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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人刚归于秦国治下不久,李牧与赵兵以及离邯郸不远处的秦人都是小心翼翼,丁点矛盾不怕,却怕在有心人撺掇下,惹出事端。这几人平日都极小心,李牧也让赵兵这半个月来小心翼翼与秦兵相处,同吃同住,如今看来并未有矛盾,但就怕赛场之上双方交手,众人都乃热血男儿,一言不合之下分出派系来,便令人头疼。
这些事有蒙骜等人操心,嬴政自然放任不管,他要的只是赛事结果,并非事事亲力亲为,更何况有些摩擦在他看来是正常的,就算是嫡亲的兄弟间都不一定好得如同穿一条心似的,原本世仇的两方人各自对对方不服气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也因为如此,他对平日蒙骜等人的头疼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出大事,众人各自逞凶斗狠去,有本事便用堂堂正正的身手与战法将对方压下来!
半个月之时太史处已经确定了以十二月作为计算夏至的第一天,以十二月中的四月开始计起,到如今已是四月半,众人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这样计时日的言法,但时间久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法总比每日用棍影测量日来得方便得多,只消将之前定下的年月日刻在木简之上,到时一望便知。赛事就定在五月初,十来日的功夫眨眼就过了,嬴政虽然已经在这两年中看过好几回军中赛事,但这回再看到之时,仍免不了对这样的肃暮的气氛感觉到满意。
几乎全是清一色穿着黑色盔甲严阵以待的士兵把守在军营四周,那武器与盔甲之上特有的钢铁味道夹杂着汗味与马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将军中男儿那股刚毅与铁血不消特意点明,却处处都展现了出来。场中早已安置好榻案等物,嬴政在一群人拥护下,直直的走了过去。
两年时光,秦兵身上发生了很大改变,几乎人人身上都可见彪悍之色,犹如一柄即将破鞘而出的长剑,就连眼神中都带着杀气。这几个月以来军中所喝的水俱都是熬煮过的药茶,虽说药味算不得有多浓烈,但时常喝着护住筋骨,一边又有外力锻炼,成果很快便可显现出来。如今国库之中丰盈,嬴政既然可减免庶民税赋,自然也可以给士兵们吃最好的,以往秦兵便是只有三等爵以上才可每顿**米饭一斗,酱半升,菜可得一盘,若是三等爵以下,便只能以粗米裹腹,而普通士兵一般能吃上饱饭就已经不错。
但如今士兵们自发努力了起来,嬴政又有了驿道这样一个赚钱的法门,自然不会在吃食上亏待这些士兵,除了三等爵以上饭食不变之外,菜式另外再加了不少,普通士兵亦可得半盘菜,粟米饭管饱,虽不一定每日能吃上肉食,不过隔三岔五也有一丝沾了油荤的机会,这样的饭食已经不差,许多人家就算是年节下亦不过如此而已,士兵们吃过饱饭,力气自然更足,又见若得爵便可顿顿肉食,若是斩杀敌人,家中父母亲人若犯事便可以此功劳抵消,或是妻族父母士兵乃是奴隶,便可转为平民,种种驱动之下,不管是为了顿顿吃上肉也好,还是为了挣取军功换得享受荣华的机会也罢,士兵们此时杀敌的决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几个月下来一旦吃饱了饭,士气自然看起来就不一样了。李牧坐在蒙骜身侧,看着一溜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颇有些吃味:“蒙公与子翦手下士兵个个身体强壮,一见便非同凡响,大王隆恩,使臣亦想在王都多留几月。”蒙骜没有开口说话,李信却是有些不服气,冲嬴政拱了拱手,见他点头示意之后才笑道:“将军此话,可叫末将心中愧疚,不过末将已许久未参与赛事,还望大王开恩,赏末将一个上场的机会!”他好歹是跟在李牧身边的亲信,又曾经是多年前取过前三的将领之一,开始有些放不下身份,觉得若是自己再下场比赛有些丢了脸面。
可如今一瞧秦兵个个精神,李信倒是忍不住有些技痒了起来,前些年参与过那一回角抵,之前不觉得,可如今被这赛场勾起回忆来,倒是想起极为有趣,李牧之前知晓他心事,并未将他名字报上去,但李信这会儿见猎心喜,便忍不住开口自荐了起来。
嬴政便看了李信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一旁站在蒙骜身后的蒙恬来。蒙恬今年已过二十八,唇上便开始慢慢蓄起胡子来,使得他少了些逼人的英气,而整个人刹时沉稳了不少,说句心里话,嬴政头一回见他这少年老成的模样时错愕了许久,只是他一向没有表情惯了,就算心里诧异面上自然也看不出来,因此蒙恬不知自己开始留胡子一事,便使嬴政无语了一回。蒙恬前几年时参与角抵赛事,也拿过两回冠军,以后留起胡子便开始自认老人,不肯再轻易下场和年轻人争夺,这一点与李信心头的想法差不多,蒙恬见嬴政看过来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以为自己不跟人争夺冠军是好事,可此时被李信这样一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将军年少有为,便下场试上一番!”嬴政夸了李信一句,李信之前见他看蒙恬,自然注意到了蒙恬那唇上留起来的胡子,又听大王说自己年少有为,心里不由暗想,大王此意是不是在暗指我如今与蒙将军年纪相当,却至今未留胡须,看起来便不是那样老成可靠?他这样一想,便又看了蒙恬一眼。蒙恬站在蒙武身旁,蒙骜在座,纵然蒙武如今在秦国之中也算颇有身份,可老父在前自然没有他也同场坐下的道理,因此跟儿子都并列站在一起,两父子同样身材高大,亦都脸堂方正浓眉大眼,极具有堂堂男儿英气,可此时留了胡须,蒙武又并非年老之人,须发皆黑,看起来此时便不如父子,反倒像是兄弟二人一般,一看便忍不住想笑,连忙别开了脸,可是脸庞却是涨得通红。
李信的神色被众人瞧在眼内,禹缭自然猜出了李信想法,顿时恶趣味笑道:“蒙将军英雄气慨,蒙小将军亦是英武年少,如今父子二人并站一排,不似父子倒是兄弟一般。”众人连忙盯了看过去,果然见二人容貌身材都相像得很,好多人忍不住拿袖子掩着嘴就笑,魏辙与蒙家人熟,不用避讳笑了出来:“这便是蒙将军正当壮年,子恬亦肖似其父。”禹缭与魏辙这两人一唱一和,将蒙恬与蒙武说得尴尬无比,对望一眼,果然都颇有照镜子的感觉,连忙就别开头去。
这个插曲一旦发生,这边场内顿时便谈笑了起来,也不拘什么礼节,气氛其乐融融。直到士兵们渐渐入场,说笑声才停了下来。此时不过五月初,天气虽然有些热,不过此时还不到盛夏,那阳光也并不令人难受,许多将领战士们是早习惯这样的太阳,更是不觉得有什么,场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场中参赛的约十来万人便站上场来,因人数庞大,一开始比赛的射箭与角抵以及拼刀剑等几乎都是好几队人同时进行,场中被划为各自不同的几个区域,弓弩队两边空出一大块地来,弓弩手比赛时要比射箭的准力与远程距离,因此那箭羽尖便是没有做任务防护措施,为了以防误伤他人,所以弓弩队比赛的场地便足足比其它比赛场地宽了一倍不止,两边拉开距离来。而其余的长剑与刀戟等物俱都缠上了厚厚的布条,以免误伤旁人,一阵紧密如急骤雨点似的铜锣鼓响之后,先一轮参赛的士兵便已经站到了场中央,李信眼尖的看到了有好几个此时上场的便是赵国士兵,不由睁大了眼睛。
照例嬴政一开始前是要训上几句话,他一旦开口之时,诺大到几乎望不到边际的场中密密麻麻站了最少有四五十万人,但此时他一说话,竟然只听到呼吸声与缓缓吹来的风声,连一丝嘈杂声也不见,明明是人多的地方,却是给人一种静谧到骨子里的感觉,由此也可见秦兵治军之严纪律之好,恐怕就算是当世,也只是独一份儿了。嬴政心下满意,说的也是每回开口的那几句,末了是笑着大声道:“若今日儿郎们表现得好,政自出五万钱,在军中设一宴,使诸位儿郎可好酒好肉吃上一顿,儿郎们今日可有力气!”
他这喊话已经带上了真力,声音一响起,便似吼在众人耳朵边一般,众士兵们一听有肉吃有酒喝,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齐大喝:“有使不完的力!”此时钱还不像后世贬值,一枚半两钱可买上不少东西了,一斗米不过才两三枚半两钱而已,纵然肉食贵上一些,但五万钱也可以买上不少了,一想到吃肉喝酒可管饱,众人顿时都开始燥动不安了起来。嬴政见到士兵们脸上的神情,又接着放了一把火:“如今驿道建成,尚差当值将士,若在驿道做事,便不用上战场,亦无生命威胁,今日诸位儿郎若是自认本事不及人,不敢上战场冒险者,便可申请前往驿站之中!”一个不敢,一个安全无生命威胁的话,顿时将士兵们心里头的彪悍之气与血性激了出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