了,子腾千万不要见怪!”说话间,便有一样金属相击时发出的刺耳鸣声,空中溅起一串串的银色火huā,不时有细小的青铜碎片扑索索的掉在卫腾脸上,一声碰撞之后的巨响后,卫腾后背一麻,下意识的便弯了弯腰,一把将上前身抱紧了马脖子,伏了下去!
‘铿”一声重物落地时的剧响,险险的从卫腾原本脑袋的高处擦了过去,这才落到地上。卫腾满脑门子大汗,这会儿忍不住有一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低头果然见到王贲的双戟闪亮亮的便刚巧落在他马蹄边,估计是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就算是驯养得极佳的战马这会儿亦是有些不安,打着响嚏,前肢便提了提!幸亏不是在刚刚提的,否则恐怕不会死在敌人之手,反倒要死在自己人手上了。
想到自己人,卫腾顿时眼睛一亮,记得自己之前依稀像是听到了王贲的声音,他立即坐直了身子,朝声音处望去,果然见不远处王贲笑嘻嘻的朝这边走了走来,已经半月没见,这小子脸上留了一大把胡子,乍一看之下险些认不出来了,但少年眼中特有的飞扬跋扈之色,以及那眉宇间的彪悍,依旧是轻易就让人将他认了出来。
“王贲喊话时卫腾都有些咬牙切齿了。王贲听得出卫腾语气中的森然之意,但他一路领了小队人马先行朝南阳郡赶来,果然便是对了,否则若是卫腾死了,他就是立了再多功亦是徒劳。这会儿听得出卫腾的郁闷之意,王喷冲他咧嘴一笑:“子腾何其狼狈,此人交由某来对付!”他一路急赶,这会儿额头已经见了汗,刚刚情急之下一时为了救人而出手,这会儿武器都扔到了卫腾脚边,自然便是要过去将短戟取回来才是。
项荣眉头皱了起来,想到刚刚王贲徒手扔戟的那一幕,顿时心中生出忌惮之意来。虽说短戟这东西原就已经是极为沉重,扔出来做为杀器威势更大,可是就因为这东西沉重,要想掷得多远,若手臂无力′那便只是痴想而已。刚刚王贲说话之时的位置他也看了,足离了有七八丈之距离,就算是换了他自己,这样远的距离扔出双戟来,亦不过结果与这相同而已。而刚刚那被扔出来的戟与自己的戟撞上,登时他便双臂发麻,证明这戟并非只是空有外表,而是确实重量亦是不在话下,这就证明,眼前突然出现的王贲,力道恐怕不在他之下!
一思及此,项荣顿时脸色便跟着郑重了起来,他这会儿手臂还有些发麻,手中的双戟险些便握不住,虎口处沁出团团血迹来,流进掌心之中,使得掌心顿时潮湿,连带着那战戟几乎便都像是要滑落出手中一般。项荣顿时心中发沉,皱了眉头,目光盯着悠然上前取戟的王贲看,沉声道:“阁下乃是何人?”
他原是想要问王贲名字,项荣一向自傲于自己巨力,人人称颂不说,连他自己亦是对此颇为自得,再加上他又年少,往后定然前途无量,可如今冷不妨遇着一个年岁与他相当,而且力道竟然不在项荣之下的,顿时令他心中五味澄杂,眼睛缩了缩,盯了王贲,连他去捡掉落在地的战戟时,亦没有动作,事实上他也暂时动不了。
“手下败将,安敢问某名?”王贲挑了挑眉头,那原本沉重异常的钢戟在他手中顿时轻飘飘如羽毛般,被他转着玩耍了几下,看得项荣目光更深。而他刚刚对卫所说的话这会儿被人原封不动套到了自己身上,心里的憋屈自然是不用再说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狂怒。项荣从小自得,出身世家,再加上力道天赋异秉,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虽说其父项燕时常教导他类似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诸如此类的话,但此时看王贲骄傲得都已经没了边儿,项荣心里无名火便跟着涌了出来,去他大爷的谦虚!
“阁下不觉得太过狂妄了么?”他问这话之时,手已经紧紧握到了战戟上,目光有些深沉,王贲却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刚刚那一下甚至对他像是没什么影响一般,他这副做派也令项荣更加忌惮。见两个纯力量的非人类已经开始交上手,卫腾知趣的远远离得开了些,许多秦兵一见王贲回来,登时嘴里发出欢呼声,离卫腾近的,也不约而同都离得开了些,王贲与项荣周围很快便被清理出一大块空地来。
项燕骑在马上,一看到竟然有人与自己儿子力道争了个势均力敌,顿时间面色一变,眉头皱了皱:“此人乃是何人?”这场南阳之争,今日非得落下胜负不可,而楚国则是必胜!前几日南阳郡中已经将箭羽等物消耗干净,城墙亦被毁了大半,才将卫腾等人逼了出来,秦兵虽然彪悍,但人数始终是个限制,在真刀真枪的拼杀之下,就算秦兵个体略占优势,不过好汉难敌人多,在楚军多出其好几倍的情况下,蚕食秦兵取南阳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
若非前几日折损过好几万人手,此时项燕拿下南阳把握更甚,可惜卫腾此人狡猾,没料到秦兵之中区区一个以前从未曾听闻过的小将,竟然也有这般本事,倒也实在太过小看了秦国,此战之后,卫腾若能归降楚国为自己所用便罢,如若不然,则必要取他性命,不能让他逃脱再为秦国所用,这样的人才既然楚国不能得,秦国亦不该有才是!
项燕一开口问话,旁边便有亲卫拍了马上前几步轻声回道:“此人乃是突然间领人出现,约有三四百人左右,不足为惧,因此末将等才未及时报与将军知晓。”三四百人对于这场战事来说,起不了什么胜负的关键一听到这话项燕原本皱起的眉头便松了开来,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原本欲上前的动作又停了下来面色恢复了平静,反倒极有信心的盯向了项荣那边。此时项荣已经与王贲交上了手,之前虽说王贲以一飞戟挡了项荣一击,但自己儿子实力如何,项燕心知肚明,因此对他信心十足亦不担忧,反倒是立于一旁,认为项荣必胜。
那头王贲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与项荣过了几招!
两人俱都是力大无穷之人,而且使用的也是双戟,只可惜项荣吃亏了一些,他使用的戟乃是青铜所铸,虽说这青铜已经淬炼过多次,远胜一般青铜硬度,不过在对上经百炼而成铜制成的双戟时,依旧是显得有些不堪一击。项荣挥动双戟间每一下都与王贲拼了个结实,只是越拼下去,他心头越是吃惊。若说一开始他还自恃甚高,心中颇为瞧不起王贲,可这会儿拼杀过几回之后,他却收起了之前的大意,反倒变得小心谨慎。
王贲大力不在他之下,甚至隐隐力道应该比他更胜过几分,因为项荣在每一回与他相击之时,兀自感到双臂被震得发麻,已是咬牙苦苦忍耐,而王贲却是一副轻松如意的模样,似是还有余力未曾使出来一般,项荣心下越发沉重,知道今日恐怕脱不得好,一个不小心,恐怕便会丢了性命,当下眼神更加专注,表情狰狞,嘴里大喝了一声,狠狠将手中双戟收了回来,又运足了力气,由左自右朝王贲斜削了过去。
‘嘭”一声金属交击时发出的金戈之声不住响了起来,直震得人耳朵里都带了嗡嗡声,项荣只觉得双臂沉重而又疼痛,软得像是再也举不起来一般,他此时脖子与额头处的青筋一条条如同蚯蚓一般鼓了起来,表情涨得通红,极为狰狞,偏偏王贲面不红气不喘,虽然咬牙,目光微缩,但他额头之上并未如项荣一般布满密实的汗珠,而且他手中的双戟握得极牢,不像是项荣一般,武器已经有些细小的颤抖了起来。虽然这些战栗极小,几乎是肉眼看不出来,但两人拼死关头,却都感觉得清清楚楚,项荣心中知道,若是比力道,其实自己是已经输了。
“倒也有些意思!”王贲突然之间发出一丝笑声,目光里闪过认真之色,眼睛微微一缩,不知道为何,项荣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他要认真了。这个念头是他自己心中所想的,但此刻看来却是〖真〗实无比,虽说若是这念头为真,便表示刚刚与自己打了个势均力敌甚至隐隐胜了一筹的人,其实还并未和自己动上真格。一旦这个念头生出,项荣手臂便觉得重逾千斤一般,顿时更感吃不消,虽然他已经咬紧了牙关,但手臂上的力道渐渐在减褪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周围人给他们空出来的场所,若一开始项荣还不解其意,如今却是明白了过来,眼前这对手虽说力气奇大,但武器却是不怎么好,令他极为气愤的是,这小子完全没有使戟之人的〖道〗德,手中拿着双戟,有时却将戟当做武器使用一般,哪个顺手了便往哪边乱扔,虽说自有人给他扔回来,但不习惯这样打法的项荣一开始很是狼狈了一番。王贲双戟乱扔,虽说威力大,但杀伤力也是巨大,这东西可没长眼睛,若是砸到人,恐怕不死也重伤,难怪周围清场清得这样干净,恐怕这人在秦军之中不是无名之辈。
王贲从一开始褪去了目光中的玩笑之意,反倒变得认真了不少,夹杂着一丝〖兴〗奋,浑身整个人气势跟着一升再升,光是那满身威压,便已经足够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之前只当这项荣有些意思,可此时交手之后才发现此人天生蛮力极为难得,他自已与其父王翦便是力大无穷时,此时一旦遇着同好,王贲心中少年心性想要与他比试一番的念头便怎么也止不住。王贲一旦认真起来,便也不再像之前一般,几乎都是被动而已,他突然之间快如闪电的主动出手,项荣只见一道黑色残影袭来,当即本能的举戟相迎。
‘叮铛咚,等兵器相交击时的响声不住传来,王贲动作又快,而且每下都如同挟着万钧之势,一下下重重击上来,很快便在气势之上占了上风。
项荣很快便感到左右难以支撑,死死被王贲气势压住,勉强抵挡了十数下,后背便已经沁满了冷汗,他这会儿算是察觉到了卫腾之前与他交手时的感受般,身体僵硬得仿佛半丝力气也使不出来,王贲却满脸〖兴〗奋,像是还有余力未出一般,项荣心里生出一股绝望来,更多的,还有一丝羞恼,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在众人恭维声中长大,自以为谋计便罢,可若说力气,除开那些练武真正到了一定境界之人,否则这天下没哪个如自己一般天生神力。而说实话,计谋在他看来虽重,但项荣并不如何看在心上,毕竟若是自己天生巨力,只要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就算是有计谋,也能用纯粹力量破除!如今一旦遇着对手,而且还并非是修习武术,反倒像是与他一般年轻而且天生神力者,顿时大受打击又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露出这副丑态何其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