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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静悄悄的,只有夏夜岚穿戴整齐,长长的头发垂在两颊,一个人站在镜子面前,她在笑,笑的无声无息,而镜子中的女孩,却是浑身伤痕,血染模糊了身体,有个声音在心中颤抖的悲鸣,救救我,救救我。
她开始了做梦,奇奇怪怪,画面扭曲的梦,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的精神渐渐的分裂,那个笑着的人说,我还剩下些什么?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我只有北桥野可以依赖,只要乖乖听话,他就会对我好的.
那个悲鸣的人说,他是魔鬼,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一定要报仇,报仇。
夜岚只觉得好冷,全身都在颤抖,如同风雨中的枯叶。
她知道自己已经得病了,一种精神疾病。
她突然猛地张嘴,狠狠地咬上自己的手背,咬下手上的一片皮肉……嘴里有一股酸涩而苦咸的奇怪味道。应该会痛的,但她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发狠地再咬住流血受伤的手背,血还在汩汩地流着,可是依然感觉不到痛,不可能的……她胡乱地啃咬着,想把这些血肉全咽下肚,咽下她的恨,咽下她的痛楚,咽下她的不堪……能吞的、不能吞的全数咽了进去。
她用满手的鲜血去涂抹镜子,拼命想遮住镜中那个残缺阴森的影相,可是为什么鲜血抹过去反而能更加清晰了。
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划过她尖瘦乌黑的小脸,她抱着膝,缓缓的垂下头去,将脸孔埋在双臂之间,无声的,但背脊却渐渐的颤抖了起来。
遮不住了……快要遮不住了。
清晨,起了雾,阳光清冷。
路边的小酒肆,一个俊美年轻的男子细心为桌子对面的女孩夹菜,看到女孩低头吃菜,男子温柔的一笑,这种场面任何路过的人看到都会觉得很温馨的一幕。
夜岚不知道北桥野又发什么神经,带她来到这个酒肆,还饶有兴致的点了几个菜,不穿军装的北桥野,带上眼镜的北桥野可以瞬间伪装的看不见一点戾气与凶残,像一个文弱的读书人,俊美优雅,太多人会被他的外表欺骗,只有夜岚知道,那双漂亮的人皮下面到底隐藏的什么怪物。
北桥野拿起筷子给夜岚夹菜,夜岚便低着头安静的往嘴里塞,她已经有厌食症的前兆了,吃什么东西都味同嚼蜡,甚至会呕,但她必须吃下去。
表象与现实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北桥野满意的看着夜岚吃完碗里的菜,打开怀表似乎要看一下时间,却突然轻轻翘了翘嘴角。
“岚岚。“北桥野轻声道”不要动,也不要抬头看。”
夜岚微微一怔,看向北桥野。
此时北桥野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茶沫,看起来一脸的沉静,嘴中却轻声道“在我身后十二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有两个杀手。我数三声,你马上躲到你身后的门里去。”
“1”
“2”
夜岚眼睛微微睁圆,余光中看到北桥野身后一个买菜的妇人正缓缓的从她菜篮下伸出黑洞洞的枪口。另个一穿着旗袍的女士亦托起她精致的手包,似乎要拿出些什么。
“3”
夜岚几步便藏身进门里。这个地方把夜岚挡在所有人视线之外。
北桥野突然转身手臂猛地用力把桌子,似流矢一般横飞过去,一手拔枪迅速上膛,跟着桌子射了出去。
夜岚靠在墙上,听着街上持续不断的枪声。突然有一瞬间她想如果北桥野就这么死了,她该怎么办。脑袋里那两个扭曲的人格,吵得她的神经嗡嗡作响。
她慢慢的蹲下身抱着头。脸因痛苦而扭曲,这就是北桥野最想要看到的效果,他要她怕他,极致恐怖的畏惧他,人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突破了这个底线,夜岚会觉得生命再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北桥野施舍给她的,这样她就会依赖他,全心全意的依赖与他。
这是一种病,一种后来被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病。
直到北桥野走到夜岚跟前,让她站起来,她才站起身来,他说,抬起头来,夜岚就抬起头来看着他,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一样。
北桥野觉得有趣极了,他曾经看过一个杂技班子表演牵丝戏,里面的艺人戏法高超,**控的木偶人个个都活灵活现,那时他就在想,如果操控的是人,而非木偶人,是不是会更有意思一些,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北桥野笑着把脖子上的怀表摘下来,带着她脖子上转身就走,夜岚托起怀表,表壳上是一朵奇怪的紫色花,夜岚见过,那是北桥家的家徽,打开表盖一点阳光折射下来有点晃眼,怀表一侧竟是一小片镜子,怪不得他能瞧见身后的情况。
北桥野半躺在地板上,看着夜岚沏茶,两年了夜岚学会了日本的茶道,日本茶道与中国茶道不同,中国茶道讲究随意率性,没有那样多条条框框裁切,细节处也许不拘小节,却有让人思索的底蕴,而日本茶道程式严谨,规矩繁多。
每一处,都要求细致认真,一丝不苟。
这时一个日本兵敲门进来,在北桥野耳朵边耳语几句。北桥野微微皱起眉头。
夜岚完全不为所动,仿佛没看见一般,只是低头泡茶。
茶香四溢,浮浮沉沉在空气中。
“岚岚,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夜岚这才放下茶壶,跪在地上行礼“是。”
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除了日本兵还有两个女人,枷锁上吊着一个看起来大约30多岁,她身上破烂不堪的蓝色旗袍上是一条条纵横交叉的鞭痕。
另一个似乎岁数更小一些的样子,瘫在地上,上身已经衣不蔽体,上面青紫一片,下体处一片狼藉。
就是那天行刺北桥野的两个人。
鞭子还在抽打,吊着的女人发出惨烈的喊声。
“谁派你来的?”北桥野换上军装带着乳白色的手套,站在枷锁旁边。
“后面你要吃的苦更多,何必硬挺着,你那些‘朋友’不会来救你的,但你说出来皇军会优待你。”
“呸。”那女人把嘴里的血吐在北桥野脸上。
“八嘎”北桥野脸色铁青,眼神变得阴鹫,声音更冷更沉了“给我用烙铁烤。”
嘶的一声,那女人的背上的衣服被撕开,从炉子里抽出烙铁,头一下就凶狠地按在她的背上,她确实已经咬紧牙齿做好了准备,但是巨大的痛楚肯定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充满恐惧地惊叫了一声。
似乎还不过瘾“整齐的烙三排。”北桥野厉声道。
把烤红的铁条按上去大约五秒钟,换一根铁条,移到下面四、五公分的地方再按下去。就这样顺序往下烙,一直烙到她的腰部。再回到上面从她的脖颈开始,这一次几乎是一节节地烙着她的脊椎骨。
刺耳的哭喊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不要,不要,住手,求求你们住手。”瘫在地上的少女似乎濒临崩溃,抓住北桥野的裤角,求饶。
北桥野眉梢一挑,眼神微微下瞟,就向少女乌黑且沾着鲜血的手望去。
少女只感觉一股无法抑制的寒冷顿时袭上脑袋,只见北桥野的裤腿上,赫然有五个血污的手指印,看起来别样的醒目刺眼。
嘭的一声,北桥野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北桥野厌恶的望了她一眼,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扭曲而产生一种妖魅的狰狞,声音低沉,淡淡的说道:“把她那只手给我砍下来。”
那女孩顿时忘记了哭泣,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几个日本兵走上前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只见一道血线霎时间冲天而起,一只白皙消瘦的手,就被斩落在地!
刺耳的惨叫声霎时间充满整个屋子。
夜岚愣愣的站在门口,像是一尊石铸的雕像。
那女人晕过去了,他们便用辣椒水淋在她身上,让她在剧痛中醒来,然后摊平的两手被紧紧地按在椅子面上,用钳子夹紧一根针插在她食指的指甲缝里,再用铁锤把它敲进去。她的身子随着铁锤的敲击一耸一耸地往上窜,猛烈地向两边甩着头。
夏夜岚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后退,北桥野却一把把她扯到身前,让她清清楚楚的看着。
钉子钉满了她右手的前四个指头再逐个地钉她的左手,也钉满了。手背上和椅子面上到处流着血水。
北桥野看出夜岚的胆怯,抽出一把刀握在她手里。“岚岚过去杀了她。”
“什么?”夜岚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北桥野。
北桥野板过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向那个女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杀了她。”
夜岚看着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一步步走过去,两年了,所有惨痛的一切教训,就是让她知道她只能服从,无条件服从,对不起,夜岚举起刀,刀锋向下,可她的手再抖,怎能忍心,屠杀自己的同胞。
那女人突然硬生生把手从钉子上拔出来,一拉夜岚的胳膊,夜岚站立不稳跌倒在她身上,女人一把夺过夜岚手里的刀,想要刺向北桥野。
“砰”一声枪响。
女人额头中枪,倒地身亡。
北桥野摘下手套扔到尸体上,转身就走。
夜岚看着女人圆睁的双目,犹豫了一下,这才走出房间,没有人知道就在夜岚跌倒的一瞬间,女人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陈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