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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自然都同意这个法子,嬴政也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虽然许多方法是捡后人牙穗,但在此时说出来,却有惊天妙用。嬴政一旦开口,就连禹缭也开始面色激动,更别提韩非与李斯等人,更是个个兴奋得双目发红,好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往后秦国驿道修建成之后的盛况来。嬴政站在台下说了半晌,见众人都是激动得不能自已,直说得口干舌燥,便折转身走了几步回到台阶之上,取了桌案上的汤饮喝了几口,又接着开口:“除去专为军队运送的人员之外,还可召布衣为驿道做事,平日为庶民捎带家信与货物等,每隔五里便可设一关卡,若有商人经过,则收取路钱,如此一来,即使不增加税收,亦可缓解秦国国库空虚之危机。”嬴政将前世时的法子说了出来,韩非双眼亮得如同两轮光明的太阳,忍耐不住出列道:“臣以为,若商人时常来往,还可置办路引,只须一次交纳千钱,便可免一年使用驿道之路钱!”
这倒是个好方法!众人没料到韩非此时脑子转得也快,皆对他露出赞赏的眼神,唯有嬴政眼里露出晦暗莫名的光彩,他没料到自己只是提出一个建议,韩非却连后世时的包年卡都想出来了,果然不愧为一个人才。他原本就想提此事,不过只怕此时人接受无能,没料韩非既然说了出来,他自然欣赏应允,也就答应道:“韩卿此计极妙,如今正值冬季,庶民并未忙碌,赵国又刚灭,士兵们趁着休养生息之时,不若也去帮忙,只要自愿前去者,一月即可向欧冶公工坊之中提出制作兵器或盔甲任一样。”
欧冶青正听他们讨论得起劲,没料到最后事情又饶到了自己身上,这事儿明明是嬴政提出,为何最后忙的累的又是他?欧冶青心里郁闷了,却是有些不服气,人人都有好处,他是半点好处都没得,最后平白给人打工,嬴政张张嘴便用他来做了顺水人情,工坊之中工匠们好不容易歇一歇做做自己心爱的事,如今又要忙上这一段,欧冶青已经可以想见回去一旦说出此事,恐怕众工匠又要哀怨,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
嬴政嘴皮子碰碰,又不用他忙,底下人累得半死,最后却啥好处也给他得了,不知这是不是就是那禹老头子所说的帝王心术,实在是以心机将人使得团团转,嬴政年纪轻轻,不知为何智多近妖,如同一只老狐狸,狡猾无比。
欧冶青的郁闷嬴政看在眼里,却并不以为意,对于欧冶青这样一心扑在炼器之上的人来说,脾气耿直,那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消拿他心头之好yin*,恐怕此时让他扮妇人他都会乐意!嬴政被自己心中这个想法引得忍不住嘴角边露出笑意来,挑了挑眉,看着垮着一张脸的欧冶青道:“至于欧冶公,上次所炼车弩试验之后仍有不妥之处,只要此间事了,政给工坊一月时间再行试验,这段时间不用出产兵器与盔甲等,只随尔等安排便是。”
一听这话,欧冶青原本漆黑的脸色顿时就明白了起来,他心中的感觉就相当于已经被剥削了许久的劳工突然之间得知有一个月放假自由活动的时间一般,眼睛晶亮,脸庞兴奋得发红,连忙也跟着出列谢恩:“臣谢大王恩德,既如此,尔等需要什么,尽早定制便是!”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上次赶制的两百乘车弩有不妥当之处,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好,但这些车弩射程都并不远,虽然齐发之下威力看起来极大,但也需要士兵从旁守候,如此一来车弩作用便大打折扣,只是欧冶青平日忙得团团转,他如今正试着炼钢之道,根本没有时间去改整,再加上军中供需至今还未达到全军需要,因此四个工坊每日也是忙得不停歇,如今一听到有一个月时间假期,不止是够让他将战车改良,还可以再进行自己炼钢之术,顿时喜不自禁,声音都有些变了。
见到欧冶青老子这模样,禹缭忍不住心下暗笑。嬴政所说的假期一个月是在欧冶青完成了任务的前提之下,若是他们加班加点再赶制军中所需的东西,不过是提前将时间腾出来而已,更何况他们就算是有一个月时间,为的却一样是嬴政做事,并非休息,偏偏他还如捡到宝一般,欢喜得失了态,实在是让他有些忍不住想笑。欧冶青这老头子越老便越好玩,如今被嬴政将弱点死死捏住,没了以前臭脾气,看起来倒是比以前可爱了不少。
禹缭虽然心中明白,但却并未有提点他的打算,看他高兴的下去计算着自己休假日,忍不住又是弯了弯嘴角,连忙借着捉胡子的功夫,将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这厢商议完了事,人人都是皆大欢喜,便没有哪个不满意的,魏辙对于修路之事来了兴致,也忍不住想掺与进去,反正此时嬴政没有出兵攻打他国的打算,他这段时间也是无所事事,便正好可以与韩非共同完成此事。李斯见韩非接了这个明显会声名远扬的任务,心里郁闷无比,他之前自作主张讨了一个要与燕国将渠商议杀太子丹以割地之事,当初想来是得意非凡,如今看来却又得不偿失之感,李斯郁闷无比,却不好说要将自己手边的事交给旁人,自己也掺和进来的话,只郁闷了一阵,看众人都兴高彩烈的样子,哭丧着脸不开口了。
魏辙将李斯的表情看在眼内,却故意坏心眼儿的不帮他。李斯此人功利心过于重,但凡事情都是为着出人头地,纵然对嬴政有忠心,但这忠心却是有限得很,因此他也想趁机磨磨他,与燕国那边打交道,杀杀他气焰也不错。
众人商议了一阵,嬴政召来侍人磨了墨,照着前世时的记忆,写了一份大致事情的流程出来,此事由韩非魏辙两人主持,因此将此书交给韩非再抄篆了一份,分别交由二人保管,自己也就不再管这事儿了。
鉴于此事不论对国对民都是一件大事,魏辙等人也不敢怠慢,当日出宫之后韩非便与魏辙商议了一阵,两人将准备要做的事情开始分为几个步骤之后,便各自回家去开始做准备。嬴政提出这件事之后,便只要韩非等人向他回报结果就是了,也没有准备插手。半夜时分,王翦便领兵回了咸阳城,入宫与嬴政回报之后,这才退了下去。此趟王翦前去捉拿昌平君熊启并不顺利,明明昌平君单人匹马只带了些心腹逃走,可一路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躲过了王翦追踪,王翦兵力带得并不多,待快追出秦北面时,知道事情已经失败,这才退了回来。
不过是一个昌平君而已,只要一离秦国,纵然还能翻得起风浪可也有限,在嬴政看来,一个有能力的王翦比一个熊启却要重要得多,因此自然不可能怪罪,只安慰了面露颓色的王翦一番,半晌之后才又重新除了外裳躺下歇息,脑中想着处理楚姬的方法,这才闭上了眼睛。
咸阳城中四处已经歇了灯火,而夜色之中,而燕国行宫之中的燕丹等人却仍未闭眼,众人昨日时便已商议妥当,桓齮已与妻儿有了联系,那母子俩并不知桓齮如今已在燕国太子丹手下任事,亦不知他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桓齮怕妇人知道多了坏事,因此只含糊说自己有事出城,怕被人认出来而已。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妇人当初改嫁原也是无奈之下的举动,桓齮此人平日最为霸道,他如今又干了那样杀头的大事,只当他是不想多说而已,并未怀疑,又想自己帮着他逃离也并非什么难事。
那妇人只觉得就冲自己与桓齮有了儿子的份儿上,也该帮他这一把。毕竟桓齮虽然罪于秦王而被通缉,但他进咸阳之事并无人知晓,若是自己帮他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想来也不会惹起别人怀疑,想着这些,也就答应了下来。众人在鸡未打鸣之时便收了东西起身,一些燕国同来的侍卫并未随行,燕丹也知道自己逃离咸阳乃是大事,尤其是在知道秦王跟自己的恩怨之后,若是人多了目标便大,反而不美,这些人恐怕不止救不了自己,有可能还拖自己后腿,因此便决定只带田光与桓齮还有另一个知情的使者回燕而已。
田光对此倒是面露不忍之色,他知道自己等人若是一走,这些同来的侍卫免不了被秦王问罪,活命的机会恐怕不足两三成。借着微弱的灯光,燕丹将田光脸上的神色瞧得清楚,心中不以为然,只觉得这田光心慈手软实在不配称为丈夫,只是此时自己还需要仰仗此人保命,哪里敢得罪了他,只心里恨恨咒骂了一番,表面却是凄然道:“田先生此言极是,不若就此罢休,若眼见这些儿郎为丹丧命,丹又于心中何忍?”
桓齮心中对燕丹忠心,不便说上什么,只是另一燕地使者听到燕丹这话却是心中不满,自己等人之祸明明是太子丹自己惹来,不知他究竟犯了何事,又吱唔说不清楚,明显不是他理亏便是他当初吃过大亏不好说出口来,不论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今事到临头,万事皆俱备,只待天明便可离开才是正经,偏偏他又来装作好人,实在令人心中不耻。这使者并非太子丹嫡系,对他也并不如田光等人对燕丹死心踏地,闻言便是心头大是恼火,皮笑肉不笑道:“太子何出此言?太子乃燕国之后根本,哪里容得出半分闪失,更何况秦王若有取拿吾等性命,太子若逗留此处,下场不过仍是最后冤死而已,实在无甚益处。此时太子若是早些离开,纵然侍卫们身死,可太子保得性命,他们也是死得其所。”
燕丹等的便是这句话。他留下来这些侍卫也会死,不过是要他平白送了性命而已,他不留下这些侍卫还是会死,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将他的性命也搭上?这使者说话虽然有些语调怪异,但到底合了燕丹心意,闻听他此言,燕丹心中大喜,便装作惆怅叹息了一声,田光不再开口,半晌之后才无奈摇了摇头:“此言极是,倒是某入了魔障。”他这样一开口,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燕丹深怕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话,须知众人留得越久,想要逃离的希望便越是渺小,因此见田光点头,连忙就道:“田先生心慈而已,诸位物品可已收拾齐整?”众人都点了点头,燕丹一见收拾出来的这些珠宝美玉,不过一小匣子,想到自己等人入秦之时足有二十来抬,一股恶气便直冲头顶,阴声道:“可恨一些美玉珠宝已送那赵政小儿,否则何止如此而已!”
他这话一说完,田光与桓齮都皱了一下眉头,觉得他这话实在太过小家子气了些,燕丹一见不好,连忙就捏了捏拳头,气愤道:“若非如此,这样多珍宝,不知可救济多少燕地百姓,可使多少燕兵穿上盔甲!”
“太子仁慈!”燕丹后面补上一句,田光不由面露感动之色,连忙就恭维了一句,又为自己之前心中的腹议而深感愧疚,众人耽搁了这样久的时间,桓齮看了看外头天色,天空中月色被挡在乌云之后,也不知究竟是到了哪个时辰,不过众人收拾行礼为了避人耳目,连灯火也不敢多点,便耗费了一些时间,如今肯定为时不早了,早些去便使得,若是去迟了,恐怕天色大明自己等人更不好逃。这样一想,桓齮便不由有些着急,连连催促:“休要多言,太子还请快些准备,某观天色恐怕不出两个时辰便会亮起来,到时出城大有不便!”他这样一催促,果然燕丹便心中生了害怕来,动作又快几分,只随意带了几件衣裳,其余杯盏等物件竟然一个也没有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