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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一百桌,两个大厅合并,还是挤得满满当当。桌上白桌布垂地,鲜花满场,粉玫瑰,白百合,绣球花……
这么盛大的宴会,就是连婚礼,南音也没经历过这种排场。众人也都惊讶,这么盛大的厅,真是站在门口,都看不到前面的桌子,这么多桌子,应该放在学校操场上才对。
南音越过鲜花的海,蜡烛跳跃的万水千山,也始终看不清最前面主席台上,白桌上摆着些什么东西,真是隔桌也能如隔海呀!
桌上摆着姓名牌,更有人给领位,不然都找不到。
卫太太领着南音的手,一路穿过人群目光,向最前面的主席走去,南音简直后背都要冒出汗来,如此万众瞩目,她从来没有经历过。
感觉大家都在看她,她每走一步都越发紧张,不知今天裙子穿的够不够得体,头发梳的够不够好看,烛光都变得飘忽,她整个人轻飘飘,低头间看到自己指甲上的粉红色,想到还好彩青给她涂了指甲油……理智稍稍回归,她就觉得脚步原来很僵硬,腿完全无法自然的行走,只能机械地被人牵着。
试图调整,却发现更加僵硬……
转眼到了第一排,站在圆桌旁,南音和君家人,彻底茫然了。
君海川也很意外,他们的桌子被安排在第一排,第一排只摆着四张桌子,中间两张是主席位,一张是演艺圈的,一张应该是专家的,现在谢全带人坐在另一张,他们被安排在和卫钟明一桌,竟然完完全全是全场最重要的位置。
南音也明白过来这种不对劲,结合师母之前的嘱咐,如果说座次表现出主人的重视程度,那么他们,就成了今晚毋庸置疑的贵客了。
这是为什么?
之前完全没说呀?
一见他们来,谢全也站了起来,走过来对卫钟明说,“刚你们没来,我就让他们开门了来里面坐,外面人太多。”说话的口气,一看俩人关系就不一般。
南音看他,可怜她平时真的没机会见这么多演艺圈的人,这导演拍过什么,她却实在想不出,只知道人家真的很有名,还真是君海川说的,她就关上门,一个人,成天在古玩里独孤求败了。
谢全却也正看她,眼神和煦,“是叫许南音是吧?”
南音心中大感诧异,但也许因为逼负极了,竟然生出冷静来,稳稳地点了点头,“谢老师,您好。”
她总结出一个经验,管他什么玩意,叫“老师”永远是不会错的,既可以表示出尊敬,又不会太生疏。古玩圈里的万能称呼,到了被古玩圈跨界的文艺圈,一样能用。
庄妍珊看着南音,知道她心里紧张,却还应对得体,心中生出安慰来,更多的却是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就见谢全一抬手,旁边他的助理递过来一个盒子,他亲手接过,递给南音,“小小年纪,为国争光,初次见面,谢叔给你个见面礼。”
庄妍珊心中大震,他们和演艺圈的这几位可没什么交情,人家这是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君海川的面子吧。看向自己丈夫,看君海川正在望着南音,但一双手却背在后面,多年夫妻,她从丈夫的姿势上,可以判断出他现在隐隐紧张。
一样紧张的还有南音,她看着那盒子,完全不知道该不该收。
求助地看向师父,君海川还没说话,谢全就笑了,看了一眼君海川,又对南音和颜悦色地说,“你师父没教你,‘长者赐不敢辞’?”
君海川点头,示意她手下。
南音双手从人家手中接过盒子,道了谢,又不知道该不该打开,万一是很贵重的怎么办?
就见旁边的卫太太伸手过来,直接帮她打开了盒子,说道:“我帮挑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翡翠的挂件,碧绿水润,圆嘟嘟的,下面坠着两个碧玺的坠子。
大家都是内行,周围响起吸气声。
南音已经彻底傻住!
那中间圆圆的翡翠,鸽子蛋大小,碧绿通透如一汪碧水,先不说这种东西多难找,做的多可爱,看见就想揉到手里,问题是,现在翡翠什么价?
“这……这么贵重,我怎么能收?”
“没事没事,老谢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收他可要不好过了。”卫太太顺手往南音脖子上一挂,又转身对自己身后的人招手,“快把我的礼物拿过来。”
南音大惊失色,前面像送白菜一样三言两语给了她这么个烫手东西,还没问清楚,竟然还有礼物。
后面的人早已准备好,几个人过来,手里都端着精致的方盒子。
彩青他们也走了过来,看到南音正不知所措,脖子上挂着个能压垮她的翡翠挂件,那东西戴出门,命都少半条。彩青走到庄妍珊身边,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来。这几百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南音身上,真是一时风光无限,风头无两,可是——为什么?
就听卫太太说,“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给你才好,不过想来女孩子都是爱吃零嘴的,”旁边的人打开盒子,南音一看是巧克力。她也不是不识货,人家有个识货的男朋友,但这次她傻眼了,牌子竟然没见过。
knipschildt,号称世界上最贵的巧克力,一盎司一万七千元,美国货,所以君显并没有给南音买过。他没买过,南音自然没见过,可周围有人识货。
卫太太看她紧紧攥着手不动,让人把盒子直接放在桌上,对庄妍珊说,“这孩子太老实,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看把她紧张的,您帮她收下吧,弄的我这送礼的都不好意思了,好像在为难她。”
这话一出,再不收下就太不给面子。庄妍珊知道这里满堂宾客,无论如何不能这时候回绝人家。
宾客大部分都已经落座,这里越发万众瞩目,外面又有一群人走进来,为首走着谢金铭,孙阁老,还有吕阁老,更有南音不认得的。
几人面带喜色走到主位,谢金铭对着君海川说,“君老师在这里,总算见到了。”又看向南音说,“你替咱们争了光,名副其实是今晚的主角!”
此言一出,君家人集体愣在那里。
卫太太笑着拉住南音,“这宴会,原本是我和老卫结婚周年,搞过一次慈善晚会,筹到了一定款项,本来这次准备再借着谢老师得奖的东风再办一次,可正好得知了你们这消息,所以就谁也没说,临时把今天的宴会改成了给你庆功。”
庆功?!
南音的头皮都炸了起来,几百人一起来给自己庆功?
这么豪华,奢华,风光无限的地方,是准备来给自己庆功的?——难怪大家给她送东西。
也不知谁开头,大家竟然鼓起掌来,南音耳边充斥着欢声雷动,掌声鲜花,心里一片茫然。看着庄妍珊,又看看师父,发现他们两位此时也和自己一样找不到北。
谢阁老在君海川他们旁边的桌子上落座。
台上,主持人已经上台,卫太太也招呼南音落座,菜肴上桌,卫太太看着台上,侧身对南音低声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这厨师,可是有人专程从法国请回来给你烹饪的。”
台上的主持人正好报出上一次慈善拍卖的募捐数额,“上次我们筹到了六千万……”大家热烈的鼓掌。
南音看着卫太太……很想问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说的话,自己听不懂?
又有人走过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提着长裙在南音脚步蹲下,这里因为众人瞩目,立着不合适,所以她只能选择蹲。
南音不认识她,却也觉得不妥,就见那女人塞一个小盒子给她,“一点薄礼。”
那女人提裙离去,南音连人都没认住,她捏着盒子,连忙问庄妍珊怎么办?她左边坐着卫太太,右边就是师母,庄妍珊把那女人的动作神态看的清楚,刚准备说话,又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一样的动作,在她们来中间的位置蹲下,塞一个盒子给南音,“恭喜……”
恭喜个鬼呀……南音看她又是神出鬼没的离去,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这种场面,她完全没有经历过。
那些人,为什么看她的眼神,竟然有些谦卑?
隔着五排,陶保就坐在那里,陶庆为虽然有钱,但他没有权,在这种地方,背后有背景的,永远比草根暴发户更有地位。
陶庆为豁达,他每次来都是这种位置,也习惯了,他和演艺圈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交集,他是古玩圈的人,可古玩圈里的专家,排队排到*也轮不到他。能按专家安排他,这个位置,他已经很满足。
倒是陶保不高兴,嘟囔道:“怎么把南音安排那么远,我都看不到她。”
陶庆为说,“儿子,不是人家安排的远,而是咱们被安排的远。”他可没庄妍珊的耐心,慢慢给陶保讲座位的学问。
陶保只是觉得自己离南音很远。
但是一回头,看到根本不知道在哪儿的冯丽,他又有些说不出的心里怪异。
第一排,主持人还在报上次慈善款项的用途。
“因为有些原定的节目不能变,等会再专程给你庆功。”卫太太耐心给南音说。
南音胡乱点着头,想回头找找陶保,又想到冯丽,不知他们都坐在哪里。她实在如坐针毡,问庄妍珊,“师母,我可以去一下洗手间吗?”
“傻孩子。”庄妍珊示意她旁边的出口,她对卫太太打了招呼,迫不及待往外走,她受不了了,要去给阿显打电话。
一路穿花破烛,她走到门口,推门出去的时候,她转身站在门外,理直气壮向内看了一阵,根本看不到冯丽坐在什么地方,近前可以看到的几十桌,根本没有她们。她关上门,想到,如果师母说的话为真,宾客间有过不愉快的会不安排在一起坐,那么冯丽现在应该坐在哪里?
她不知道,冯丽现在正在生气。冯丽完全没想到,今晚的主角竟然忽然变成了许南音,刚刚那么多人为她鼓掌,她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种风光。
还有那么多名人给许南音送东西,捧着她,凭什么?
姜玫的哥哥看她不高兴,问了几句,她低声骂起来,有种没由来的委屈,“凭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捧着她,我刚刚听到隔壁桌商量去送东西,还怕拿不出手,这些人疯了吗?”
姜玫说,“我也听到了……”她望着自己哥哥,表情疑惑,“她在英国的事情,刚刚我也听说了,至于神话成这样吗?——她自己不是说当时是猜的吗?”
就听她哥哥说,“你们俩都聪明,又怎么想不到,古玩圈里名气重要,但真功夫更重要,这么多人看着,没有真材实料,只凭猜测怎么可能立足?”
冯丽不说话,一脸不服气。
姜玫的哥哥又说,“玫玫,你要真的想明白一些关键才好,以前也许你们认识,可以同桌吃饭,不高兴了还互相拌嘴。但世易时移,慢慢的,自己有价值的人,才会被人真正的认可,看看来了这里,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看看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冯丽最不耐这些大道理,站起来说,“我出去透透风。”
姜玫也站了起来,跟出去。
宴会厅侧面外,对着停车场的玻璃大窗下,南音拿着电话,想给君显打,但这时,正是英国的半夜,她不舍得吵醒阿显,拿着电话呆呆的出神,不想进去。
胸前,重重的坠子,她拿下了,这个等会应该交给师傅。
“我看看。”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过那挂坠。
南音如抓救命稻草,看着陶保,“你能看出来是为什么吗?”
“什么?”陶保揉着那翡翠,做了南音一直想做的动作。
南音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低头闷声道,“没事。”
陶保看她神情落寞,身形单薄,心中生出不忍,柔声道,“南音……你到底怎么了?”伸手来,就想拥住南音,抱她一下。
手刚碰上南音,就被一个尖利的手抓住,“陶保!”
陶保一把甩开冯丽,不知道这女人从哪儿蹿出来的,“好话都和你说尽了,你有完没完,想吵架咱们换个时间行不行?”
他刚受了南音的提醒,已经把这话转达过一次,也正因为这样,令冯丽更为难过,看好友站在那边不敢过来,她怒向胆边生,厉声说,“陶保,你别装没事人,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你逼的,什么东西,就知道做好人!”
又看着南音说,“许南音你别以为自己多清高,今天你风光又能怎么样,你只要敢和陶保一起,你就是个抢别人男人的贱货。”
陶保惊惧地看着她,也厉声道,“冯丽,你不许乱说。”
冯丽得意地看来他一眼,“怎么,不敢让许南音知道。”
“够了!”南音看着她,终于不耐烦道,“你不过是想告诉我,当年陶保车上坐的女孩是姜玫,他俩差点去开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