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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首提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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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是这样一个态度也够令欧冶青心中感激,连忙拱了拱手,大喜道:“大王实仁义矣,臣便先替匠人们道声谢了!”欧冶青虽然知道嬴政这话的意思,不过嬴政这样坦然大方,仍是令他心中好感增加不少,如此也乐得拍了嬴政一句马屁。禹缭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这才抬头道:“若是以大王此议,将石矿炼成钢,再制成,模具。”他头一回听到这个词,还说得有些不太顺利,但却不妨碍他理解到其中的意思,若是照嬴政所说制成刀剑,如此速度自然大增,到时军中普遍换上钢铁制兵器敢不过迟早之事而已,不过光从此事看来,足以表明嬴政已经迫不及待有攻赵之心了!

    这头商议完毕,那头嬴政却想起自己欲开科举之事,便找了时日召了众人于章台宫大殿之中商议此事。在他看来,开科举实则好处多多,不止是能为秦国招揽人才,更为重要的,则是可利用孔丘之名,将顽固不化的庶民布衣教成只知忠君爱国,骨子里少些不屈服念头的听话庶民。秦国为何早早在二世便亡,嬴政虽然对历史所知并不多,但他来到战国时间这样久,又任秦国君王多年,总归还是得出一些他自己的心得。

    拿赵国来说,对秦国是誓死而不愿屈服,这也是当初长平之战后白起为何计杀赵人四十万的原因。除了不愿俘虏如此多人耗费粮食之外,恐怕还有将人一旦放回去,秦国耗尽粮草打赢此战,但因时下人心中固有思绪想法,一旦将人放回去,这四十万人便又成为赵军主力,不肯屈服于强秦,相当于秦国耗费兵力白打了此仗一般,逼于无奈之下,白起才杀了这四十万人,某些方面来看,当时的白起也不过是为昭襄王背了一口黑锅而已。而此时不止是平民布衣崇尚自由,没有什么国家观念,亦不知忠君爱主,只知士为知已者死的风气,亦是推动了秦国早亡的步伐。

    历史上的秦始皇为人如何嬴政不得而知,但若将秦国不做改变,就此下去,秦国治法严苛,原老秦国之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法律,自然不觉得有多难以遵守,若是他不再大兴土木,只重奢华享受,要想平安统治秦国延续到几世之后也并非不可能的,但若是嬴政想一统天下,灭六国而将六国土地划为自己治下,以秦国法律严苛,恐怕许多他国之人初来咋到便有些受不住,这也是为何当初秦国看似如此强横,兵强马壮,可惜最后却崩溃得如此之快的原因了。除了秦国因始皇时大兴土木民不聊生之外,恐怕最多的也就是六国之旧人受不了这样的治法,项羽等人一旦造反之后秦国才会垮得这样的快。

    而此时嬴政希望开科举,也未偿没有提前安抚民心之意!毕竟开科举来说,对天下读书人是有好处的,而此时读书人并不多,读书而明事理,读书在此时人看来是件极尊贵的事情,非贵族而不得以识字,非贵族而不得以有姓氏,若是科举一开,天下读书人有了报负,用武之地,自然对秦国推崇有加,而自后代来的嬴政心中清楚,天下舆论,几乎掌于读书人之口,尤其是在此时读书人精贵异常的时候!

    若他大开科举,天下读书人从此便与他地位君臣有别,而非此时只要是有识之士,便可与他同席而坐,不分尊卑,人家高兴了便留下来为他做事,不高兴了拍拍屁股就走,有可能转眼间便成他敌人。更为重要的,从此秦国可给人传递天地君师的理论,从此世人知尊师而重道,知除天地之外,君王便是最大,庶民心中有了对君王最基本的惧怕也敬畏之心,从此纵然有人要闹造反,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越是这样想着,嬴政心中便越是肯定,因此角抵赛事过后不久,待奖励已经尘埃落定,只待欧冶青武器大批制成,在李牧还未提出要出使魏国安邑之时,嬴政召集众人,将此事提了出来!

    “政欲在丞相之下设内阁,以宫中如今任职博士者为官,欲广召秦国有识之人为秦办事,不知诸位卿意下如何?”他这样一开口,许多人便是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没明白嬴政意思,禹缭眉头皱了皱,以他如今身份地位,自吕氏一死秦国还未设丞相的前提下,他官职最高,平日又深得嬴政信任,因此这会儿上前一步迈了出来,拱手不解道:“臣等愚昧,还望大王示下!”众人也大多与他心里想法差不多,只是见有人开口,陆续便有人跟着出列。

    嬴政跪坐于高台之上,有人开口询问的情景他早已料到过,因此这会儿便不慌不忙解释:“政欲办科举之制,从布衣之中选拨人才,在秦国各地设供人读书识字之私塾……”私塾一词众人此时还未听说,但嬴政一听供人读书写字,堂下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反对声音接踵而来:“大王不可!庶民乃属下溅,岂可读书识字?”

    头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人,嬴政定睛望去,此人乃是属奉常之下任职,先祖也曾是秦国郧贵,这会儿这老人反应激烈,随着他一开口,不少人都站了出来:“赵公说得极是,区区下溅之民,岂可与读书相提并论!望大王三思,此事万万不可!”

    开口反对的,几乎是平日秦国勋贵之后,嬴政冷眼望去,竟然见朝中大半的人都站到了这老人身后,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对着自己。殿下黑丫丫跪了大大片,嬴政虽早知欲改革并不易,但也没料到此时除了自己亲信魏辙禹缭等人之外,几乎都已经站在了那些反对派的一边。此时读书在世人看来是一件极有身份极有脸面的事,人人阶级分明,商鞅当年便是触犯了贵族利益,纵然为秦国居功甚伟,最后也遭横死,死了也被车裂,足以可见勋贵立场。

    嬴政眉头皱了起来,目光阴沉:“诸位可是以此相逼?”科举之事,乃是事在必行!虽说这些老旧贵族不肯让步,怕伤了他们地位与尊严,但嬴政也不肯甘心放弃此事,在他看来开私塾乃是好处极多,当年现代时曾有人说过一句话,一切要从娃娃抓起,若是他从小孩子时期便给人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让他们知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这在他看来对于秦国政权的稳固有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往后攻打六国,要使粮草与银钱之事颇多,当年抄吕氏家产时虽令嬴政发了一笔横财,但吕氏金钱,总归有限,天下之大,庶民布衣才占主要部份,若是加重税赋而出征各国,只会使得民怨丛生。

    而若是不从庶民处加重税收,则诺大秦国军队不易养得起,纵然这几年嬴政节俭无比,但先前几代秦王之时便爱好大肆修建宫殿等物,耗费了不少金帛等物,如今留给他的看似辉煌,实则库中并无多少存粮,这几年嬴政为了名声,并未加重税收,又为了拉笼魏辙,当年嫪毐之乱时宫殿曾被损毁,如今还未大修得好,如此一来金子财帛之事便是如同一道阴影压在他心头。如今大肆开采矿石,虽说使用的乃是军中士兵劳力,并未额外再征召民夫,可士兵也是人,要吃喝,养着那样一群工匠,看似威风,实则金帛财物也如流水似花出去,嬴政如今为的,就是钱而发愁!

    在他看来,庶民虽说穷困,但若一人少许使上一两个刀币,于各人家中并无碍,可是秦国的各处庶民加起来,这笔财富亦是不可限量,而加重赋税只会使得民怨丛生,若要他们心甘情愿掏钱,花得痛快并且认为占了便宜,开设私塾便是上乘之计!人人以读书者为自豪,世人又普遍推崇读书人,若是开设私塾,又得知读过私塾往后有机会可通过科举而发达,许多人恐怕咬紧牙关不吃不喝也愿送孩童断文识字,如此一来对秦国不止无害,反倒是大大增进财政收入。

    嬴政冷笑一声,也不管跪倒在地的众人,只令赵高将自己早已写好的词文念了出来!禹缭等人原就非秦国老旧贵族出身,对于权贵之间的利益看得并不如何重,但他听了半晌,却听得出来嬴政这笔计划于秦国极为有利,若是当真得以开启,恐怕不止秦国会富强,乃至有益千秋后代!毕竟在禹缭看来,秦国打天下容易,可是坐拥天下治理天下却并不那么容易。原本这在禹缭看来是一个极为令他头疼的问题,以嬴政性情,冷戾而睚眦必报,这样一个人有野心,富有远见,对兵器之道也独有见解,在他看来,实则是一个攻打天下的枭雄人物。可正因为他性情中的冷戾杀伐果断,若由他往后坐拥天下,以他性格再加上秦国治法严苛,恐怕民怨丛生。

    这样一个人性情刚烈无比,眼中又揉不得沙子,往后情景足以可见!他一向打算待辅助嬴政一统天下之后请辞而去,可如今竟见他提出这样一件往后利国利民的事情出来,足以可见嬴政心中也并非全是阴暗而已,禹缭既觉吃惊的同时,心中又生出一丝兴趣,此举虽然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他却并不觉得懊恼,反倒是心中有些惊喜,若是嬴政口中的科举当真实行,恐怕往后千秋后代亦会受益无穷,秦国坐稳天下传上几十代亦非难事,毕竟朝代更迭乃是寻常,可若是往后代代秦王只要非昏庸无能之辈,秦国传承千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禹缭一想到这儿,心中也不由生出野心来,若是这样的国度在他手中渐渐实现,在他见证之下渐渐成就流芳成世之国,往后史册之中能有自己一席之地,那也不枉人生走了一遭。

    只要是个人,便有弱点!有人一生追求的是荣华富贵,有人一生追求乃是地位权利,而如禹缭等人,则对于流芳百世不可抗拒。禹缭开始认真思索起在秦国养老定根下来的可能,场面闹成一团,他却是闭目深思,并不开口。

    “大王此举乃实在是于秦国千秋万代的宏大创举!若此科举真如大王所说得以施行,秦国必定代代受益千秋万世永传!”韩非是嬴政一党之中率先静态者,他对于嬴政提出的科举是实实在在在的赞成的。韩非当年在韩王麾下之下便吃够了觉得自己有本事却又怀才而不遇的苦头,自然对此时许多贵族之间只知维持自己权益而不顾大局的做法十分不满,他当年亦是有满腔抱负,可惜韩王有眼无珠,认为自己嘴唇笨拙,不肯给他机会一试,如今嬴政开科举,简直是为天下有识之士而投奔无门者打开了一扇大门!而私塾一旦展开,秦国又并非无偿教书,几十年之后私塾又为国家运送大批人才,就算光凭如此,嬴政大名也足以流芳百世,而贵族之间却只肯护着自己利益,不肯教旁人分食,哪管嬴政往后大事!

    韩非一想到这儿,便站出列来,重重叩了下头去:“上古之时大禹王建夏国,后人墨守成规而无大能者,夏国衰败,由商取而代之!中古之时周公旦设礼法,制仪式,惜后人无能,周室式微,原该由有能者居之!近古之时秦先代王励精图治,后又任公孙先生变法,此乃秦国才渐强盛!”韩非将历史分为上、中、近古三段来说,倒也新鲜。众人沉默不语,原本还有些结巴的韩非此时在众人看来他侃侃而谈之时身上竟然带着一种力压众人之势,让人不敢直面相对!

    “臣以为,不同时段,便须以不同做法与其改变!当年公孙鞅大胆变法,使秦日益强盛,此乃归功于先王慧眼识珠,并非拾先人牙慧,大胆变革,才有秦国今日之强胜,众将士悍不畏死,奋勇杀敌,此乃吾大秦军士才有威名赫赫!众将士之间凭军功而得之,名正则言顺,又无徇私舞弊之事发生,还秦国清明!而周天子自姬旦以来,便不思图进,只知守成,最后诸候势大而周王室名存实亡,如此便证明,非常时段行非常之事!若是只待守株之徒,则必被人取而代之!臣以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而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应备变!”朝非声音朗朗,这一刻,没有谁再敢瞧不起平日这个性情内向,并不轻易多言的韩非。纵然他一番话因情绪激动而有时略有结巴之处,但殿内仍是无人嘲笑,反倒是许多人被他驳得说不出话来,沉默顿时在章台宫大殿之中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韩非最后两句话的意思,便是出自他当日诉诸于书,想呈给韩王的理论之一,意思原是想说世事不应完全遵循古法,也不应该效仿一些无用的阵规,应顺照此时发生的事情而早些做出准备。事情是随着时局的变化而改变,众人便应当与时俱进,不应该只固步自封,而早做准备!这些意见,原是他当年该呈给韩王知晓的,谁料韩王心不在此,又一向瞧他不上,以致于韩非满腹才学,如今竟然报效了韩国之敌的秦国,如今想来也是世事无常!

    殿内顿时死一般的安静,突然之间,嬴政自高台之上起身,抚掌而笑:“韩卿此话极为有理。古来先贤者几乎都别具一格,若要秦国强横,并非只军队之强,否则当年先曾祖时期人才济济而兵强马壮,却连一临死而垂危的赵国亦未拿下,成为先曾祖父心中遗憾!诸位心思,政亦了解,只是政为的,乃是往后秦国世世代代,而并非图谋一时!诸位若是一心固执,不肯轻易作出改变,政亦不便强求,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他话语阴森,已经隐隐有借此事而夺在场跪地进誎之人权利的意思。众人一听他说话,顿时心下一寒。许多人心中不由失望与惶恐,新王性情刚烈,说一不二,他既然当众提出此事,恐怕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年轻君王权势滔天又是大势在握,他已经定下决心,再不容旁人多置一词,如今看来,众人跪地恳求,不过是无用之兴而已!

    一想到这些,许多人心中不由寒冷,顿时默不作声,唯有听到嬴政阴戾中带着寒意的语气,大殿内温度直降,明明是盛夏时节,不少人后背却窜出一层层的冷汗来。许多人心中不甘,读书乃是贵族权利,识文断字本不该贱民所学,可偏偏嬴政罔顾自古以来的规矩,如今想打破这些,明显划分贵族权益,他是不是想削去秦国贵族的权益?他这是想要干什么?若是此步退,往后则步步退,秦国贵族再也无发言权,从此将只成君王附属,再也没有以前那样超然地位,纵然君王作主,但贵族之间亦有极大发言权!可若是不同意,今日君王摆明要削减众人权益,再无更改可能!

    进则败,退则亦败!许多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绝望之感来。

    嬴政冷眼望着这群人沉默不语,脸上笑意肆意而又狂妄:“政言尽于此,诸位意下如何,请尽快表态!”每回改革之时,都要伴随着一阵流血!嬴政心中杀意凛然,眼睛中几乎都要染上一层嗜杀的血色,他对于眼前这群老顽固早已忍耐多时,若是借此时机铲除一批每每喜欢与他唱反调的,倒是正好!这些人一旦去死,往后嬴政再推行旨令必定行使更快,少了拦路的人,说不定好处更多。嬴政眼神狰狞,凶光涌动,下头众人纵然没有抬头往上看,却也能感受到这股紧张的气氛,顿时殿内安静得如同落针可闻。

    感受到君王的这股赤luo裸的杀意,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这股杀意犹若实质一般,压在众人心头,那率先出列的老头子陡然之间抬起头来。这老头子身材寡瘦,如老得风干一般,面上只剩皮包骨,颧骨极高,嘴唇两旁法令纹明显,衬得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凶狠严厉,这会儿他一抬起头来,盯着嬴政,一字一句:“大王若是一意孤行,臣等愧为秦国列祖列宗,往后纵然身死亦无颜见先王!”他说完,突然间一下子窜起身来,朝殿内石柱之上窜了过去!此人竟然是想以死为鉴,逼得嬴政更改心意!

    若今日是嬴政主动杀人,不过是说他性情刚烈而已。可若是今日这老人自已碰柱而死,则是嬴政逼死大臣。同样是死,但若因由不同,结果便是不同。嬴政虽早知道若要改革是难上架难,可这会儿真见到有人以死相逼,心里不由生出一阵阵戾气来,脚步刚刚一动,原是要拦,可是修长的手掌却是紧紧握了起来,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禹缭眼中闪过异色,身形错变间,衣衫飘扬,那原要碰柱而死的老头子便已经被他拧着衣襟后提了起来。

    “赵公,一言不合矣,何必寻死寻活,类若妇人?”场内原本严肃之极,可禹缭这样一说了,倒显得这老头子婆婆妈妈动不动便要寻死一般,人家明明是如此决然要去赴死的!老头对禹缭怒目而视,丝毫没有感激他救了自己一命的心,反倒是这会儿活活咬死禹缭的打算都有了,一边挣扎着,却是在这老禹头子的手下如同被捉住的鸡崽一般,动弹不得。双脚不能落地,斜开的衣襟因后领被人抓住而勒住脖子,老头涨得脸色通红,咳了几声,沙哑怒道:“放开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禹缭微微一笑,也不见气,果真将这老头子放开,又替他整理衣裳,只是手刚一伸过去便被这老头儿没好气的拍开,禹缭也不与他计较,只是笑道:“既知不成体统,大王只是提个建议矣,具体还未相商,赵公又何必着急?”他这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明为他说话,实则是在替嬴政开脱,这人称赵公的老头儿顿时气得脸孔涨红,手抖着指禹缭半晌,竟然激动之下说不出话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