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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州南方的榆林铺南墙,坚固的堡墙外建起了一些土垒,还有一些简易的木制箭台,高度超过了榆林铺的堡墙高度,上面硝烟弥漫,一阵阵齐射声震耳欲聋。四门八磅炮在这一段,将城碟打得石屑横飞,榆林铺堡墙上的后金兵四处躲藏,在火枪射击的间隙才抬头放几箭。
堡墙外的壕沟早已被填平,城墙上挖开了几个大洞,洞口周围有黑色的烟迹,这是前一天由战斗工兵打开的,并且在晚间以此设下陷阱,斩杀了数十名后金兵。登州镇已经截断了榆林铺往北的交通,后金兵白天从盖州派出骑兵牵制登州骑兵,但无法进入榆林铺,只能晚间偷偷往榆林铺里送一些东西。
在明代称为铺的,基本是作为官方的急递,也接待往来官员住宿歇息,在辽东有三个榆林铺,一个在义州,一个在沈阳,还有就是眼前这个,榆林铺是盖州南面最后一个军堡,是后金保留下来作为盖州前哨的。小小的榆林铺里面有四百多后金兵,有甲兵有余丁,还有七百多的包衣,经过两天的消耗后,后金兵损失上百人,如果没有援兵,就很难再守住。
陈新在一群卫队的簇拥下,来到了一处土垒后,他是刚刚赶到此处,举起远镜观察片刻,对身边的朱国斌问道:“昨日盖州来了多少建奴骑兵?”
“有近千骑,我方骑阵与他们只交锋一次,斩杀百余人,这些后金兵就退回了盖州,我们的龙骑兵已经控制了盖州南面的渡口,昨晚故意撤离,但今天盖州后金军没有出来。”
陈新皱着眉头道:“他们真不救榆林铺了?”
朱国斌知道陈新是自己问自己,所以也没有回答,他们的计划本来是围困榆林铺,引盖州后金军援救,消耗其有生力量,或是引后金主力现身。
辽南旅的主力到达埚头铺和埚儿铺,战役预备队近卫第一营骑兵队和两个登州调来的千总部越过复州,侧翼有岫岩的掩护,金州南关大批预备兵动员起来执行守卫任务,沿途屯堡经过壕沟工事加固,守卫森严,控制了最容易投送兵力的官道,近卫第一营骑兵队驻扎中段的新安铺,骑兵往来策应,以后金的粮食储备,无力攻击这样的防御纵深。
而辽南旅的骑兵到达盖州后,守卫岫岩方向的后金军立即逃走了,辽南旅与近卫第二营建立了联系,把山道上的工事推进到了出山口,盖州一线的态势更加有利。
但后金在盖州一线龟缩不出,却出乎陈新的意料,此时刘破军在金州负责防御,参谋推演了多种方案,但拿主意的还是陈新,他只能和朱国斌商量。
“大人,或许他们的兵力在海州城中隐蔽,等待我们的步兵越过盖州北上,脱离沿线军堡掩护后再出击。”
陈新皱眉道:“按军令司原本的估算,攻破盖州至少需要五天,前提是先引出其大半骑兵,如果有骑兵牵制,十天未必能攻下来。虽说我们未必非要攻下,但不消耗掉盖州的后金骑兵,对海州的威胁就不足。”
这次春季攻势,朱国斌预想最好的结果,就是毁坏盖州城,这样能把后金的防御线往后推,这样后金要修复,也需要大量人力,而登州镇的骑兵不会让他们好好修补,等到秋季攻势的时候,海州就是前线了。
朱国斌虽然急切的想攻下盖州,但也知道难处颇多,最重要的还是登州骑兵不足,辽南的正规骑兵只有辽南旅骑兵营两千一百人,现在加上近卫第一营骑兵队,总共也就三千出头,龙骑兵只能是配合他们作战。现在是破袭有余,面对后金主力时候还是力有不逮。
朱国斌想想道:“属下觉得参谋推演的第一条最为可能,此次攻势声势浩大,皇太极不可能不动员所有甲兵,若是不在海州盖州,那便可能在连山关或赫图阿拉方向,最可能的是连山关,因其道路比之赫图阿拉更宽阔。
”
陈新看着面前硝烟弥漫的榆林铺,对朱国斌道:“让即墨千总部剩下那个司急行军,从盖州东面山口去岫岩,转归钟老四指挥,另外派塘马通知钟老四,小心连山关方向,扎营地必须防卫严密。明日午时之前必须攻克榆林铺,游骑随即北上耀州堡一线,引盖州建奴骑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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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远堡以北的尚庄子,长长的皮岛东江军队列正在启程,此地在草河口和通远堡之间,距离草河口十里,距离通远堡十五里,以东江军带着挖参百姓的行军速度,一天走三四十里就算不错的,昨天过通远堡之后,就在尚庄子过夜,今日准备去连山关方向,那里去年没有去过大队,能挖到参的几率更大一些。
沈志祥高坐马上,他和建奴也打了多年,知道建奴的厉害,所以虽然不觉得建奴真在附近,却依然派出了半数家丁作为前哨。
走到中午时分,他们到了草河口,这里也能通往草河堡和洒马吉堡,所以名为草河口,负责哨探的游击过来对沈志祥跪下道:“大人,是不是歇歇,也让军户去山上挖些东西。”
“挖什么东西,先埋锅造饭,吃过了继续往连山关赶路,下午到分水岭了再去打猎挖参。”沈志祥胸有成竹的道“咱们先到连山关去一趟,吓住了建奴再回头慢慢挖回来。”
那游击抬头赔笑道:“那咱们就到连山关就停了?去不去甜水井站看看?”
“老子不去,登州兵要去他们自去。”沈志祥看看周围翠绿山岭,低声哼着小调往前走去,到了草河口的路口地方,他下意识的往东面草河堡方向看了一眼,从这里去草河堡约三十里,也有道路能去辽中。
辽东沦陷之后,那条道路走的人少了,春天一来已经荒草丛生,穿山风从山谷中经过,发出呜呜的低沉风声谷中显得十分空旷而寂静。
洒马吉堡去辽中的道路狭窄难行,不是前往辽中的主要通道,但道路也是可以行走的沈志祥在东江镇久了对这些地方是再熟悉不过也就是说那里也可能有建奴。
沈志祥勒马停住,招手叫过自己的家丁游击,那游击凑过来后,沈志祥一指草河堡的方向道:“你带五十个家丁、二百战兵和三百辅兵去草河堡路上看看。”
那家丁游击错愕道:“草河堡不是刘大麻子去的地方吗,咱们离开凤凰城的时候他就顺着草河往北去了。”他说的刘大麻子是个参将,以前是沈世魁的家丁出身,在凤凰城的时候沈志祥就让他顺着草河河谷走,没准还能弄些东珠出来。
“嗯,嗯那倒也是刘大麻子打仗还是信得过,那就不去了,你派两个骑马的去问问他,狗日不知挖了多少人参,回去看他交多少出来。”沈志祥骂了几句,继续往分水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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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远堡外钟老四刚刚带着第一千总部到达,狭窄的山道让宿营和行军都要仔细安排好在钟老四有好几个参谋帮忙,他自己的工作轻松了不少。但从岫岩走过来,湿滑的山路还是把钟老四折磨得够呛。
旁边一个声音说着话“训导官大人,属下给你把水泡刺破,但晚间你要换一双干袜子,还有鞋也要换换。”
钟老四转头看看,只见赵宣仰躺在地上,抬着脚让医护兵给他处理,那医护兵说完后从腰间的椰瓢中倒出一些液体,一股酒味很快传来。钟老四喉头咕嘟一声响,这种高浓度的酒精是反复蒸馏所得,闻起来却和烧酒相差不多,他自己就曾经多次偷喝过,后来发现浓度太高,后改成了兑水后再喝。
但出征的时候他不敢这样干,因为这都是救命的东西,果然地上的赵宣道:“少用一点,留给那些负伤的多用点,我这个脚上不碍事。”
那医护兵答应一声,旁边另一个用清水把赵宣脚底洗了,再用酒精涂抹一遍后,把赵宣脚底的两个大水泡刺破,挤出脓水后用棉布紧紧包了,然后找了一双牛皮靴给赵宣,赵宣却没有去接,自行穿上自己的布鞋,落地的时候痛得咝咝的呼气。
钟老四在旁边骂道:“这布鞋原本就不对,还不如加铁网的黑鞑靴,为啥近卫第一营都是牛皮靴子,咱们要用布鞋,那董渔是不是跟王长福交情好些,就只给他们配发。”
赵宣咧着嘴挥手打断道:“你少说几句成不,董渔说了是下一批,登州耕牛都是不准杀的,一时间哪里有那许多牛皮。”
钟老四哼了一声,转身看着后面的朱冯道:“沈志祥那厮往连山关去了,咱们的人马一时到不齐。你带第一总第一连和即墨营的两个局一起,先往草河口去,然后往东查探草河堡与洒马吉堡,无论有无敌踪,每日都必须有人回报。”
朱冯马上立正答应,钟老四又对赶到的一名特勤小队队长道:“你们从通远堡往东,直接翻山去草河河谷,然后哨探洒马吉堡,顺道看看到底有没有那支凤凰城北上的东江兵。”
部署完之后,钟老四在地图上看着连山关的位置,赵宣凑过来问道:“咱们不立即往连山关过去?”
“沈志祥的人堵在前面,赶上去只会挤在一起。咱们先在通远堡集结人马,今日最多到一半,尚可喜和毛承禄的大队恐怕要明日才能到,俺现在最担心的。”钟老四一指东面“沈志祥没有跟我们通报任何草河堡方向的敌情,我们先到的即墨千总部人马几次派小队哨探,都被建奴斥候在草河堡之前挡回,偏偏那沈志祥说他从凤凰城派出一支人马沿着草河河谷往北去了,还说草河堡必定无建奴,他这就是拿军情当儿戏。”
赵宣看着钟老四道:“你是说建奴会在洒马吉等着埋伏我们?”
钟老四摆手道:“俺只说有此可能,建奴斥候多次在草河堡拦截咱们的哨探小队,必定不会是没有缘故的,当然也或许是建奴的疑兵之计,让俺们误以为洒马吉堡有伏兵,从而延缓我军进度,猜是没用的,必须跟建奴直接接触。沈志祥这狗才偏偏就没把这接触的事情干好,跟沈志祥这厮搭伙还不如找老鼠搭伴,朱冯!”
朱冯马上跑过来,钟老四对他大声道:“你往草河堡哨探,路上遇到大队建奴的话,能撤离就撤离,撤不掉便就地设防固守拖住他们。路上遇到沈志祥所部,你就命令他们往洒马吉堡进发,两日内必须走到,不听令者,你给老子就地。。。”
“别,别。”赵宣连忙出来拦着,他对钟老四道“不能如此,这毕竟是友军,皮岛这地方距离又远,本就不易交结,如今大人能让他们一起打鞑子,已是费了力了。这样吧,我跟朱冯一起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