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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拿起一颗如意珠放到眼前细细打量,那颗珠子仿佛立刻与什么产生了共鸣,微微闪出如水波奇异的光亮映入他的眼睛,苏祺深邃的褐色瞳仁刹那间就闪过了密密麻麻的字,那些文字在他眸里如找到主人般交错滚动,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呈现给他。他便用了宿夜的时间一字一字认真的读,把两个如意珠上面的字深深记在脑海。于是便常常把自己反锁在屋内偷偷用如意珠开始修行。不仅仅是好奇,更是为了压制自己体内那股一直很怪异的气息。
“那两个月里,白贞一直贴在床边替我按摩不能走路的腿,还安慰我说迟早可以恢复行走能力,连吃饭喝水全都是她喂我,每晚睡觉都是替我把被子盖好才会离去。她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她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没有母亲,只跟着大祭司一起长大,自小就担任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所以,她也把我照顾的那样周全。
“那时,我真的被感动了。但是我又知道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可是我又担心自己就这样回空城,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继续侵扰皇城和空城的子民。那时我的心里无比纠结,我知道只要我把如意珠从身体取出来疗伤,就又可以走路。可是白贞每天都在我床边寸步不离,我也不知道她是在监视我还是想怎样。而晚上,如意珠的光芒恐怕又会引起屋外人的注意,所以只能在白天催动如意珠的灵力。
“直到有一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支开她......”
白衣少女侧身坐在在床边,一边认真的揉捏苏祺双腿,一边带着略微失望,却不气馁的语气:“已经快两个月了,可是你的腿好像还是那样呢。”
那个躺在床上,一直怔怔地看着她眼睛的少年,终于开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少女陡然间停住按捏的手,抬起认真劲的眼睛看他:“什么忙?”
“我......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军营里,我把它埋在了关我的笼子的地底下,你可以挖出来拿给我吗?”
白衣少女清丽明亮的眼色微微一变,小心低问:“是......是大祭司想要的东西吗?你真有那个东西?”
那一刹那,少年眼里闪过了微微的冷意,暗自心里冷笑:果然如此,不过是他们派来监察我罢了。
然而他却刻意地不否决,笑着答她:“是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有了它,我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真的吗?”白衣少女陡然欢喜地站起身来,仿佛已经迫不急待,“那我现在就去帮你取回来!你等我。”
“等一下!”少年脱口叫住已经转身走开的少女,“如果有人问你......”
“我知道!”少年一语未毕,少女陡然抢断了他的话,欢喜地允诺:“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欣喜地笑着,仿佛是为他能告诉自己这个秘密而开心。认为他是信任自己的......
真是个愚蠢的丫头,关我的铁笼下面是些玻璃碎啊,如果真有东西,也早就被搜到了......
军营里的人怕他逃脱,早已在关他的铁笼周边铺满了尖锐的玻璃碎片,只要他一出来,就会刺破脚底。那些人平日给他送食水也是在垫上踏板后才敢靠近。看着她推门离开,少年露出了异常镇定的神情: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那少主和那位白姑娘究竟有什么仇恨?”
听到这里,辛决已经没有了喝酒的兴致,只静默地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的讲述着往事,做了一个惊呆的倾听者,所有震惊和不可思议都已随着叙述人讲到每一处时一波一波地退去了。
苏祺缓缓舒了口气,心里却沉了一沉,举杯喝了一口,神色依然平静,沉吟着说出了两个字:“灭族。”
“什么?!”辛决脱口惊呼:“灭族?!”难以置信地复述,“难道少主真的杀了白族全部的人?难道一流言的传说都是真的?”
看着少主已然点头,他不由得又是一惊,怔怔瞅着眼前他所认识的少主,完全无可想象他会做出那种事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那天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就好像所有意识和身体都不是我的一样。”苏祺沉默的低下头,眼里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悔意和自责。”
“那天,我本以为把白贞打发出去后,就把如意珠从身体里取出来,借这个机会给自己调息和疗伤。但是当我正在催动如意珠的力量时,白族的大祭司忽然带人闯了进来,我一惊之下,本来就快调好的气息忽然就沸腾起来,当时我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按捺不住的狂热力量汹涌欲出。”
“出去......你们快出去!”少年胸前的双手掌心上下嵌着如意珠,盘膝坐在床边,一只眼里透射出血红的光,另一只眼里透射出雪白的光,整个人看起来诡异无比,心里无法控制的杀气隐隐升腾。
“快走!快走啊!”
他一边极力克制着心里不受控制的杀戮欲望,一边极度担忧地催赶站在门外一群震惊呆住的人。然而......终究还是来不急了......那时我就已经完全身不由己了,就好像体内有无形的东西,强制驱使我伸手做出每一个杀戮的动作。
“我杀了白族的大祭司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后就跑了出来,却被闻声赶来的白族部落里其它仅存的几个族人包围住。然后......后来的事情我就有些模糊了。但是我清楚记得当时出来就看到地上已经遍地尸体,我也记得那几个将我围住、死里逃生的白族人烈烈如火地硬是说我杀了地上一千六百多个人。”
“一千六百个人?!”辛决震惊,“少主那时可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怎么可能?!”
苏祺缓缓摇头,犹如无辜的孩子,无措又疑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之后的记忆太模糊了。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清醒的时候,就看到了身边全是白族族人的尸体,也包括之前将我包围的几个人,也无一幸存。然后我看到我手中沾满血的两颗如意珠,当时我自己也被吓到了,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在发狂之下又做了血腥的事。但是我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杀的人。
“那时,我就只想到了白贞,那个救过我的少女。于是我就蹲下来扒开每个尸体,努力分辨他们血肉模糊被灼焦的脸。当我扒开第九十六个少女的尸首时,身上就没有力气了。”
那个少年满手是血,在地上纵横交错的血肉里挨个寻找所有穿着白色衣服少女的尸体,终于没了一丝力气,他望着白族部落血腥的地面,流淌的血迹已结成了冰碴子,那些人惊骇的表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袭击而死去了。
这......难道这是我杀了他们吗?少年低头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和忽然发出血红光亮的如意珠。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是怎样可怕的杀戮力量啊......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在片刻前做出了这样惊悚残虐的事情,可是......这里除了他是有心跳的,还有谁呢?只有他身上带着奇异的力量,还能有谁啊?
他抓狂的想了一会,等他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了身后早已站着的一个白衣少女——她浑身颤抖地远远怔在那里,苍白着脸,悲哀地凝视自己,眼里有恐惧,有震惊,那是极度的悲凉和茫然绝望的眼神。
白贞......你看到了......全都看到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看我的眼神,那种凄凉如死的眼神......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每当我想起那个少女对视我的样子,就如万根针刺在我的心里。我想......那一刻,她一定是后悔死自己曾替我求情吧?”
说了这么久,苏祺眼里第一次有了哀默的情绪,他按住心口的手无可控制地发抖,仿佛那里有再也压制不住的波澜汹涌如涛,心底瞬间沉如跌落进了万仗死窟!忽然就陷入了连话都说不出一句的沉默里......
辛决也怔住了,不知要怎样安抚眼前的人,他也只好不再插一句话。
仿佛感受到了少主情绪骤然的波动,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或许……这样要强的男子,这样的情形下更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需要慢慢地平复吧......
原来少主那两年里受了这么多的苦郁和煎熬……这个平日里总是守护别人的年轻男子,有了那样的过往心里依然有着理智的纯良,一直用刻苦孤独的修行压住心底奇怪的力量。可他毕竟不是神,总有哀默难助的时候,那个时候……又有谁能来守护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