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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不出意外的遇到了铁将军把门,于是俩人又转头去了村里学堂。刚到院门,就听到里边打板子和小孩求饶哭喊的声音,陈文东听着声音耳熟,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走。
进去一看,文广和文举正趴在长凳上挨板子呢,那个吱哇乱叫的不是文举又是哪个,眼见着俩孩子的屁&股都被打肿了,可父亲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
陈文东虽然很心疼,但却没有去阻止,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这场惩罚结束。这是规矩,先生责罚学生,无论是谁都不能横加阻拦。陈文东敢保证,倘若他现在进去阻拦,父亲非得连他一起揍不可,更何况父亲也不可能真把他们打出个好歹来。
果然,父亲又打了几下,便让他们回去了,然后又叫上来俩孩子,接着又是一阵吱哇乱叫。陈文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跟着父亲读书,要不然得挨多少打啊,看来他是错怪柳先生了,跟父亲比起来,柳先生太仁慈了。
等发落完几个孩子,父亲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陈文东,于是交代了学生背诵文章,这才叫着文广和文举出来。俩孩子刚挨完打,眼睛都是红红的,走起路来也很僵硬,文举边走还边揉着伤处。
见着陈文东,俩孩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叫了声大哥、表哥,也没好意思凑过来。见状,陈文东赶忙一手一个把俩人搂进怀里,拍了拍俩孩子的后背,以示安慰。
“你们俩这是干了什么坏事了,看把爹爹给气得?”说着,陈文东又看了眼父亲。
“哼!我看还是打得轻了!我这儿正在堂上讲课呢,他们居然就打起来了,如此不守规矩,目无师长,我要不给他们点教训,还不反了天了?”说完父亲又瞪了俩孩子一眼,只可惜,俩人正把脸埋在陈文东怀里装缩头乌龟呢。
“爹爹,您就别生气了,文广和文举肯定知错了,你们还不赶紧给爹爹道歉。”
“爹爹,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俩孩子被陈文东推到父亲跟前,低着头,小声的道了歉。
“我说,你们胆子可够大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对此,陈文东还是很好奇的,要说文举干这事儿吧,他还可以理解,可文广平时斯斯文文的,性子还有点软糯,怎么看都不像这么冲动的人啊。
陈文东问了半天,俩孩子才别别扭扭的把事情讲清楚。原来跟他们打架的是里正家的孩子,里正的儿子坐在文广的旁边,这孩子有点捣蛋,今天不知怎么就看上文广了,趁着父亲不注意就作弄几下。文广本不想搭理他,谁知这孩子还来劲了,越不搭理,他越上脸,不知怎么就捏了文广的小弟弟一下。
文广本就让他撮弄得一肚子火,这么一来哪还受得了,当时就动了手,俩人扭打在了一起。旁边文举一看二哥跟人打起来了,怕哥哥吃亏,直接就窜了上去,里正的小儿子一看情况不对,也加入了战团,这么一来,学堂里可不就乱了。父亲被气得不轻,问文广怎么回事,文广一时又说不明白,这才下了狠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文东听完,心里觉得好笑,看文广平时挺老实的,没想到先动手的居然是他,还别说,是个有气性的孩子。陈文东安慰了他们几句,又把自己买的点心和玩具分给他们,俩孩子这才有了笑模样。
由于陈文东这次回家并没有提前通知父亲,父亲也只带了三个人的中饭,现在多了两张嘴,显然是不够吃了。父亲趁这段时间,赶忙去隔壁大婶家,让人帮忙做点吃的,也省得几个人挨饿。
陈文东见父亲出去了,赶紧把文广和文举叫到跟前,好好夸奖了一番:“好样的,做得好!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点血性,有点骨气,不能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反抗。”说着,陈文东还摸了摸俩人的小脑袋。
听了陈文东的话,文广和文举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显然是刚才那顿板子威力太盛,把俩孩子吓着了。
“文广啊,看你平时斯斯文文的,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大哥还担心你会受欺负呢,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你还是有些血性的,不错!不错!文举也不错,看到哥哥受欺负,能够挺身而出,是个友爱兄长,有正义感的好孩子,应该继续保持!”
在一旁的王衍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忙打断陈文东的话:“小东子,你还嫌他们挨打不够是怎么着,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弟弟犯错,不说好好教导也就算了,还挑拨他们继续保持?”
“哎呀,你急什么眼啊,他们是我弟弟,我还能害他们不成?”陈文东根本不搭理王衍之这茬儿,转头问文广和文举:“你们的出发点是对的,可为什么还和他们一样挨了板子呢?你们想过没有?”
文广和文举想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陈文东这才道:“因为你们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对。那孩子叫什么来着?牛……啊,想起来了,牛大壮!”村里的里正姓牛,大概是没念过几年书,给孩子取名也是图省事儿,大儿子叫牛大壮,二儿子叫牛二壮,估计后边的孩子也是这么往下排着叫,跟文广和文举打架的就是牛大壮和牛二壮。
“如果牛大壮捣乱的时候,文广不是先忍气吞声,后来又直接动手,而是一开始就告诉爹爹,是不是就不会有打群架的事情了?你们自然也就不用挨打了。还有文举,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你如果去劝架,而不是直接开打,是不是父亲也不会打你?
当然啦,你劝架的时候,悄悄的帮着哥哥打牛大壮,只要做得不明显,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到最后爹爹要打你们的时候,你们就不会说吗?如果把事情的原委跟爹爹讲清楚,爹爹也不会打你们那么重。
很多事情,换个说法,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后果,这嘴不光是用来吃饭的,还可以用来说事讲理。把不占理的事情讲得有理那是一门学问,把占理的事情讲得有理那是本分,现在你们明明有理,到最后却成了没理的,你俩说说你们做的怎么样啊?”
听了陈文东的话,文广和文举都低下了头,过了半晌,文广才抬起头来,对陈文东道:“大哥,我们错了,是我们的处事方法不对,我们以后一定注意解决问题的方式。”
陈文东对文广的回答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小子,领悟得不错,看来我这苦心没有白费。另外嘛,你们俩也得学得机灵点儿,这该哭的时候就得哭,总比被爹爹打得之哇乱叫,涕泪横流强吧。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就给我狠狠地欺负回来,”
“大哥,爹爹在……”
“对,这个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最好是散学以后再收拾他们,只要你们俩兄弟齐心,不怕收拾不了他们,就算明着打不过他们,咱可以来暗的。小眼儿,你掐我干嘛?暗的不行,咱可以来下三滥的,要抓住对方的弱点,打蛇要打七寸,明白吗?”
“大哥,爹爹在你后边。”
听了这话,陈文东僵硬的转过头去,却正对上父亲那张面目扭曲的脸,陈文东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脑门,然后撒开腿便往外跑。悲剧的是,陈文东穿得跟包子似的,走起路来还行,跑起来实在不占优势,没跑开几步,就被父亲拎着后脖领子拽了回去。父亲从墙根处拎起一把笤帚,照着陈文东的屁&股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爹爹,我错了,我不敢了,我胡说八道的,啊!疼啊,我错了!啊!”
“小畜生,我再让你下三滥!我再让你打蛇打七寸!我今天就打你个知道!我让你坏!……”
“爹爹!嗷!爹爹,我不敢了!哎呀!我错了!嗷!爹爹饶命啊!”
陈文东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这回真是之哇乱叫,涕泪横流了。事后陈文东摸着被打疼的后臀,对着墙根儿默默流泪,这几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看着他挨打,也不给他求个情,他这都是为了谁啊?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估计明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他挨打了,当他不知道呢,学堂里的那帮猴崽子,自打他开始挨揍就全挤到门口看热闹了。
等爹爹检查完学生的功课,陈文东还蹲在墙根底下难过呢,后头还站着仨没良心的。
“行了,赶紧进屋吃饭!还来脾气了是吧?用不用再尝尝我的戒尺?穿得这么厚,权当给你掸灰了,还能打疼了你不成?”听了父亲的话,陈文东内伤了,就算他穿得厚,也不可能不疼啊!
陈文东别别扭扭的进了隔间,里边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也就把刚才那一篇揭过去了。
隔壁的大婶手艺还不错,陈文东几个吃得都挺开心。吃过饭,一家人又聊了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总体来说还算顺遂,美中不足的是陈文东和王衍之不能回家过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由于父亲下午还要教学,再加上现在路也不好走,陈文东和王衍之也只能早些回周府了。临走前,陈文东把周府赏的二十两银子拿给父亲,让父亲补贴家用,王衍之也拿出了自己的那二十两,最后父亲每人留了十两,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肯收了。
伴着身后朗朗的读书声,陈文东和王衍之离开了学堂,往周府走去。学堂门口,一大两小三个人,一直看着他们走进雪白的世界,直到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