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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十六岁,两年前我十四岁,当时我觉得我十六岁的时候会是一个将军。最不济也该是个所谓的年少有名的百夫长什么的。”
少年说到这时环视了一圈,看着周围这些或多或少露出些微笑意的老兵。故意让自己的眼神狠一点,显得自己不想看到他们在笑。
“所以老子十五岁刚到就跑来当兵了”说到“老子”两个字的时候,少年显得很是自豪。“那时候觉得自己打上一两场仗就会,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战功什么的。反正就是很厉害了,然后就有一位慧眼识英雄的人站出来跟我说,‘嘿,你小子不错,跟我学打仗吧’。”
或许是少年最后一段话说得太过搞笑,加之少年装作那位有慧眼的人说话而摸着胡子仰着头的样子太过滑稽,周围的看客都大笑了起来。
借着旁边的篝火可以看到周围是十来个抱着长枪的士兵,而中间正在诉说大志的是一个明显比周围人年轻许多的少年。
少年右手执枪,撑在地上,左手挥来舞去,仿佛把眉飞色舞的表情用一条胳膊一只手来展现了。
这是在怀远国边境,这群士兵是怀远国戍边士卒。中间的少年叫方然,是最近新来的士兵。
怀远国近年来已经不怎么重视武事了,兵役也就走走样子,家里有关系又不想来受这苦的,都会找些理由逃兵役。毕竟承平已久,周围这群自称老兵的人,也没实实在在打过几次仗。
“笑就笑吧,这大半夜的,也不知让我们出来守什么夜,看你们这散漫的样子,真要有敌人来了,嘿嘿……”看周围人都乐了,方然也没什么心情说了。
他心里给自己这种行为打上了“和普通士兵打成一片”的标签。自认自己这未来的将军,不惜自嘲逗大家笑,都是为了体察军情,与普通士卒打成一片。
但说来说去,十六岁的方然也就是个小兵。来边疆也一个月了,在自己那小城算得上一种资历的一年兵,在周围这群在边疆耗了好几年甚至半辈子的老兵眼里也就是个新兵蛋子。
是啊,还是个新兵蛋子。
方然走到人群中自己原来的位置,盘膝坐下。坐之前抬眼看了下四周,借着火光和不算太明亮的星光,可以看到在篝火四周各方向,大约一百步的地方隐隐约约站着几个人。
方然感觉这些放哨的人眼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军纪的。
方然抬眼看着对面一位看衣着比其他人高级的军士,那是他们这伙人的头儿。也是一位老兵,练兵的时候那叫一个严格。
方然刚来的时候就吃了不少罚,后来发现其实徐头私下里挺好说话的,只不过一到校场就跟六亲不认一样。像刚才方然发表一段演说,徐头也没说啥,就当活跃气氛了。
“徐老大,哎,能说说咱们是来干嘛的吗?”方然听徐头旁边的人在问这个他憋了好久的问题,忙支起耳朵,眼睛却盯篝火,好似火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闭嘴。”徐头仿佛进入了校场模式,“叫你等着你就等着,别乱问。”
那人忙转过头盯着篝火,不过方然这伙人也知道他们是来等人的了。老徐头有时候还是很不错的。
夜风吹得篝火闪动,发出像风卷旗帜一样的声音。方然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火光有些晃眼,把视线从火堆上移开。瞪大眼睛看着周围,深深呼吸了一口夜里微凉的空气,努力着不让哈欠打出来。
已经三更天了,有什么人值得一群当兵的大半夜来迎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大半夜赶路。
方然控制不住自己漫无边际的想法,是都城来的大官?带着国王的旨意,宣布战争的开始。听说徐头就是从都城来的,也不知道怎么给混成这样了。
亦或是异国的公主,因为一系列阴谋不得不谋求怀远国的支持。孤身一人,不对,不对,再是落难公主也该有个忠心的丫鬟。嗯,所以是主仆二人,身后还要有着穿黑衣的追兵,以及已经和追兵同归于尽的忠仆。
方然突然忍不住想笑,最终在憋不住的情况下转化成了一声咳嗽,仿佛喝水呛着了一般的咳嗽,不过此时喝的可能就是口水了。
为了掩饰尴尬,方然站起身装作活动腿脚,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身子也跟着转,最终在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时候停住了。
那个方向的哨兵过来了,哨兵已经换了一轮了,而下一次轮换时间还没到。所以,这是有情况?
侧开身让哨兵进去,这时其他人也都发现有人来了,看到方然站着,以为有情况,也纷纷拄着长枪站起身。
只有徐头仍旧坐着,也没对其他人的动作发话,等着哨兵报告。
方然觉得这就是为将风度,真正的将军就该这样处变不惊,尤其在身边其他人都开始慌乱的时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最好能哈哈大笑两声,显示一切尽在掌握。
不过此时显然没到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徐头也不像会哈哈大笑的人。徐头这种人,该是冷冷地瞪周围人一圈,然后在所有人都安定下来后冷冷地说出命令。
“头,那边有车队过来,大概两三辆,陈三在那守着,要不要让他们过来?”哨兵站定施了礼后简介报告。
“走,过去迎迎。”说完后也不等他人,徐头一人当先就起身出发,方然等人连忙站好队列跟了上去。
走到原先哨兵呆的地方,只见三辆马车一前两后,来人站在最前面一辆旁。哨兵陈三正对车队站着,右手紧握长枪,嘴唇紧绷,看到面前的人视线转移,也转过身来,看到徐头竟然亲自来了,忙小跑靠近。
“一共五个人,三两马车,三匹马。有三个人说是车夫,不过看起来像是练过的,像是,嗯”陈三跟在徐头旁边,一边跟着走一边报告自己刚才问出的情况。
说到自己的猜测时陈三还是迟疑了。看到快到那些人附近了,赶忙接道,“像是当兵的。”
说完话一行人已经到来客跟前了,方然发现那五个人面对这么一群手拿长枪,面无表情的军卒,却是一点普通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甚至由于一路过来徐头的沉默而产生的类似于威压的东西,对方都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要知道自己这群当兵的都紧绷身体不敢乱动了。
果然不是普通人,方然暗暗想到,这阵仗,等会徐头过去跪下来磕个头老子都不奇怪。
走到近前站定,方然发现对面明显以中间二人为首,后面三个车夫打扮的人此时就像是那种随时可以为了主人而牺牲自己的护卫,三双眼睛冷冷看着自己这群人。
怪不得陈三那家伙要说车夫像是当兵的。方然觉得,此时要是给后面三人每人一杆长枪,铁定比自己这群人更像训练有素的军士,而且是上过战场的那种。
而此时,徐头还在继续往前走,在离最前那人三步距离的地方立住,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似乎在借着旁边火把的光亮仔细端详着那个人。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方然感觉到气氛都变了,沉默像是压在心头的大石。对面那三个“车夫”仿佛快要忍受不了外人这么注视自家主人的时候,徐头终于动了。
只见他左腿后撤半步,然后双腿弯曲,竟是向那人半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