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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一月下旬,后金兵分三路入寇宣大,从张家口两翼的膳房堡和龙门卫入边墙。其中龙门卫未能攻克,该路后金军绕过城池,往保安和怀来方向抢掠。
后金此战仓促,不过攻击依然十分顺利。对皇太极来说,这是不得已的一战,他能选择的时间点十分有限,准备上非常急迫,但现在的战况却让他很满意。后金兵虽然仓促,但宣大更加手忙脚乱,张宗衡的驻地才刚刚改回阳和,追剿流寇之战并未结束,山西南部还有不少残留的匪寇,宣大边军一部分追到了河南,还有部分就在山西东南部清剿。
因为后金入寇时间的改变,此时的宣大比历史上后金入寇还要虚弱,因为边军精锐都去了追赶流寇,还不及返回,所以后金虽然实力有所减弱,但战况却依然是一面倒。
各地驻军没有丝毫战意,这些边关剩余力量以军户为主,能上墙头就算是不错的了,要他们出城也战是万万不用指望的。原本历史上,还有曹文诏在大同,好歹与后金干了一仗,现在连一支敢战的都没有。
后金入寇依然是为了抢掠而来,他们的行军路线经过策划,尽量扫荡更广阔的地域。他们的作战计划本身,没有针对任何军事目标,都是冲着银子和人口去的。后金军再次体现了马贼的本色,即便皇太极上台八年,也没能将这支抢掠为生的人马改造为真正的军队,依然保持着其原始和野蛮的特征。
从大同府入关的西路堵截住南逃的官道,与中路军一南一北,中路经膳房堡到达宣府,吓住了城内的明军之后,便张开正面往大同一路掠夺,南北两面如同两道刷子一般,要将大同附近清扫一空。尽量获得更多的人口和财富。
东路军原本的计划是入寇后与皇太极会与宣府,皇太极兵力比历史上薄弱,他原打算放弃去年曾经抢掠过的怀来、保安等地,所以减掉了从独石口入寇的分兵。
但皇太极一入关就收到多个渠道细致的情报,宣大兵力空虚,加上他感觉明军抵抗的确十分软弱,马上变更了计划。
东路军攻打龙门卫城不克之后,皇太极让东路军先行抢掠怀来,然后走广灵、浑源州到应州,与其他两路在应州汇合,这样三路下来,基本就把大同府抢光了。
到了二月初,东路后金兵已经扫空了怀来附近,按照皇太极与八家的协商,这次抢夺的人口主要补充各旗自己的损失,只往公中给两成,靠近边关抓到的,就先送回边口,由八家在边口接人,先行押回辽东。
山西镇的宣大回援的各军零散返回,在内长城各处犹豫不前,这些兵力十分分散,连张宗衡都找不到他们在那里,而这些人马心中对后金兵颇为惧怕,正好后金兵截断了通往大同和阳和的道路,他们便理所当然的呆在内长城内,等待那不可能到来的命令。
而梁廷栋此时已经确定后金主力就在宣大,他当了多年兵部尚书,被逼迫着在实践中学习了不少东西,眼光比起一般大臣强得多,力排众议马上调集北直隶各处兵马固守内长城关口,重点在居庸关至倒马关之间,解决了防御之后就是救援,梁廷栋调辽镇精锐赴宣大,领兵的是辽镇团练总兵吴襄和山海关总兵尤世威,另外急调登州镇六千兵马赴京畿,作为京师的预备力量,同时命令辽镇和登州镇在辽西、辽南分别发动牵制攻势,东江镇因为冰封影响,无法登岸大规模进攻,梁廷栋并未调动,整个大明北方的兵力都围绕宣大调动起来。
虽然梁廷栋的纸面力量很强大,但不是隔着上千里,就是兵无战心,很多兵马上路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不会与建奴交战,他们的调动更像应付朝廷。
官军抵抗不力,宣大境内狼烟处处,后金军如入无人之境,曾经号称九边精锐的宣大不堪一击,三路大军拉开大网,骑兵呼啸驰骋,成千上万的百姓被后金兵掳获,在寒风中被驱赶向关外,一路横尸无数号哭遍野。
后金的东路军遣送了大部分人口后,开始向南赶往大同府,准备与皇太极会师于应州。
。。。。。
二月初六日,武安北界,一个简陋的营地几乎被呼啸的风雪掩盖,这片营地有上千人,马匹却非常少,营地中间没有任何旗帜,看不出来是哪里来的营伍。
其中一个帐篷布帘打开,钟老四吐着白气从里面出来,头上很快飘满雪huā,接着周少儿也钻了出来。
两人在雪地里站着,往南张望了一阵都有些失望,周少儿缩着头拢着双手,转眼看看钟老四道:“第五营一追过黄河,那就天天的居无定所,咱们的商社在河南点也不多,或许塘马根本就没找到祝代春,要是拿不到手令,你说咱们是不是看来都是些蠢蛋,这大冷的天,不知道在林县烤火,却在这里喝雪吹风。”
“你妈的,跨一脚就是真定府,就因为祝代春那一张破纸,咱们只能等在这里。。”钟老四在风雪中昂首挺胸,往北边看了一会道:“山西可是老子老家,虽然老子不是大同府的人,不过那鞑子说不准打到哪里,那些人要是被鞑子抓了,那就是入了十八层地狱了,也不知道朝廷派了足够的援兵没有。”
龙骑兵一千一百余战兵以拉练的名义已经到达此处两天,与真定府只有一步之遥,预备千总部甚至已经越过边界,一路往北运送粮草。
刚开始的时候,真定府的官兵惊慌不已,派出多人来查看,他们还以为是林县那些招安的流民又造反了,好在情报局找到当地商社,通过私下的渠道跟官府作了说明,只说是受命返回的登州兵马,准备通过真定府增援宣大。此时鞑子入寇的消息已经传开,真定府听说是登州镇,还巴不得登州镇能留下来。连地方的阻力都没有了,但钟老四还是受限于调兵的权限,战兵被框在武安北界动弹不得。
周少儿听完嬉笑道:“朝廷的兵马不就是通州、昌平那些么,最多再加上辽镇的,这些顶什么用,还得是咱们登州镇去才行,可咱们就在这里,兵部为啥不直接来调咱们呢?”
“都把咱们忘了呗。”钟老四不满的道:“祝代春把咱们丢在林县,或许登州还以为咱们去了河南,在兵部那里咱们就更可怜了,咱们可能连兵册都没有。”
周少儿嘿嘿一阵笑“眼下到处都乱哄哄的,忘了也可能的,要不咱们就别去山西了,就躲在林县过冬不好么,你非要巴巴的走上千里去跟鞑子拼命。”
“当然要去,陈大人说过,跟流寇有时还可以谈谈,跟鞑子没得谈的,打到他们投降为止,先把辽东几百万血债清算了再说其他的。”钟老四捏捏鼻子,喷出一把鼻涕,用手甩在地上“老子就爱听陈大人的,陈大人最喜欢打鞑子,老子也是一样,流寇太弱了点,打着不带劲,上次旅顺就没打成,他妈的。”
周少儿又张望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对钟老四道:“算了,别在外边等,你回你的帐篷,我回连队去了。”
“你走你的。。。”钟老四突然举起手,盯着周少儿道:“有马蹄声。”
周少儿细心听了片刻,果然有马蹄疾驰的声音,两人连忙跑到营门,只见几名塘马已经在营门下马,正在跟守门的排长递交军牌。
钟老四大步走出去,对着几人道:“几位兄弟是从哪里来的?我是第五营副营官钟财生,有命令就马上给我。”
当先一个塘马拉开脸上的围巾,拿出一件火漆密封的军令,吐着白气道:“军令司急令”交第五营副营官以上军官亲启,我们是从林县追过来的。”
钟老四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登州镇军令司七年作战一号令,命第五营留守林县兵马立即救援宣大,以龙骑兵机动打击建奴分兵,对后金小股分兵形成威慑,望龙骑兵充分发挥机动优势,抓住机会重创其一股,逼迫其集结军队,进而减少抢掠范围,救山西百姓于水火。此令,登州镇总兵官陈新。”
钟老四怪叫一声,一拍大腿大笑道:“居然是陈大人亲自签发的,老子就说陈大人必定会去打鞑子的,陈大人远在登州,命令都到了,他祝代春就在河南反而拖在后面,这水准就是不同,你娘的军法官、训导官,老子这次看你们还敢说什么。”
周少儿在一旁赶紧提醒道:“请几位塘马兄弟进去休息,或是找人安排他们去林县。”
“他们自己去林县。”钟老四一挥手,转身就往自己的军帐跑“周少儿回连队,咱们马上就要拔营。”
周少儿无奈的摇摇头,那领头的塘马看着钟老四背影呆了一下才对周少儿道:“烦请大人跟那位副营官说一下,他要把下半截的回执签了给我们,我还要派人回去交令。”
周少儿连忙跟守门的旗队长打了招呼,把登记都省了,赶紧跟着到了钟老四营房,刚到门口,钟老四已经批好红披风走出来,腰上的鞓带也扎好了,将签好的回执交给那塘马。
“吹集结号!”钟老四看看周少儿咧咧嘴“集合晚的连长打二十军棍。”
周少儿低声骂了一句,赶紧撒丫子就跑,才跑了几步,身后的集结号就响起来,整个营地立即沸腾起来,军官的喝令声响成一片。
钟老四骑上自己的马,放眼望去,营地中跑来跑去都是步兵,他们的坐骑都已经在前面运送补给,龙骑兵已经成了步兵。
这个营地是个简易营地,帐篷也不是行军专用,只是预备兵帮着搭的窝棚,所以他们收拾的东西很少,粮草也在前面,上千人的军队很快准备完毕。
钟老四看着风雪中肃立的整齐队列,心中一种自豪油然而生,他猛一挥手“龙骑兵,出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