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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轮椅上的恶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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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擎并不清楚这些虫子来势汹汹地涌过来,却在自己不远处停了下来,到底是为什么?试探性地向前一小步,排在最前面的一批虫子,竟然第一时间调转虫身努力朝虫堆里钻,摆明着忌惮着自己。

    不,不对,苍擎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噬魂蛆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这玩意儿是天魂族当年带来的。在创世之战的时候,曾经为异族立过奇功。

    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一般,万物不存,毫无生机。且这种毫无生机是包括魂魄在内的,仿佛一个地方被彻底地洗刷了一遍,一点曾经有生物生活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彻彻底底地沦为一片死域。

    噬魂蛆本身不具备多少力量,没什么攻击力,普通人一脚都能踩死一只,死后会散发出小范围的血雾。但一旦它们之中有一个同伴死了,周围那些闻到血雾的其他虫子就会立刻开启狂暴模式。

    那就不是再踩上一脚那么简单了,狂暴模式下的噬魂蛆,本身不算强的攻击力翻倍,即使这样,单只虫子依旧不具备多少威胁。

    但它们拥有强大的团队凝聚力,当血雾范围内所有的虫子都只朝一个方向,确切地说是朝一个点去进攻的时候,会是什么结果?

    这也是方才苍擎小心翼翼地原因,轻手轻脚地上前一小步试探,而并非不管不顾地踏着虫尸突出重围。

    因为那样的话,血雾扩散得越快,闻到血腥气发起疯来的噬魂蛆就越多,到时候就是一人面对整个虫潮,下场可想而知会有多悲剧。

    这种虫子属于软体动物,类似于蚯蚓,比蚯蚓短三分之一左右,也是全身血红,唯一较大的不同是它们身体前端长着发达的口器。还不止一个,显微镜下看就是成千上万张小嘴,每张嘴里长满细小锋利的牙齿,无物不啃,无物不食。

    但总的来说,它们是以人类的大脑为主食的,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且智慧高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们吞噬的魂魄质量。根据天魂族的理论,人类的魂魄储存于大脑之中,吞噬大脑,也能间接提升自己的灵魂等级。

    但由于是群居昆虫,要做到食物平均分配,同步进化还是不大可能的。

    当年苍锋记得,这种虫子虽然可怕,但似乎不太能适应地球的自然环境,数量更远远不如眼前的这一大群这么恐怖。“难道噬魂蛆在这一百多年里也进化了?变得不仅能在地球上如鱼得水,还学会吃人吐骨头了?”苍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依旧盯着自己的怪物,背脊上一阵阵发寒。

    对付噬魂蛆的最佳办法就是用灵魂攻击碾压,直接抹除它们并不太多的意识,自然而然就死亡了。还不会有什么皮外伤,血雾更不会扩散。

    直接排除了整个虫群暴躁起来的可能,唯一的问题是面对数量庞大的噬魂蛆,你要有足够强大的灵魂去对付。否则笑到最后的还是它们,自己则被啃得渣都不剩。

    苍擎不认为自己眼前的噬魂蛆品种,还是当年自己熟悉的那种。首先它们啃剩下的尸体会呈现出这种白玉状,还能移动,明显是以不知名的手段,造就出的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这是苍擎无法理解的。

    何况他自己现在灵魂力量大损,对比起普通人尚且不如,这些虫子不可能在害怕他的灵魂。所谓反常即为妖,苍擎望着自己面前不断挣扎退后的噬魂蛆,陷入了沉思。

    若不是忌惮自己,那应该就是忌惮自己身上的东西了。苍擎可不认为他身上有什么宝物,能起到这种奇效。

    等等,好像是有个包裹,刚才苍擎没留意就这么胡乱塞在衣服里,那还是从沈老的尸体上掠夺来的战利品。

    果然,当苍擎掏出身上的包裹时,面前的虫群一阵骚动。竟然还发出了一些细小的,类似于磨牙的声音。

    这可好玩儿了,苍擎记得噬魂蛆是不会发声的,莫非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它们居然突破了自己的生理极限?

    仔细地打开布包,布料手感摸上去不是普通的布,一层层翻开来,苍擎更是啧啧称奇,什么东西需要如此慎重又慎重地保管?

    不对!这些虫子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就在苍擎即将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数以万计的噬魂蛆竟然拥挤到直接叠了起来,一时没注意已经堆到苍擎的腰间这么高了,但却始终恪守着半径一米的距离不曾逾越。

    立马重新用布随意包起来,苍擎面前的虫塔就紧接着坍塌了,重新回到了那种蠢蠢欲动,但又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状态。这让苍擎很是纳闷,但明显那种怪异的磨牙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仿佛越来越多的虫子在催促:“你快开呀!你倒是开呀!这么吊着胃口算什么事儿呀?”

    答案很显然就在布包里,苍擎一咬牙,以极快的速度掀开一层层布,速度快到虫群还来不及重新堆叠出一座新的虫塔,布包里的东西就已经暴露在他眼前了。

    天魂草!!难怪……

    布包里躺着一株草药,整株草从根到茎到叶子全都是半透明的,统共七片叶子散落开来,就像是一株用冰雕琢而成的精美艺术品,且叶脉中似乎流淌着一种白色的液体。只看上一眼,灵魂深处就萌生出了一阵极度饥渴的感觉。

    不同于普通人几天没吃饭的那种饥饿,而是像饿了几百年一样,只在顷刻间,苍擎的双目就发红了,渐渐地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这株草,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心只想一口就把这草吞下去。

    “啪,啪,啪”三下掌声,像惊雷一样在苍擎耳边炸响,瞬间拉回了他的神志。

    苍擎艰难地将注意力从自己手上的天魂草上移开,转移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自己跟前的男子身上。苍擎的眼睛依旧发红,但过人的心性却令他在刹那间冷静了下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波澜不惊地与面前的男子对视。

    让这个坐在轮椅上面的男人略有些诧异,但也很快掩饰了下去。男子只有半张脸,鼻子以下被机械取代,另外腰部以下也是机械,整个人就是血肉与机械的完美拼接。

    地上的虫潮自动分出了一条道,所以男子的到来没受到半点阻碍。而这些虫子压根儿不敢靠近他,一样是圈在他周围,但苍擎能感受到,这男子的轮椅四周有细微的灵魂波动,他似乎能指挥这些噬魂蛆。

    但他这幅尊容倒是没有让苍擎感到有多惊异,经历过创世之战,什么样的残疾人士他没见过,相反,他对男子身上机械与本身肉体如何做到无缝对接相当感兴趣。

    在天魂族的信息库中不乏这些技术的记载,而这些知识完好地被上一世的自己窃取并保存到现在,苍擎还是第一次遇到运用这种技术生存的生物体。

    男子被苍擎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却半分没感到不自在。在与他的对视之中,苍擎能明显地感觉到面前的男子似乎身残志不残。不仅如此,眼睛毕竟是原装的,而眼睛又是灵魂的窗口。

    在这个男子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卑,反而是一种上位者才能具备的自信,以及那种仿佛天下尽在手中的霸气。尤其是当他看着苍擎的时候,不夸张地说就像是看着一只脚下的蝼蚁。

    这是很矛盾的,这样的气质出现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身上,其中的违和感自是不言而喻。

    且一站一坐,明明是苍擎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但男人却像是坐在椅子上接受万民朝拜的君王一般,凌厉中带着无上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一种精神力的表现,打一照面开始,男人就已经在释放这种气势,直接欲摧毁苍擎的精神,试图不费吹灰之力地让他臣服在自己脚下。

    但苍擎是什么人,内里的灵魂是苍锋的,苍家的掌门人。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就算今夕不同往日,但属于强者的那份骄傲却是半点没少。甚至在经过了百年寂寞的锤炼,苍擎的气质更加内敛。

    原本的他,可比作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如今的他,已然将自己的锐气恰到好处地藏于剑鞘之中,但并不代表其锋锐程度减弱了哪怕一星半点,一旦拔剑而出,依就寒光照人。

    两人暂时都没说话,这是一种纯粹的气势上的较量,无关精神和肉体上的强弱。气势是靠长期才能养成的,装不出来的。但最后却是轮椅上的男子先开了口,打破了两人这种异样的剑拔弩张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来我这儿的第一个活人,我允许你告诉我名字,然后我会赐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不会像他们一样。”男子抬手指了指上面,他的意思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

    在他看来,苍擎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一个任人宰割的结局,所以留个全尸,或者死后不被制作成这些人鬼不如的怪物,已经是他对苍擎的莫大恩赐了。

    “呵呵,我的名字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说完苍擎就这么站着,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了,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剑。

    男子这回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的衣服还脏兮兮的,就一沦落街头的小瘪三,为何会让自己有一种熟悉感,甚至隐隐有被压迫的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哦?那我就不废话了,直接送你归西吧!”男子伸出食指轻描淡写地一挥,整个大地圈煞阵在顷刻间正式运转了起来,头顶上的能量波动带给苍擎的压力正在逐步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